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5(1 / 1)

我不是冥神 棄岸 4226 字 3個月前

回客棧的路上,閻月解答了齊昭陽的疑問。

比如,為什麼她不能去碰鬼?

“不知道啊!據他們說,靠近我三尺之內,魂魄就像被要被撕碎一般。有次我不小心碰了一個鬼,接觸到的地方竟然冒煙了,就像被炭火燙傷了一般!”

齊昭陽不禁心口有點疼:人比人,氣死人啊!

他辛苦修行二十年,人家睜眼見鬼,還是全乎的,還能跟他們說話!而且不用怕鬼害她,因為鬼根本無法近身!這真的是……哪說理去?

齊昭陽覺得閻月天生適合修道,去降妖除祟。

閻月渾身上下寫滿了拒絕:“我躲還來不及,你還讓我滿世界去找他們?我瘋了嗎?我現在就想乾個小買賣,做點小生意,衣食無憂,開開心心過日子!”

她說著,就跟周霖討論起來做點什麼小買賣。

齊昭陽聽不見周霖說話,覺得二人之間像插了一個無形的第三者,怪異得很。

他也開了間上房,指定要挨著閻月的那間,住了進去。

半夜,齊昭陽房間的窗戶無風自開,吱呀吱呀兀自作響,好像有人在故意不斷開窗關窗一般,

齊昭陽冷笑一聲,拿出兩張符紙貼在窗戶和門上,房間立即安靜下來。

飄在窗外的周霖被那層金光阻隔在外,頭回想變成厲鬼,據說厲鬼就能破除掉這些臭道士的符咒!

*

鄭家動作很快。

相隔三日,閻月正跟齊昭陽在晚飯,談論著她要不開個賣糖的鋪子。

齊昭陽笑著說:“隻怕糖還沒賣完,就都被你吃光了。”

鄭家管家突然趕來,說:“仙師、仙姑,我家老爺抓到那個小孩了!”

閻月和齊昭陽趕到鄭家,驚詫地發現院子裡還多了個女鬼,鄭謙正不斷躬身跟那女鬼致歉。

閻月打量著小孩和女鬼,問:“什麼情況?收養孩子送鬼娘?”

一句話把管家嚇得差點跌坐下,鄭父也驚道:“什,什麼鬼娘?”

詢問下得知,鄭父和鄭母下定決心,決定收養那孩子。

他們倒不是真想收養個兒子代替鄭謙,而是想讓鄭謙安心,畢竟鄭家家大業大,收養個孤兒不算什麼事,權當做善事了。

他們給鄭謙去上香送貢品,偷偷藏在暗處觀察。看到那孩子的確偷了鄭謙的部分貢品,又拿走了一小部分紙錢,然後給鄭謙磕了三個頭。

小孩把貢品和紙錢給母親的墳供上,磕完頭,坐在邊兒上跟母親說了會兒話,才蹭蹭手,吃了一塊貢品點心。

鄭父覺得這孩子品行確實不錯,就連哄帶騙地把孩子帶回來了。

女鬼不知道什麼情況,隻當有人對兒子意圖不軌,所幸天漸漸擦黑,於是跟著來到鄭家。

鄭謙跟女鬼解釋完,閻月又解釋了一通。

女鬼本就是不放心孩子,所以逗留在凡間。如今見鄭家家大業大,唯一的兒子鄭謙如今還成了鬼,總算放下心來,同意鄭家領養她兒子。

那小孩年紀不過六七歲,卻十分聰慧,並不相信閻月的話。

“你說我娘願意讓我認他們做爹爹和娘親?你如何證明?”

女鬼教閻月哼了段歌謠,說:“你娘說,你小時候,她總哼這段歌謠哄你睡覺。對不對?”

小孩當即瞪大眼睛,黑亮的瞳孔水花紛濺,“真的是我娘?”

閻月說:“你娘說,讓你乖乖聽二老的話,把他們當成她一樣孝順。她會在天上看著你的,若敢調皮,就給你一頓藤條燜豬肉!”

說完,閻月疑惑地看向女鬼:“藤條燜豬肉是什麼?”

小孩嘿嘿笑著抹掉眼淚,說:“就是藤條打屁股呀!我娘每次打我都這麼說!”

閻月哭笑不得:“你還挺自豪!”

小孩一把抱住閻月的大腿,眼淚汪汪地說:“姐姐,你能不能幫我跟我娘說,我很想她?”

閻月對女鬼點頭,笑著捏住孩子的鼻尖說:“你娘說她知道,你每次去她墳前都要說好幾十遍,她耳朵都要起繭子啦!”

孩子捂住鼻子笑著哭,說:“我娘讓你擰我鼻子的是不是?”

閻月又捏住孩子的耳朵說:“你娘還說,日後不準仗著人家脾氣好,就調皮搗蛋!否則就讓我代她擰你呢!”

“哎!”孩子答應得十分清脆。

閻月又道:“你娘讓你給鄭家父親母親磕頭。”

孩子一點不含糊,哐嘰就跪下了,砰砰砰連嗑三個頭:“孩兒見過父親、母親!”

鄭父嚇一跳,趕忙把孩子扶起來。

鄭母看著孩子額間的一片紅心疼,趕忙用帕子擦:“你這孩子,怎麼用這麼大勁兒?若磕破了可怎麼好?”

閻月說:“你娘說,從今以後,你就改姓鄭了。記住,你大哥叫鄭謙,你要替你大哥好好孝順父親母親,你娘和你大哥,會一直看著的。”

“哎!娘,大哥!我記住了!”

孩子重重點頭,眨眼的時候,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

女鬼長籲一口氣,向閻月、鄭謙行禮,又向鄭父鄭母行禮,儘管他們看不見,而後轉身飄走。

閻月對孩子說:“給你娘磕頭,送她安心上路。”

小孩再次跪地磕了三個頭,院裡枯樹的枝丫搖晃了一下,似乎在做回應。

“娘!”孩子大喊一聲,終於放肆大哭出來。

*

小孩原名馮熠,鄭家父母覺得孩子性格開朗伶俐,很適配光耀、鮮明的“熠”字,便隻改了姓。

鄭熠自此成了鄭家二公子。

他的生母被鄭家用上好的棺木重新安葬了,並許鄭熠可隨時自行前來祭拜。

此舉倒是惹得鄭家遠親十分不滿。

原本鄭謙死了,鄭家無後,大概要從遠親裡選個族中子弟過繼。那些有適齡孩子的人家早就摩拳擦掌,時不時就領著孩子過來,打著探望的旗號,拚命讓自家孩子表現的聰明、孝順,好能被選中為鄭家繼承人。

閻月覺得鄭母臥床不起,八成是讓這群急切惦記鄭家家產的人給氣的。

如今憑空冒出鄭熠這麼個孩子,可是他們氣得夠嗆,竟然找上門說鄭父鄭母老糊塗了,被神婆聯合個孩子蒙騙,要敗光鄭家。

下午,鄭家管家匆匆跑來客棧,說鄭熠不見了。

上午把鄭熠送去學堂,下午去接時,學堂的先生卻說鄭熠中午就離開了,之後一直沒見人。

閻月、齊昭陽和鄭家的人一起去找,連他生母的墳前都去看過了,也沒找到人。

傍晚時分,鄭母臉色焦急不已,與鄭父商量要不遣人去報官。鄭家的一房遠親卻說,那孩子定是偷了鄭家值錢的東西跑了,讓他們檢查家中有無失竊。

就在此時,鄭熠一身灰撲撲地回來了。

鄭母鮮少露出嚴厲的一麵,此刻卻厲聲喝問道:“你去哪了?”

鄭熠直接跪下,打開抱在懷裡的臟布,裡麵躺著三個黑黢黢的紅薯。

他眼中閃著淚花說:“母親、父親,我不用穿好衣裳,也不用花錢去學堂。我會洗衣、種地、挑水、劈柴,我還會烤紅薯,你們嘗嘗,可甜了!”

鄭母看著那三隻烤紅薯,覺得渾身凝滯已久的血液,再次湧動起來。

鄭熠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是不想讓眼淚掉下來。小臉和語氣裡,都透出一股子倔強:“我會好好孝順你們的,我也不要鄭家的家產。你們不要趕我走……”

鄭母淚如泉湧,一把抱住鄭熠,眼睛橫向鄭家的遠親,憤憤道:“你是我的孩子,我看誰敢趕你走!”

鄭熠偏頭看向鄭家遠親,嘴一癟:“他們說,說我是騙子,是想騙鄭家的家產。我不是,我沒有!娘親在看著我呢,大哥也看著我呢,我不會的……”

鄭父頓時就明白了,是晨間鄭家遠親來鬨事,被鄭熠聽到了。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遠親,對管家下令道:“日後,不許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再進鄭家的門!也彆讓我知道,誰敢在二少爺麵前胡說八道!我鄭家的二少爺,容不得外人說道!”

齊昭陽挺身站出來:“鄭家認子,有我清虛觀作見證。有疑議者,不妨來我清虛觀分說一番!”

那房遠親沒了臉,臉紅了又黑,最終也沒敢說什麼,灰溜溜走了。

天色黑下來,鄭謙站在閻月旁,看著鄭母拿著黑黢黢的烤地瓜,吃得嘴角烏黑,臉上卻笑得一臉慈愛寵溺。

閻月問:“嫉妒嗎?”

“月姑娘也太小瞧我了。”

鄭謙看向鄭母說:“母親先前收養小熠兒,隻是為了讓我安心,直到今日,她才算真心接納熠兒。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嫉妒?隻可惜,我活著的時候,沒能有這麼個弟弟,否則日子定然有生趣得多!”

閻月歎氣道:“瞧你們一家人,這個舍不得那個、那個舍不得這個的。”

她拍拍院裡的枯樹說:“乾脆你下輩子就投胎到這顆枯樹上吧?這樣可以看著父母、弟弟,也算是陪在他們身邊了!”

鄭謙笑道:“那敢情好!等我見到閻王爺,定與他們商量一番!”

周霖插話道:“你想得倒美!還閻王爺,說不定鬼差直接就把你扔進油鍋裡,先炸一炸去去病氣呢!”

齊昭陽看閻月自言自語似的,不一會兒咯咯笑出來,忍不住問:“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沒等閻月回答,鄭熠一溜煙跑過來,拉住她說:“月姐姐,雖然我隻烤了三個紅薯,卻是父親、母親和你一人一個的!你快跟我去吃呀,涼了就不好吃了!”

齊昭陽不滿道:“為何沒有我的?”

小鬼頭話音一轉:“昭陽哥哥是仙師,父親給昭陽哥哥準備了精致飯食,我這烤紅薯多拿不出手呀!”

一行人去往後院偏廳用餐,周霖剛要跟去,鄭謙卻叫住他。

“周兄,我大概到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