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承洲發完信息就後悔了。
他想立即撤回信息。
許承洲承認,自己剛剛打開置頂的遲夏的聊天框,純屬是一時腦子發熱。他在想自己發消息的時候,居然沒有考慮到她睡沒睡這個問題。萬一……他的鈴聲把她給吵醒了,那自己豈不是犯錯誤了……
今天已經給遲夏撤回過一條信息了。
那條撤回過的信息,就是他用那個用戶名為“X”的社交平台賬號時,他錯轉給了遲夏的社交平台作者號的那首歌的圖片。那個圖片,他當時本來是想發給遲夏的微信的。
算了,這幾條信息撤回就撤回,反正遲夏暫時還不知道他是那位“X”。長按自己的信息,許承洲準備點撤回鍵。
但是下一秒,敲門聲響起,傳入了許承洲的耳朵。
敲門聲後還伴隨著一句:“許承洲。我也失眠了,想和你說說話。”
我靠!
許承洲心裡驚呼了一下——她該不會是看到了白天的信息,然後猜到了我是“X”了吧……
不對不對。
許承洲在心裡搖了搖頭。
這是通過結果反推過程,肯定是不對的,不合邏輯的,僅憑一首歌,怎麼可能會推出來他是誰?
等下!
許承洲心裡忽然一驚。
昨天睡前,他好像在朋友圈裡分享過這首歌!
但是那條朋友圈遲夏沒有點讚。
所以許承洲也不確定,她到底看到了沒有。如果要是真的看到了,萬一想起來了什麼,那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如果她知道了他是“X”,那她早就不會這麼淡定,也不會不提這件事。
許承洲想到這,算是給心裡鬆了口氣,他走上前去,打開了房間的門。
“哢噠”一聲,房門被打開,遲夏在那聲夜晚中響起的“哢噠”聲裡順勢撞上了許承洲的視線。
“想出去走走嗎?”許承洲用著一副請求的語氣說。
“可以。”遲夏說,“就在院子裡走走吧。我看……外麵好像有星星。”
隕石已經睡著,兩人輕手輕腳地來到了院子裡。
抬頭一看。
今夜的空中,還真的有星星。
許承洲給遲夏遞過來了一隻耳機,問她聽不聽歌。遲夏剛接過耳機把它戴在耳朵上,許承洲就在音樂軟件上按下了隨機播放鍵。
可能是聲音有些許小的緣故,一開始,兩人都沒聽見聲音。
許承洲按了音量加幾下,旋律才闖入進了兩人的耳朵裡。
是Piggy的那首《解藥》。
不由的,遲夏和許承洲都在心裡稍稍的驚了一下。
怎麼是這首歌?
許承洲還在想怎麼回事的時候,遲夏就開口了:“說來也奇怪,今天我的一位讀者朋友給我發了這首歌截圖,就在我的社交平台的留言板上。但他很快就撤回了這個圖片,說是發錯了。”
許承洲遲疑了一下,他在想該如何回話會比較好。
“怎麼不說話了?”遲夏疑惑,“在想什麼呢?”
“我其實……”許承洲低下了頭,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向了腳下的草地,“有個事情想告訴你。”
遲夏轉頭看向了許承洲,在許承洲轉頭看向她,和她對視的第一秒鐘裡,遲夏接話說:“那你先說,等你說完我再說,畢竟……有個事情我也想和你聊聊。”
許承洲心裡忽然泛上了一個點子:“要不這樣吧……我們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誰就先說。”
“幼稚……”遲夏邊吐槽邊伸出了手,作勢準備進行石頭剪刀布,“我出剪刀,你出布。”
“3、2、1!”
“好吧我先說。”遲夏剛才出的是布,而許承洲出的是剪刀。
“你說吧。”許承洲雙手抱在身前,看向了前方。
他倒要看看,遲夏會說一些什麼。
“謝謝你。”
毫無征兆的,這三個字在意料之外的落入了他的耳邊。
許承洲沒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對他說了一句謝謝。
但在遲夏的話中,這句謝謝並不是突如其來,她在謝謝他給她買的音樂節門票,謝謝他彌補了她小時候的缺憾。
許承洲真誠發問,“謝……什麼?”
遲夏說:“當然是謝謝你還記得我小時候那天跟你說的話。”
許承洲反應了過來,笑了一下回複說:“我沒忘記我當時說過的話,畢竟這是我們的約定,還是我對你說的。”
他接著又說了句:“我不騙你的,說到做到。”
“要是我忘記了……”許承洲說,“那我不就成渣男了,隨便許下承諾,卻又不兌現,到時候你要是不和我玩了——”
話說到一半,許承洲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遲夏,“我找誰哭去。”
“你說對不對?”
走在許承洲旁邊的遲夏,根本就無心回答他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麼,聽完許承洲的那句“我不騙你的,說到做到”之後,她就感覺到自己像是陷入進了一段未知的頻率一般。
雖然無論從什麼角度而言,這都是一句及其稀疏平常的話語。但還是按耐不住她心裡忽然之間泛上來的漣漪。
“萬一我哪天要是真不和你玩了,你真哭……”
話還沒說完,遲夏的嘴就被許承洲給捂上了。
遲夏哼哼了兩聲,在說“乾嘛”。
她邊說還邊抬眼看向了一旁的許承洲。
許承洲當時低著頭,不可避免的,他很直接地就看見了遲夏的眼睛。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許承洲甚至覺得能夠在遲夏的眼睛裡看見他自己。
見狀,許承洲鬆開了手。
他小聲地回答說:“說什麼呢,大晚上的。不準你說這種假設。”
遲夏聽完之後,心裡就笑了,她用著一副“逗人玩”的語氣調侃接著說:“你要是以後還隨便離開我,我傷心了,就不和你玩了。”
一旁的許承洲很快就敏銳地捕捉到了能夠回話的字眼。他幾乎是沒有組織什麼語言,直接脫口而出說:“不會讓你傷心的。”
話題到這,其實就可以打止了。遲夏怕如果再這麼聊下去,不知道還會說出些什麼話。她回歸正常的語氣說:“好了,我要說的說完了,該輪到你說了。”
兩人還在慢慢地走著,似乎是這個夜晚不會停止一樣。
“想單曲循環一下《解藥》。”許承洲組織完語言,用一句比較平常的話作為了開頭。
“當然可以。”遲夏拿出了手機,準備點下單曲循環。
“我嘴角含著笑,在認識你那一秒……”
趁著歌曲的聲音剛剛響起,許承洲抓住了機會開口說:“那什麼……”
很明顯,他又遲疑住了。
到嘴邊的話,總感覺還是有些許說不出口。
就好像一個人在表白前會組織很多遍語言那樣。
即便,現在要說的事情,和表白沒有一點關係。
他主要是擔心,遲夏在知道了他是那位“ID X”的人之後會不開心。
聽到許承洲開口了,遲夏索性將耳機裡音樂的聲音調小了一點。
“怎麼了?”
想罷片刻,許承洲還是把那句話給提到了嘴邊。
畢竟總瞞著也不是個事,萬一哪天遲夏自己發現了該怎麼辦,會變得更尷尬起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說:“有件事……我說了你彆打我。”
“什麼事?”
許承洲停下了腳步站在了遲夏的對麵,“先說好,你不能揍我。”
剛剛好,不多也不少,兩人正好站在了院子外的路燈光線照進來的地方。
“那要看是什麼事情了。”
“就是……”許承洲把手搭在了脖子上,不禁往後退了一步,“我再補充一句,你不能生氣,不能不高興,不能不說話,不能討厭我。”
聽完這一連串的“不能”,遲夏直泛迷糊,她開始好奇起他到底要說什麼。
她順著許承洲往後退的幅度距離,身子往前傾了些,然後手貼上了許承洲的額頭。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倒是讓許承洲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原本堅定的眼神,在一瞬間裡充滿了慌亂,腦海中響起了一段強烈的警報聲。他匆匆忙忙地動了動自己的視線,他的眼睛開始變得無處安放起來,像是正在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地方,去躲避遲夏的目光一樣。
“沒發燒啊?”遲夏的手從許承洲的額頭上撤離,恢複到了原本的姿勢。
同一時間,許承洲腦海中的警報聲解除,視線裡的慌亂雖還留有“餘溫”,但也在慢慢退去著。
“你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什麼和什麼啊?”許承洲的反應很快。
“誰知道呢,又是讓我不要生氣,又是讓我不能不理你。”遲夏說,“你這話,很難說你會說什麼,隻有可能是你有一些小心思。”
“快說吧,我困了。”遲夏催促道。
“好,我說!”語氣中帶有絲絲堅定和決心。
但他立即又換成了問句:“如果說,我看過你寫的小說,你會怎麼想?”
原本想說的話的意思,還是沒有完全表達出來,上麵那句,隻是說了一半,更像是在試探著什麼一樣。
聽完許承洲的話,遲夏睡意全無。
“什麼意思?”
“我是說……”
“我挺喜歡你寫的小說的。”
耳機裡的歌已經切換到了下一首,是顏人中的那首《夏夜最後的煙火》。
“月慢慢沉了,海風還吹著,我也願意做你的頭號支持者。”
“耳機裡的歌詞,就是我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