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曲紅葙摸了根火蔥拿著,慢慢剝著,也在想,白雲蔓這一幫人裡,哪些人是書裡的角色?
倒是對王紅英的娘家人裡,有幾個麵孔很是熟悉,但就是一下想不起來是誰,手腕一轉,晃動著手中的火蔥,鼻腔裡漫著辛辣的氣味。
忙把火蔥往一邊挪,恍惚間,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莊竹芳。
才意識到,此時的廚房裡,就隻有她和莊竹芳在。
莊竹芳一言不發,站的筆直,警惕的視線,緊盯著曲紅葙。
曲紅葙眉頭輕挑,收回視線,沒去看她,繼續思考,把書裡的那些小角色,主角,群眾都回憶了一遍。
而在無聊之際,也需要有個人說話時,聽見外麵細碎的腳步聲,忙看向廚房虛掩的門。
四人大筐小筐地提著,推門進來。
白擇聲一進門,就看見了正眼巴巴望過來的曲紅葙,唇角一揚,手中的竹籃也沒放下,就走到她身邊,近在咫尺地問:“在等我?”
曲紅葙賞他一個白眼,回答的卻很實誠:“嗯。”
她偷看四周,悄悄問白擇聲:“你姑是不是在婆家受啥委屈或者刺激了?”
白擇聲放下竹籃,知曉白雲蔓的遭遇,仔細想想後才點頭,“估摸著是。”
白闃安反感姑姑的為人處世,重重地歎口氣,“甭管是不是受啥委屈,回來是家人,但是,該說得說,慣著她了?”
白誌寅順著他的話往下說:“看得出來,她還是我印象中的那個樣子,得理不饒人。”
白誌寅不想再提著些,巧妙換話題:“都做什麼菜?”
白闃安壓低聲音,“做我們喜歡的口味。”
白誌寅略顯詫異,“為何?”
白擇聲無奈地聳聳肩膀,把食材一一拿出來,吐槽一下:“做什麼小姑都挑刺。”
白嘉承義憤填膺,忙說起姑姑的罪行:“二哥,這些年你不在家,可叫我們受苦了,每回來都挑三揀四,大嫂被氣哭好幾次,做的酸的甜的辣的都不入她眼,裕和四年吧,她把大嫂氣哭,大哥說了她幾句,還記上仇了。”
白誌寅停頓片刻,才慵懶地回:“那姑姑做得太不對了。”
手上拿起一塊肥瘦均勻的五花肉,腦海翻湧,在尋找適合的言語。
白誌寅隨和地笑了一下,“你們沒來之前,她問我好些問題,可有意中人,若沒有,她給我介紹。有何營生?往後可還出遠門?這些年在異鄉可想爹娘?”
白擇聲溫和地笑著,向他解釋原因,也是在試探他,“所以,娘把我們叫來廚房,就是為了躲她的,咱們喜歡吃什麼,就做什麼。”
白闃安匆忙係上圍裙,挽起袖子,從筐子裡拿出食材,環視一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先給紅英做點吃的。”
白擇聲應聲:“好,我搭把手。”
“你傷剛好些。”白闃安忙拒絕,卻又輕聲笑著,“去燒火吧。”
白擇聲拿出一碟蜜餞和原味葵花籽,給曲紅葙,眼風裡瞥了莊竹芳一眼,“來,你們兩個去一旁,吃瓜子吃蜜餞,剩下的都是我們哥幾個做。”
曲紅葙納悶,盯著眼前的零嘴,不明白這樣的操作:“嗯?這什麼操作?”
白擇聲解釋道:“自從大嫂被氣哭以後,我們就想了這個法子,時隔多年,現在用上了。”
“這——”曲紅葙沒敢接,心裡也很膈應,疑惑地問,“很沒有禮數吧?”
“請拋開讓人討厭的禮數。”白擇聲看她不接,上前一兩步,放到了條桌上,轉過身來,習以為常,笑得意味深長。
“你是沒看見爹娘年輕時候。”
曲紅葙偏頭,沒說什麼,隻是默默地放下手中的火蔥,拍拍手心裡殘留的氣味。
白誌寅折服,笑意溫和:“你們真會想。”
白誌寅言語停頓,“也挺……”
“疼媳婦的。”
“曲姨,曲姨。”王妙跑進院子,察覺到院子裡的不對勁,聽見裡麵熱鬨非凡,這一點不像之前接觸過的白家。
站在鵝毛大雪中考慮之後,還是沒敢喊出口,生怕會招來彆的人。
曲紅葙聽見聲音後急忙推門出來,看見站在風雪中的王妙。
王妙看見曲紅葙,麵色一喜,忙上前幾步,“曲姨,店裡有人找您。”
曲紅葙突然想不起來會有誰找她,小聲問,“誰啊?”
“一個姐姐,看她早間路過,推著於記醬香餅的木車經過。”
曲紅葙想起來是誰,心裡也在嘀咕,怎麼還找過來了,可回頭看一眼忙碌的廚房,和正廳那恨不能把真條魚的魚刺都挑乾淨的白雲蔓,“我這會兒走不開。”
“沒事沒事。”王妙忙拿出捏在手心裡的紙條,遞給曲紅葙:“她留了字條給你。”
曲紅葙接過來,展開看了之後,眉頭慢慢皺起。
看著紙條上的內容,字跡笨拙:UFO跑了,還剩幾個?
啊?曲紅葙險些把紙條弄掉,急忙攥緊,心裡慌得一匹。
這試探也太明目張膽了。完全是把自身安全給置之不理,她是怎麼能做到如此相信自己的?
“好,我知道了。”
王妙看她從震驚變鎮靜,忙跟她分享來時所遇之事,“我來時遇見伍老師了。”
怕她會說些什麼,又忙解釋,“隻是與她說上一兩句家常話,沒說彆的。”
曲紅葙的心思全被於曉柳的紙條給勾走,輕點了下巴,“嗯,那就好。”
著實也擔心王妙說太多,會惹伍蘇淺不高興。
王妙自知今日不宜在這多停留,忙扯了一個離開的理由:“今天林婆婆帶了好些零嘴來,中午就不在這吃了。”
曲紅葙想到那接過來的店都有幾天沒去了,是得抽個時間去瞅瞅。
“好,你去吧,路上小心。”
“那,我先去店裡。”王妙剛走了幾步,電光火石之間想起更重要的事情,急忙轉身:“對了,曲姨,宋姨她來店裡幾次,都是借躲人到後院,我問她躲誰,她不說,讓我編個謊,騙了那人。”
“那人是……”曲紅葙問。
“盧閒初,他女兒也常跑到店裡來,這家人對宋姨窮追不舍,感覺有問題。”
曲紅葙話還沒說完,“好……”
“曲姨,我走了。”王妙就急吼吼地離開,
曲紅葙還很納悶,以為王妙怎麼了,在要上前叮囑王妙走路彆急時,眼風裡,看見正廳裡出來的白小丹。
白小丹微紅的手指輕撫著眼角的淚痕,深深地吸了鼻子,小聲地啜泣著,在抬眸間,瞧見了在院子裡站著的曲紅葙,一時忘記了哭泣,即便在輕聲啜泣,也不忘禮貌地打招呼,“三嫂。”
曲紅葙忙問:“你、怎麼了?”
也在巧妙去關注王妙離開的動向,風聲裡聽得見細微的關門聲。
白小丹吸吸鼻子,眼眶蓄著眼淚,“咱進廚房說。”
二人進了廚房,他們正聊得起勁。
見到白小丹紅著眼眶,幾人都圍攏了上來,唯獨莊竹芳站在原地沒有動一步。
還是白嘉承折返回去,拉著她的手腕,將她帶到這一方天地。
曲紅葙不經意間看到了莊竹芳的抗拒,可還是跟著走了過來,麵上沒什麼好臉色,但能隱忍。
白闃安問,“怎麼、哭了?”
白小丹如實將在正廳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白闃安幾人。
“小姑,在城外就聽到了城內有牛乳茶,就嚷嚷遠道而來,為何不去弄點來招待客人,虧待了她事小,若是虧待了大嫂的娘家人,那就罪過了。”
“她還說什麼,表弟恒之在外麵遇見了做生意的唐西柏,也在這城內,說我們不會看風使舵,不去結交這人。”
“還有,她和姑父的意思是,要在這過完年,才回家,現在才這第一天就鬨成這樣,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的
白闃安聽後,濕潤的雙手撫摸著圍裙,長長地歎口氣,很是為難,卻也在思考“對付”姑姑的法子。
“彆什麼都往心裡去。”他安慰著白小丹,“她在耍小性子呢,有祖父祖母在,她該適可而止了。”
白小丹自認倒黴,怪不得爹娘在那敷衍應付,都要隱忍著,時不時地陰陽怪氣幾句,聽著就很是難受。
“哎,我也到廚房來,不去正廳,聽她在那誇兩個如何如何,有如意郎君,還說到時擺喜酒,讓我們都去給撐場麵,煩死了。”
鍋鏟與食物碰撞的聲響,柴禾劈裡啪啦的。
白擇聲在搬瓷盤碗筷,看見回來後就在發呆的曲紅葙,瞧她心不在焉,湊到她身邊,關心地問:“怎麼了?在想什麼?”
曲紅葙回答的很直接,“在想伍蘇淺與宋雲萌。”
“嗯?”白擇聲疑惑,欠欠地問:“難道不是該想我嗎?”
曲紅葙滿是嫌棄地看他一眼,“要點臉。”
白擇聲正經起來,鄭重地點頭,眼珠子很不能一直掛在她身上,笑盈盈地看她,“嗯,臉得要,不然你會嫌棄。”
曲紅葙顏控,對皮相好的人態度都有很大的變化。
看著白擇聲的靠近,以及說話都溫柔,時不時地發賤,沒來由地笑了一下,也隻是笑一下。
就迅速地收起笑容,一點也不多給他。
手中捏著的紙條,在靠近火爐時,悄無聲息地扔進去,燒成灰燼。
伍蘇淺求助的經曆曆曆在目,莫非,這個於曉柳也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曲紅葙思緒萬千,在那些套路中,在陌生的世界裡尋找抱團的機會都是先對暗號。
想著那暗號,曲紅葙腦袋脹得很,眼皮子也很沉。
一時之間,看見在邊上的白擇聲也覺得很煩躁,歪頭看他,用眼神警告,看他還懶懶散散的,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莫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