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撲通——”
呼吸聲聽得一清二楚,她不敢看向他,隻是低著頭借著月光看著地上裂縫中的小草。而他,此刻卻在直勾勾地看著她,月光披在他的身上,正好路過了他的發梢。他在笑,視線裡隻有她。
兩人不能說話,因為巡查的人還沒離開。他們不敢喘一下大氣,隻是在聽著正在靠近的腳步聲。
突然。
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此刻的安靜。
遲夏趕緊低頭查看了一下,確認了不是自己的手機。
“喂——誒主任是我,我馬上下來!”
聽這話,巡查的人好像是要走了,遲夏和許程洲瞬間就鬆了口氣。
遲夏抬起頭。她本來是想漫無目的地看一眼天空中的月亮的,但她忽然就碰上了許程洲的視線。
於是,她隻好停下那段漫無目的的目光,去迎接他的雙眼去了。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這麼近地看許程洲的雙眼。
現在的心情不再繼續緊張,給她留足了空間去接收來自許程洲視線裡的訊息。月色不再誘人,不再是漫無目的隨意放置目光的對象。
清澈透亮。
這是遲夏對許程洲眼睛的第一印象。
以前雖也有過對視,但那僅僅隻是在一瞬間,或者說總會被自己心裡莫名的情緒給打擾,讓她無法在一段時間裡很完全的去迎上他的雙眼。
今夜的月色成為了陪襯,照在兩人的身上,完全成了視線交彙時的輔助和襯托。
遲夏忽然想到了“Only One”這個詞。
她不太確定自己的心裡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個詞,也許是那個名為“Hidden Love”的思緒在作怪。
換做是彆人,她早就把眼睛給移開了,她早就去光顧月光了,更不會在這停留這麼久。
直到現在,遲夏才注意到自己和許程洲的距離靠得是這麼的近。
難怪她總是隱隱約約地聞到一陣檸檬的清香。
心裡正想著檸檬糖,下一秒,自己的眼前就出現了許程洲遞來的檸檬糖。
不知道許程洲是在什麼時候到口袋裡拿檸檬糖的。
那顆檸檬糖正安安穩穩地躺在許程洲的手心裡。
許程洲沒說話,隻是在用眼神示意自己手心的糖,讓遲夏拿走。
遲夏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拿過了許程洲手心裡的那顆檸檬糖。遲夏把那顆糖拿在指尖,好像還能感受到些許溫度。
她低頭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糖紙,把糖放進了自己的嘴裡,然後又把糖紙折好,放進了自己校服衛衣的口袋中。
做完這一切,她很自然地抬頭看向了眼前的許程洲。剛好那一秒裡,她的發絲垂了下來,擋在了她的眼前。她剛想伸手把眼前垂落的發絲給撥開,她就看見許程洲的手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幫她把發絲給撥打了一旁。
為了防止有肢體接觸,許程洲的手停在了一邊,她的頭發還搭在他的手上。
搞什麼!
遲夏心裡的小兔子在咆哮。
犯規了啊!
現在不隻是她的心跳在加速,就連她心裡的那隻小兔子也在加速著心跳。
雙重心跳失速。
特彆是在她眼前的發絲被撥開,她看見許程洲之後。
許程洲笑了一下。
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遲夏在心裡默念著“calm down、calm down”,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伸手,準備把自己的頭發給撥到一旁。
但就是因為這個伸手的動作,就是因為這個隻有月光的夜晚太過於漆黑,不可避免的,他還是和她產生了肢體接觸,手觸碰到了手。
手與手的接觸和遲夏碰到自己頭發幾乎是發生在同一瞬間裡,所以,許程洲趕緊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輕輕地用氣聲咳了一下。
他注意到了自己還在不斷加速的心跳。眼下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僅僅是這短暫的一秒鐘,就把他的思緒給擾亂了。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口袋中的檸檬糖。
嗯。
遲夏說過檸檬糖可以讓自己清醒,當下能夠做的就是吃檸檬糖。
許程洲並沒有注意到遲夏正在看著他,他微微的慌亂全被她儘收眼底。那顆檸檬糖還未融化,遲夏看見許程洲從口袋裡拿出了檸檬糖,然後快速吃了下去。
許程洲也把糖紙疊好,小心翼翼地收進了自己的校服衛衣的口袋裡。
說來也巧,校服衛衣這麼多種顏色,他們今天正好是一黑一白的組合。許程洲穿的是黑色的,遲夏穿的是白色的。
許程洲收完糖紙的後一秒,他的視線和遲夏的視線再次交彙。
“走吧?”遲夏用氣聲對許程洲說。
“好。”
兩人也算是幸運,巡查的人在接到電話之後真的離開了,沒有在天台繼續停留。下課鈴是在兩人起立的時候響起的,教學樓裡頓時傳來了喧鬨聲。
沒有人會知道,此刻的天台上會有他們的聲音。
也不會有人注意,在喧鬨開始之前,天台上的兩顆心臟是跳動的多麼的劇烈。許程洲手上拿著試卷,從上麵下來的時候,他們都沒碰到彆人。走在自己班級所在的走廊上,彆人也隻是覺得他們是去彆的地方討論題目去了。況且,許程洲現在手裡拿著的還是數學試卷。
所以,沒有人懷疑他們的去向。
剛才的檸檬糖和撲通撲通,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教室裡正在熱鬨地收著東西。
“誒!夏夏,你去哪了?”林予然湊了上來,她說完之後又看了一眼遲夏旁邊的許程洲,立馬就露出了一副“八卦”的眼神。
“回去和你說。”遲夏小聲回著好姐妹的問題,然後她換了種語氣問,“老師沒找我吧?”
林予然搖了搖頭,“沒。晚自習老師都不在,教室裡隻有我們。”
遲夏鬆了口氣。
自己第一次逃晚自習還挺幸運的,沒有老師過問。
“你放心好了夏夏,就算有老師問你去哪了,我也會說你去wc去了的。”
聽到這,遲夏立即停下了自己手上收書包的動作,和林予然擁抱在了一起,“太喜歡你了林林,嗚嗚嗚——”
擁抱是被顧詞哲打斷的,“打擾一下,二位,情深似海明天可以繼續。”
顧詞哲看向林予然,他扯住了林予然的書包帶子,“再不走,我們就要趕不上公交車啦!”
“哦對對。”林予然鬆開了遲夏,“我先走了夏夏!晚上記得找我微信!”
遲夏對林予然揮了揮手。
在一旁默默收書包的許程洲對顧詞哲說了句拜拜。
“我們也走吧。”遲夏背上書包說。
許程洲背上了自己的書包,“好。”
放學的校門口特彆熱鬨,學習了一整天的高三生們在此刻得到了徹底的放鬆,沒有人去想明天會複習什麼,明天又會寫到什麼題,遇見什麼試卷。他們隻想放下一天的疲憊,卸下一整天的焦慮,給自己的心裡來一場不到十二個小時的假期。
文具店的門口人來人往,在討論出了什麼新的百樂斑馬的限定,在挑選那個本子的封麵好看,打算買一個,可能不是為了寫才買,而是為了哄哄自己。小吃店前的人也不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買著百吃不厭的小吃,可能饞了一整天,可能饞了一整個晚自習。甜品店裡大多數都是女生,偶爾會有一兩個男生在女生旁邊,幫女生提東西。鄰近的KFC裡也有學生,沒有討論完題目會在這裡繼續下去,早就收到孩子肚子餓了的父母也會在這裡提著點好的漢堡可樂等待。
許程洲和遲夏並排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們如往常一樣共用著同一個耳機,耳機裡正在放著那首《我要》。
路過一個路燈下的時候,遲夏開口了:“今天在天台上的時候,怎麼突然想著給我一顆檸檬糖?”
還沒等許程洲回話,遲夏就繼續說:“你現在口袋裡也常備這個檸檬糖了嗎?”
許程洲偷偷地笑了一下,他已經有了答案,且他不打算說假話,他打算把心裡最真實的想法給表達出來。他組織好語言,說:“其實我早就常備這種糖了,在便利店裡遇見你的那天之前,我就經常去買這個糖自己吃,但我沒告訴你。”
“我某一天忽然發現,這個糖很好吃很好吃,於是,我上癮了,每天時不時地都會想著吃這個糖。”
“哦。”遲夏說,“原來如此。”
“對了。”遲夏把手伸進了口袋,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被折成四份的信紙,她把信紙擺在了許程洲的麵前,說,“今天沈洛來找我了,就在放學後,你已經去體育館訓練的時候。這個信是他讓我轉交給你的。你放心,我沒看。”
“他來找你做什麼?”為了不讓遲夏的手酸,許程洲接下了這封信。
他知道,這是他那晚沒有接受的那封。
“他就讓我把信轉交給你,其他的什麼都沒說。他說不讓我白轉交做郵遞員,還給了我一條檸檬糖。”
他把那封信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早知道沈洛會去麻煩遲夏,他那天就把信給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