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兵救援(1 / 1)

權歸(女強 姥朕子 4936 字 3個月前

周嵐清因對方口中的人名而愣住,隻因自己的皇姑母,也就是霍雲祺的母親去世後,便再也不曾見過他,說是之後便一直跟著其父鎮國將軍呆在北疆,守著一方國土。

一瞬間,孩提時那張有些畏畏縮縮的小臉,時常跟在自己身後的尾巴,為自己與二哥相互對峙的身影,皆在此時湧進了她的腦海。

直至最後,那拉著自己手依依不舍告彆的男孩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方才馬背上尚存殺意的少年。

與此同時,對方於百忙之中也感覺有一道熾熱目光,不由自主間,神思稍分,竟側目直直往這邊看來。

周嵐清未曾料其有此一舉,猝不及防,使得兩眸瞬間交彙,猶如星辰碰撞,恍若隔世。

所幸少年未作他顧,僅匆匆一瞥,立即直奔那百官聚集的金鑾殿。反觀周嵐清立於原地,心潮難平。

下一刻,周嵐清立即就意識到如今北疆的局勢已然不再可觀,要不然,也不會讓身為副將軍的霍雲祺不辭千裡回京請求支援。

一聲急切的低語讓她回過神來,轉過身去,立在身後的人正是桃春,此時正神情緊張:“殿下,方才聽海順公公說,皇上調了好幾個新人,說是要給咱們添人手,此時正往明善宮去呢。”

這分明是皇帝派過來的眼線,周嵐清不由得蹙緊,若是讓她們發現自己不在宮中,想必又有麻煩事。

立在原地,腦中開始飛速運轉,很快她伸手抓住桃春的衣袖,吩咐道:“桃春,你去祖父那裡,告知表哥如今皇兄有難處。”

隻見她眸光流轉,又補充道:“你讓表哥去運作,就說是霍家軍的事情,他會明白的。”

說罷,又將頭往外邊探去,側門因為霍雲祺的忽然闖入而全部前去支援了,如今空無一人。

“要快,知道了麼?”

桃春點頭如搗蒜,接過周嵐清遞過來的信物,也不多話,一會就消失不見。

周嵐清則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返回至明善宮後門,才剛剛步入後院,卻被趕來的一眾宮女嚇了一跳。

她看了一眼幾人,皆是皇帝撥過來的新人,於是調整了一番表情,擺出了幾分主子的威嚴:“你們就是父皇調來的新人?”

眾人齊齊應了聲,而在她們中間,很快就冒出一個模樣清秀的宮女,對著兩人拂了拂身子:“殿下,奴婢名喚翠珠。”

周嵐清原先還沒注意,可如今卻盯著麵前的女子,忽然道:“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就在看清對方的容顏時,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證實,隨之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情緒,硬是愣了片刻才道:“你倒是生得一副好容顏。”

翠珠自以為得了新主子的賞識,連忙做出一副鄭煌誠恐的模樣,周嵐清此時心係北疆一事,並無心思與其周旋,草草掃過身後一群宮女:“本宮的掌事宮女去取材了,你們暫由翠珠安排,將周遭打理打理。”

說罷,也不管眾人有什麼反應,自顧自地離去,獨留她們一乾人麵麵相覷。

———

另一頭,霍雲祺來得聲勢浩蕩,拖著不知幾日沒有休息的精神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憑著一股不知明名的毅力撞開了阻攔的人,衝入金鑾殿之中。

映入眼簾的是許多身著朝服的人,一看到這宛若殺神降世一般的年輕人,下意識生出些許退怯之意,紛紛退來一條道,才使得霍雲祺能夠來到皇帝跟前。

緩了一口氣,聲音從有些發啞的喉嚨中傳出來,不好聽,卻響徹殿堂。

“稟聖上,北疆戰事告急。臣請旨,願領援軍,速赴北疆,以援太子殿下,懇請陛下恩準。”

出此一言,滿朝嘩然。

片刻之後,走出一位大臣,道貌盎然,語帶譏誚:“敢問霍將軍,如今未聞敗績之訊,何故匆匆歸朝,亟請援兵?”

霍雲祺來得急切,一心想著搬回援兵,故沒有來得及多說原因,他隨意了一眼開口的人:

“北疆戰事因太子英明而安;卻有奸細潛藏,通敵報信,以至於戰局受阻。懇請陛下裁斷,除奸安邊。”

話音剛落,又瞬即蹦出一聲音:“稟聖上,空口無憑,不可輕信!若是北疆無事,憑空帶軍前往,更是會擾亂局麵啊!”

聞言霍雲祺隻覺得有一股無名之火蹭蹭往上漲:他如今要事在身,不欲與這些一心為己的人爭口舌之快,不想這些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於是他麵帶怒氣,正視那跳出來說嘴的人,後者被其通身的氣勢威震,竟匆忙地轉過了頭。見此情景,他不由得諷刺道:

“我等遣歸京師報信之使,皆是半途遭逢不測。毒手之下,音訊難通。故此,臣不得不快馬加鞭,歸朝麵聖,以陳詳情。”

“臣晝夜兼程,未敢稍息,途遇數波指使,欲置臣於死地,如今大人一言,竟使北疆嚴峻局勢棄之不顧,此等居心何在?”

寥寥數言,堵得眾人不敢言語,傳言中這霍家小將軍殺敵無數,常使得北朝人聞風喪膽,按理說是粗漢子才是,怎麼如今這般口齒伶俐?

且其根本不加掩飾,草草三兩句便將辯駁之人與北朝奸細相提並論,如今隻要站出來多說話的人,就一定會有大嫌疑,這可不是一個隻會乾打仗的武將所言。

皇帝麵色難看,不論是朝中有與北朝串通的奸細,還是周靖如今生死未卜的處境,皆使他有些心憂。

作為這殿中皇帝唯一子嗣的周治,看見這局勢不斷變化,心中也知道周靖處境不佳。

他雖不言,卻微微動了動身形,位於他身後的一人徐徐步出:“啟奏聖上:北國貢使將至,此乃天賜良機,何不借此試探其意,以觀北國所願?兩國頻頻交戰,實非好事。”

霍雲祺隻覺得十分荒謬,轉頭看了一眼那人,衣冠楚楚,正立於丞相之後頭,心中似乎想到什麼。

而坐於最高處的皇帝聽言卻遲遲沒有回複。

見此,霍雲祺隻得再次上前:“聖上明鑒,戰場之上,時光如金,貽誤戰機,必招禍患。臣鬥膽請命,願先率精兵前往,以探虛實,再行上奏,聽候聖裁不失時機,又可保全大局。”

話才說完,那人又道:“不若如今即刻差人前去一探北疆虛實,再做決斷也不遲。”

正在兩者爭執不下之時,忽然殿外有人傳言道:“鄒世明求見。”

皇帝沉默一瞬,隨即道:“準其入內。”

話音剛落,一青年步入大殿,眉宇間透露出非凡的文雅之氣,步伐雖因急事而略顯急促,卻難掩其身為讀書人的那份從容與風度。

此人正是當朝太傅嫡長孫鄒世明,於科舉之中獨占鼇頭,一舉奪魁,榮獲狀元之譽。

隻見其步入殿中,舉止間有神,其風采令在場之人無不側目,暗自讚歎。

丞相久未發語,此刻方啟眸微視,目光靜謐,悄然間將此青年上下打量一番,心中暗自思量,覺其頗有太傅之風采。

禮畢,鄒世明即行奏對,言辭直截了當:“啟稟陛下,臣本欲外出為太傅采辦湯藥,適逢將軍疾馳過府門,且聞有八百裡加急之訊傳來。故而特命臣火速入宮,以獻對策。”

此言之中的理由雖然拙劣,皇帝此時卻不欲計較,隻言道:“你可知方才發生何事?”

“適才臣已在外靜候多時,不慎入耳一二。”

皇帝久坐的身形微微動了一下:“你有何見解?”

“綜太傅與臣之見,皆以為應先遣精銳予霍將軍,速定北疆之亂。”

鄒世明不慌不忙,根本不像頭一回步入朝政:“然方才有大人言,宜再候數日,臣竊以為不妥。”

“大燕須時時瞻望北朝態度?其本為我之藩屬,其行止理應由我主導,安能受其牽製?”

言辭懇切,字字珠璣。

而一旁的霍雲祺感到帝王的態度有所鬆動,立即順著鄒世明的思路打著配合。

“聖上,若北朝進貢之事久懸不決,我等何不乘戰勝之餘威,迫其降服。此舉既顯我大國之風範,又可速定邊陲之紛擾。”

“不錯。”至此,見座上之人心思徹底倒戈。

可偏偏此時仍有人出來辯駁:“臣以為東營之軍,日日礪兵秣馬,正可率之以往,以壯聲威。”

言簡意賅,卻直擊要害。

這也是皇帝態度一直搖擺不定的原因:霍家近年來聲名顯赫,隱有震主之虞。今若霍雲祺複率私兵出征,他很難放心。

自鄒世明開口,便已是表明了態度,太傅一黨紛紛開口為其爭取:“東營軍本就是為了守護皇城而設,如今調取不說能否適應戰局,旁人更是會以為大燕已沒有旁軍,紛紛引起侵犯之心。”

霍雲祺即便心中急切,此時也不再說話,隻因他明白近些年帝王與霍家軍已然產生了隔閡,以此舉確保霍家不陷入這權勢爭奪的泥潭。

反觀周治從始至終不發一言,餘光掃過帝王臉麵,便知再堅持反倒會適得其反,於是上前一步道:“稟聖上,兒臣以為,應當派遣西營霍家軍前往,霍家百年守衛邊疆,其衷心可鑒,且皇兄如今尚在戰場,強強聯合,必能取勝。”

周治一言,瞬間鎮住在場群臣的紛爭,眾人知此時唯有帝王決斷方能平事端,皆翹首以盼。

末了,皇帝終是鬆了口:“北疆告急,亟需援手。特詔令副將軍霍雲祺,速整飭西營霍家軍,即日啟程,前往北疆,以壯軍威,解邊關之圍。 ”

塵埃落定,這份難耐的煎熬也隨之終止。

由是霍雲祺要事在身,接了旨意便匆忙離開了大殿;鄒世明非到正式入朝之時,也緊隨其之後出來。

霍雲祺自明白今日之事無鄒世明出手而難以成功,於是連忙停下腳步:“今日多謝鄒兄,若非你,恐難成事。”

鄒世明同霍雲祺自小同在一個私塾,自有些同窗之誼,眼下隻是擺了擺手:“你我之間無需多言,我也不過是受人之托。”

緊接著,他又隨意說了一句:“快去辦事罷,我好不容易進一次宮,還需去看看姑母和表妹。”

沒成想此言一出,卻發現麵前人徹底不動了。鄒世明感到了不對勁,一側頭見到對方此時的表情很不自然,與其原本夾帶著的肅殺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

鄒世明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不由得露出了然的笑意,他敏銳過人,自然也懂得對方的心思,於是出言調侃道:“永樂公主一切安康,你可有話需我帶給她的?”

被揭穿心事的霍雲祺像個炸毛的紙老虎,他有些懊惱地瞪了對方一眼,轉而快步逃也似的離開:“我身有要事,先行一步離開。”

反觀鄒世明立在原地,看著少年灰溜溜地騎上馬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刻。

幾個時辰後,桃春揣著一包裝精美的果籃回來了,一入宮便與翠珠打了個照麵。

她的反應沒比周嵐清好多少,甚至有些失態,好在也用彆的緣由糊弄了過去,而翠珠也隻是在於其交談是看了一眼對方手中之物,沒發現什麼異樣,也就沒放在心上。

待桃春入了書房,便立即上前將東西呈現於周嵐清麵前,後者掀開看了一眼,一直堵著的氣也因這一顆顆金黃透亮的橙子舒了出去。

一旁的桃春看著少女的臉色緩和,立即迎上來道:“殿下,過幾日北朝進貢,宮中又送來了許多首飾衣裳...”

說到一半,桃春又頓了頓,看了一眼周嵐清:“娘娘那邊也送人來了...”

聽著桃春的話,周嵐清才沒舒展多久的眉頭又微微皺起,又看看所處可見的新宮人,隻覺得至今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過多了。

這可不行。

她想著,忽然心生一計。

“桃春,你且來。”

桃春將耳朵遞上,聽著主子的吩咐,時不時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