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杜春生更是急紅了眼,用拳頭砰砰砰地敲著桌子:“這種事你居然不告訴我,要是你早點告訴我,說不定兒子根本不會死!”
“這裡是審訊室,注意紀律!”馬識途出言提醒,隨後又問道,“在這之後呢?杜淩風都去過哪些地方,見過什麼人?”
杜媽媽搖了搖頭:“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淩風就一直閉門不出,隻有吃飯的時候才出來,我知道他是因為雪遙的事情傷心,就沒有去打擾他,想讓他一個人靜靜,直到昨天晚上,淩風終於出來了,他說他要去找雪遙談談。”
“我就說好啊,年輕人嘛,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說開就好了,於是他穿上外套就匆匆出了門,連晚飯都沒吃,誰知……誰知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第二天早上我一看,臥室裡沒有他的人影,打他電話也打不通,我這才開始害怕,拜托親戚朋友幫我尋找,結果……”
“明白了,”馬識途點了點頭,“案發前杜淩風沒有與任何人來往,也沒有和人發生任何矛盾,這起案子的起因就是情感糾紛。”
聽馬識途這麼說,杜淩風的父母悲痛欲絕,他們的兒子被害了,而且殺人凶手已經畏罪自殺,他們連個怨恨的對象都沒有,簡直是有氣沒處撒,不死心的杜春生還想弄個明白:
“為什麼?我兒子到底為什麼在訂婚之後和沈雪遙突然翻臉,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警官,我想知道真相,我兒子平時一向家教很好,絕對不會動手打人的,更不可能會打女人!”
馬識途還沒有說話,坐在角落裡一直沒出聲的妹妹卻哭了起來,她叫杜美真,杜美真哭著說:
“這個女人就是個騙子,她就是看中了我哥哥的錢!原本她隻是一個家境貧寒的農村學生,連吃飯都不敢去食堂吃,隻能吃饅頭配鹹菜,遇上我哥哥以後,我哥哥隔三差五就帶她去下館子,還給她買新衣服,把所有的生活費都給她花了,我總是勸哥哥不要被她騙了,可哥哥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就是不聽我的!”
杜美真越說越來勁,掰著手指頭數起了沈雪瑤的幾大罪狀:“這個女人滿眼都是錢,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女人就一直打聽我哥哥的家境,後來還讓我哥哥給她付房租,她放著宿舍不住,非要跑出去租房子,我哥哥全都滿足了她,把她寵得跟個公主似的,結果這個女人要的越來越多——”
說到這裡,她轉頭看向一旁的父母:“爸媽,你們還記得去年寒暑假哥哥都沒有回家,他騙你們說是在忙找工作的事,其實他是在飯店裡當服務員,給彆人端盤子!他做這些都是為了賺錢給那個女人花,那個女人不斷和他要錢,越要越多,他根本就不敢告訴你們!”
杜春風和妻子滿眼震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去飯店當服務員,杜美真繼續信誓旦旦地說:
“還有更過分的呢!沈雪遙這個女人要求我哥哥在婚後把所有的錢都交給她來管,她就是想吞掉我們杜家的錢!我哥哥連這也答應了,不過幸好我哥哥在婚前回心轉意,看清了她的真麵目,認清她就是個騙子!沈雪遙好不容易才釣到我哥哥這個金龜婿,現在我哥哥要悔婚,她一定是氣急敗壞了,才會出手殺人的!”
杜爸杜媽完全認同了這個說法,也跟著咒罵起沈雪遙來,馬識途不斷地跟他們強調紀律,桑落的重點卻跑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租房?沈雪遙在大學期間外出租房,難道說他們兩人在校期間已經同居了?”
大學生情侶外出租房,不免讓人聯想到同居,既然兩人已經同居過,沈雪遙又為什麼一定要在婚前和杜淩風分開居住呢?
“不,”杜美真想也沒想就說,“他們可沒有‘那個’,兩個人約定好了,一定要婚後才能‘那個’,在校期間租的房子隻有沈雪遙一個人住,我哥哥還是住宿舍,不僅如此,她還不允許我哥哥去她租的房子,一步都不許踏入,你們說氣不氣人?”
桑落不禁反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如果說前麵那些是兄妹倆的悄悄話也就算了,同房這種事杜美真怎麼可能會知道呢?就算兩人關係再好,哥哥也不至於把自己的房事告訴妹妹吧?
杜美真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那個……反正……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們彆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馬識途嚴肅地提醒她:“小姑娘,說話是要講證據的,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剛才所講的一切嗎?如果你捏造謊話,擾亂案情,那就是犯了造謠罪。”
哪想到杜美真毫不畏懼:“我有!剛才我所說的這一切,都是在他們的來往信件中看到的,不錯,我偷看了他們的信件,是我哥畢業回來之後,我在他房間裡翻到的,他們兩人喜歡玩浪漫,明明就在一個學校裡,還要給對方寫信,那些信都是他們親筆寫的,現在就在我哥床底下那個鞋盒裡,不信你們可以去查!”
眾人的目光都有些詫異,杜美真也臉色發紅,不過都這個時候了,誰也顧不上去譴責她窺探他人隱私的這種行為,馬識途簡短地問了幾個問題,結束了筆錄,然後帶著袁小虎去杜家取回了這些來往信件。
三隊的辦公室裡,幾人翻看著信件,確實如杜美真所說,沈雪遙多次向杜淩風索要錢財,兩人還提出了婚前不發生關係的約定,這些信件也和杜淩風以往的字跡相符合,種種跡象都表明沈雪瑤是個“拜金”的“撈女”。
袁小虎飛快地看完,然後快速總結道:“破案了,就是一起情感糾紛殺人案,女方是個衝著錢來的騙子,男方一開始還百依百順,後來突然在某一天看清了女方的真麵目,提出要悔婚,兩人產生矛盾,女方殺了男方,然後又畏罪自殺。”
謝靈兒也輕聲感歎:“女方圖財,男方圖色,這樣的案子太常見了。”
馬識途提醒兩人:“查案可不能這麼武斷,連屍檢結果都沒看過,怎麼能下結論?”
說著,他率先拿起兩人的屍檢報告,認真翻閱起來,桑落一直在旁邊觀察著他的表情,隻見馬識途緩緩翻完了兩份報告,這期間一直麵色如常,看來報告裡沒有什麼特彆的內容。
馬識途放下報告之後,桑落立刻拿了起來,酌字酌句地細看,屍檢結果顯示沈雪遙頸部有勒痕,死因是窒息死亡,死亡時間大約在昨晚八點到九點間,屍體表麵無傷痕,未發現其他異常。
杜淩風的死因是心臟有穿透傷,失血過多而亡,這是他身上唯一一處刀傷,還有就是他的臉上有八道長短不一的抓傷,每一道傷口都很深,他的死亡時間同樣是昨晚的八點到九點。
放下屍檢報告之後,桑落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按照現有的證據來看,這起案子似乎就隻是一起簡單的情感糾紛殺人案,那她昨天午夜十二點收到的提示又是怎麼回事?
“根據目擊者的證詞,男方曾經單方麵毆打過女方,但是屍檢結果卻顯示女方身上沒有外傷,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桑落在思考過後提出這個問題。
袁小虎立刻說:“這個簡單,你想想,杜淩風是把沈雪遙摁在地上踹,又沒有踹斷骨頭,頂多形成一些淤傷,而淤傷的形成是需要時間的,沈雪遙殺人後沒多久就自殺了,淤傷根本來不及形成,所以她的屍體上沒有外傷。”
“有道理。”
桑落點點頭,也無話可說了。
似乎是看出了桑落的情緒,謝靈兒從背後湊過來,柔聲安慰道:“是不是覺得這起案子太簡單了?沒關係,慢慢的你就會習慣了,我們是新人隊,上級分配給我們的都是這種簡單直白的案子,如果不是案情簡單,還到不了我們這裡呢!”
袁小虎笑道:“你才剛入職,有什麼可著急的,想要破大案,以後有的是機會!如果你表現良好,被分配到一隊的話……”
“咳咳咳!”馬識途用咳嗽打斷了幾人的對話,他再次提醒道,“調查還沒結束,你們就閒聊上了?下午繼續調查,爭取完全還原案情真相。”
“師父,下午還查什麼?”袁小虎有些詫異。
馬識途指揮道:“小虎,下午你和靈兒去聯係一下這兩人在大學裡的同學,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雖然已經知道這是一起情侶吵架殺人案,最好還是弄清楚兩個人為什麼吵架,給家屬一個交代。”
接著他看向桑落:“桑落,下午你和我一起去核實沈雪遙的戶籍信息,聯係她的家人,讓家人來認屍。”
馬識途吩咐完之後,也到了中午的下班時間,大家都三三兩兩地結伴去食堂打飯,袁小虎像火箭一樣朝著食堂衝了過去,馬識途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自己也踱著步子出去了。
桑落還沒買飯盒,謝靈兒溫柔一笑,像變魔術一樣從儲物櫃裡拿出一個不鏽鋼飯盒:
“沒帶這個吧?我就知道你沒有,所以從家給你帶了一個,你放心,全新的。”
看到這種老式不鏽鋼飯盒,桑落一時間有點恍惚,還沒等她說謝謝,謝靈兒就主動挽住了她的胳膊,拉著她向二樓的食堂走去。
食堂的菜是土豆燒肉和醋溜白菜,或許因為她是個新麵孔,打飯的大師傅還給桑落多打了一勺燒肉,菜色不算豐富,不過畢竟是單位免費提供的,桑落已經很滿足了。
她們來得晚,食堂裡的座位都快要被坐滿了,謝靈兒抱著飯盒打算等人離開,桑落朝四周看了一圈,發現角落裡坐著一個女人,那女人脖頸細長,氣質很優雅,正在小口小口地吃飯,她身邊的座位明明空著,但就是沒人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