發瘋第九天(1 / 1)

窗外飄搖著大雨,譚茉跑出去,風刮著雨直往她身上吹,淋濕一大片。

譚茉心裡我了個草,果然資本家的光鮮亮麗都是靠打工人維持,這種惡劣天氣還要她出來搶狗。

可見她比狗的地位還低。

看來要一個三折疊的水果手機還是太便宜南宮烈這癲公了。

略微掃一眼,隻見到許小念大概也覺得這雨太大,牽著煤氣罐站在距離大門口最近的長廊下,旁邊是個行李箱。

四月的夜晚偏涼,再加上刮風下雨,許小念緊緊抱著自己,煤氣罐的毛發被刮成蒲公英,腦袋轉來轉去,看到譚茉,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這下好了,喪彪真成了喪彪。

“許小姐,快帶著煤氣罐回來吧。這麼大的雨,不好走路。”譚茉朝著許小念跑,喊話。

她一喊,許小念就彎腰抱起煤氣罐,但一時之間抱不動,隻好拖著它往後退,“你彆過來,你再過來……”

乾嘛?要跳樓?那也彆帶著煤氣罐啊。

譚茉看著鼓著嘴梆子,無精打采的煤氣罐,沒有理她,三五秒就到了許小念麵前。

許小念:“我不是不讓你過來嗎?”

譚茉:“可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許小念:……

她深呼吸,神情破碎地抱怨:“我就知道,在他心裡,我連煤氣罐的地位都不如。等我把煤氣罐帶走了,他才會讓你們來找我。”

這話聽著好像是為了讓南宮烈來找她,她才故意把煤氣罐帶走似的。

譚茉直截了當:“他沒有讓我來找你。”

“啊!”

“他讓我來把煤氣罐帶回去。”譚茉要去抱煤氣罐,“鬆手吧,許小姐。”

“我不信。”許小念有些崩潰,死死拽著煤氣罐的上半身,一直搖頭,“我不信,我不信,他不會對我這麼無情。他說會一直愛著我,怎麼可能這麼說?”

她一定是哭了,不然譚茉的手背上怎麼會被飛濺兩滴熱淚。

然而此刻的場景有些好笑,許小念彎著腰,撅著屁股,披散著長發搖頭哭泣,好像《大話西遊》裡的牛魔王。

“譚助理,你故意騙我是不是?這對你有什麼好處?”許小念驟然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譚茉。

譚茉一個不注意,被嚇得退出了長廊,正好一陣雨被吹到身上,徹底透心涼。

煤氣罐可憐地嚶嚶叫。

譚茉又想笑又想哭:“我能有什麼好處,我就是個卑微的打工妹,誰能來救救我,蒼天呐。”

“我來幫你了——”

“譚助理,我來了,我來了。”猶如仙樂一般的聲音傳到譚茉耳朵裡。

落入眼簾的是陸行簡這個和她一樣倒黴的同事,被癲公癲婆折騰到大半夜,但同時,譚茉又仿佛看到了希望。

麵對陷入情緒化中,講不通道理的許小念,譚茉對陸行簡說:“你把她拉開,我們的任務就是把煤氣罐帶走,至於她要不要走,我們不管。”

果然多了個人就是好乾活,陸行簡把許小念拉開,煤氣罐終於四隻著地,而不是被兩人拉扯著懸停在半空中。

譚茉拉過牽引繩,拍了拍他屁股,“快走,我們回去了。”

但煤氣罐趴在地上,毫無反應,有種‘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都彆想讓本狗走一步’的疲憊。

陸行簡不敢對許小念用力,時常拉不住她,眼見著許小念就要掙脫開,陸行簡抱住續小念的人腰,大喊:“快走!”

譚茉猶豫了一瞬間,彎腰抱起煤氣罐,直起腰的時候甚至往上掂了掂,然後就毫不停留地朝家裡跑去。

煤氣罐是隻快五十斤的薩摩耶,抗在懷裡幾乎要被壓倒,而且它仿佛渾身光溜溜,每跑一步,就往下溜一寸。

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陸行簡雙從譚茉手中接過,因為用了很大的勁,手背浮現著隱隱的筋絡:“你在前麵帶路。”

這一刻仿佛有了末世逃亡的緊張感,譚茉來不及往後看許小念,跑到前麵帶路。

進了彆墅的屋子就安全了,她引著陸行簡進了煤氣罐的臥室。

關門前,南宮烈已經站在大廳的台階上,不像譚茉那般氣喘籲籲,身上黏膩。他平靜而深沉,甚至在她搶狗的時間裡,換了一套乾淨貴氣的衣服。

南宮烈這狗東西!譚茉不禁在心裡怒罵。

進了房間,譚茉累得癱倒在地上,房間裡此起彼伏想起兩人一狗的濃重呼吸聲。

大家都累了。

譚茉轉動視線,看到陸行簡癱坐在沙發上,他身上淋濕了一大半,原本柔順蓬鬆的微分碎蓋頭已經慘不忍睹。

她調侃著說:“你的頭發濕得跟寬麵條一樣。”

陸行簡回她:“你的頭發也沒好到哪裡去,好像被牛舔了。”

他是以一種既禮貌又窩囊的語氣說的,聽上去似乎是尊重了譚茉,但好像又沒尊重。

譚茉伸長了腿想踢他一腳,但實在是沒有力氣,都沒提得起來,隻在原地蹬了蹬。

這麼一蹬,旁邊的煤氣罐哼了聲。

“你還好意思哼?喪彪。”譚茉斜著眼睛看向煤氣罐,訓斥,“要不是你這麼胖,我們兩個至於狼狽成這樣嗎?”

煤氣罐趴在地上,被雨水打濕了一大片而顯露的大肚子占據了整整兩大塊地磚,此刻正噸噸噸地上下浮動。

譚茉痛心疾首:“我以前以為你隻是因為毛發多才導致的虛胖,沒想到,你是真的胖。”

聽懂了“胖”這個字眼的喪彪氣鼓鼓瞪著譚茉,猶豫著選擇應該對譚茉做出“生氣”還是“窩囊”的反應,最後瞥向另一邊,不看譚茉,選擇生窩囊氣。

“也不是我的錯,是不是?本來好好在家睡覺的,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陸行簡彎下腰摸了摸煤氣罐的腦袋,哄著它。

煤氣罐嚶嚶嚶地委屈。

陸行簡抬頭問:“譚助理,南宮總裁和許小姐一直以來都這麼……”

他停下這裡,沒有找到恰當的形容詞來描述。

“瘋瘋癲癲嗎?”譚茉輕聲說。

一陣沉默。

緊接著,對視的兩人都繃不住笑了起來。

譚茉深呼吸:“bingo,恭喜你第一天上班就發現了老板的真實麵目。”

南宮烈缺德歸缺德,有錢也是真的有錢,就算是給煤氣罐住的房間也是彆墅的大客房,還有洗手間,比譚茉租的房子都要大。

裡麵放著一些煤氣罐平時會用到的東西。

譚茉找到了兩把戴森吹風機。

兩人分工合作:先其中一個人去衛生間吹乾,另一個人給煤氣罐吹毛,之後再交換。

等陸行簡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譚茉已經差不多也把流浪漢版的煤氣罐變成威武霸氣的喪彪。

屋內開了空調,不算冷。

空氣中飄飛著煤氣罐的白毛,譚茉冷不丁打了下噴嚏,“幸虧好喪彪沒淋到全身,不然得吹到猴年馬月去。”

她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按亮屏幕,一聲哀歎,“都快淩晨兩點了。”

“煤氣罐睡覺的生物鐘時間到了。”陸行簡幫譚茉麻利地收拾著工具,瞥了一眼床上昏昏欲睡的煤氣罐,“我們也走吧。”

“嗯。”譚茉應著。

將工具妥善歸置後,譚茉走在前麵,剛把手搭在門把手上,就聽到屋外忽然劈裡啪啦的巨響聲,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拂落在地上。

緊接著南宮烈痛心疾首地大喊:“到底要怎樣,你才肯相信我愛你!難道要我把心挖出來嗎?”

很顯然外麵還在進行隻有南宮烈和許小念他們兩人才能理解的某種咆哮式激烈溝通。

“我們?”陸行簡擔憂地說,“現在出去會不會引火上身?”

“有道理。”

譚茉鬆開手把,往後退,坐回到床上。她無奈地說:“靜觀其變。”

如果這個時候出去,外麵兩個人又指不定要他們兩做什麼呢。

屋外乒乒乓乓,屋內闃靜無聲。

屋外的動靜似乎是故意演給屋內的人看,但屋內的二人一狗都困倦地耷拉著眼皮,哈欠連連,窩囊得不敢出聲。

不知道過去多久,門猛然間被撞開,譚茉驚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就連快要閉上眼的煤氣罐都陡然間睜大了眼睛,滿臉狗臉寫著“發生了什麼!”

陸行簡比譚茉能熬夜,最快恢複狀態,忙問道:“老板,有什麼事嗎?”

然而南宮烈看都沒看他,他雙眼通紅地拉著身邊的許小念快速來到床前。

以至於床上的二人一狗都緊張起來。

陸行簡:怎麼辦,譚助理,你快說話呀!

譚茉:這個狗老板又來找我什麼麻煩,真是煩死,早知道辭職了!

煤氣罐:狗狗祟祟.jpg, 瓦達西最近好像沒有偷吃罐罐呀。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南宮烈指著煤氣罐的狗鼻子問:“如果我和許小念分手了,你要跟著誰?”

這和夫妻離婚問小孩要跟著誰有什麼區彆?

陸行簡:……果然對老板不能抱太大希望。

譚茉:……腦子有泡,狗要是能說話肯定罵你神經

煤氣罐大概也感覺到了無語,濕漉漉的小鼻子一縮一縮,眼珠子漂移。

垂下的蒜皮越來越重,在眾人的目光下,上演了一場“我要睡覺覺了,睡覺……”的十八流拙劣演技。

往旁邊一躺,肚子上的肉肉一顫,四條小短腿一伸,睡覺了。

因為演技太過拙劣,在場的四人都有些沉默。

“煤氣罐睡著了沒關係。”南宮烈找回聲音,看向譚茉,“譚助理,你來說。如果我和許小念分手,你覺得煤氣罐應該跟誰?”

這麼死亡的問題。

淩晨快三點,還要回答這種死亡問題,更加糟心。

譚茉被點名後,垂著眼皮,口中念念有詞:“我要睡覺覺了,睡……”

啪唧,睡死過去。

演技比煤氣罐更加讓人無語。

南宮烈看向陸行簡,“你不會也要睡覺了吧?”

“不是。”陸行簡堅定地搖頭。

南宮烈露出滿意的目光。

“我要暈死過去。”

南宮烈:……

第二天,譚茉睜開眼睛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怔了一瞬,才意識到昨晚裝睡之後,真的在狗窩裡睡著了。懷裡熱烘烘的,她低頭一看,煤氣罐不知道什麼時候窩在她身邊。

奶香奶香的大肥狗,譚茉沒忍住,埋進大狗的脖子裡猛吸。

真是太可愛了,譚茉露出笑意,隻是在眸光放遠的一瞬,笑意僵在臉上。

什麼情況?陸行簡也睡在同一張床上。

幸虧好,這張床夠大。

譚茉莫名其妙地這麼想,隨後輕手輕腳地起床,腳剛放在地上,腳底板就碰到什麼東西,熱熱的,又軟又硬。

譚茉的腳跟個彈簧似地登時就抬起來,她低頭一看,居然是南宮烈躺在地板上睡著了。

而和南宮烈隔著深溝一般遠的地板另一側躺著許小念,她也還睡著。

什麼情況?昨晚他們四人一狗都睡狗窩?

她得快點走。

譚茉的腳剛要往空地上踩,可目光停留在南宮烈那張人見人厭,鬼見鬼愁的臉上後,她生生停下。

她剛才踩到的不會是他的大腿吧?

隨後,譚茉將全身的力量灌注在腳上,若無其事地踩上了南宮烈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