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版本中，“覺醒”的不光有顧折枝，還有顧折枝的家庭醫生兼醫生朋友江令舟。

江令舟這家夥“覺醒”得雖然比較晚一些，但“覺醒”後就馬上跟霸總聯手報複起了“小白花女主”。

黑熱搜是“霸總”顧折枝買的，黑料洗腦包是“家庭醫生男二”江令舟發的，刷負舉報傳播洗腦包的水軍是堪比霸總外置惡魂的“女配”竺薔薇買的。

多重所謂“雷霆手段”讓艾渺的寫作事業被徹底毀掉，讓艾渺成了連名譽權官司都打不贏的、糾纏不休的小醜。

【係統·丹特利安：“宿主，你要選擇哪條道路呢？”】

係統這麼說著，由淡藍色光影組成的兩隻修長的手上一邊出現了一隻鞋，右手上是淡粉色鑲粉鑽的細高跟鞋，左手上是淡褐色平底的穆勒鞋。【注*】

“鞋合不合腳，隻有自己知道。”艾渺一手拿起一隻鞋，通通都往身後丟去，“所以我要麼都要，要麼就都不要。”

如果她真的是幻化天賦者，那她的最終目標是要比那個“加強版霸總”更有錢、更自由，讓那些高高在上的東西再也奈何不了她。

隻不過係統此時還來不及告訴她，想以“速通”的效率達成成就，難度是非常高的，需要經曆十分艱難的潛意識重造。

艾渺現在依然一看到顧折枝就害怕，潛意識裡就不相信自己能贏，所以反殺大業道阻且長。

*

鞋子往身後飛，黎明乘馬車來。

金發的女孩勉強睡醒了，在昨晚至關重要的係統連接、還有之後更加重要的劇本輸入都完成了之後。

她看著牆上的掛鐘，歎了一口氣，又看了看梳妝台上放著的一套未拆封的護膚品。

昨晚連臉都沒洗，所以她也沒注意到護膚品的牌子，今天定睛一看，竟然是她經濟壓力緩解之後也舍不得買的La prairie。

雖然有點冷汗潺潺，但她還是把護膚品的外包裝給拆了，進洗手間刷牙後用放在洗手台上的同樣牌子的洗麵奶洗了臉，才離開洗手間走到梳妝台前將護膚品塗上。

昨晚沒洗臉，今早就用下洗麵奶吧，而她平時出於保護皮膚屏障的考慮，早晨都是清水洗臉的。

然後才磨磨蹭蹭地打開了房間的門。

等著她的是一位穿著“新中式”女仆服的年輕女孩子，女孩清秀出塵，氣質很好，嘴角永遠都能彎成非常標準的弧度。

然而她氣質再好，也攔不住那一身一言難儘的“新中式”工作服實在是醜不拉嘰，全靠她眉清目秀氣質優雅硬撐。

兩個版本裡都對她描寫不多，甚至連名字都是空白的。

但艾渺疑心她是被一些網絡言論洗腦了，真以為給“豪門”當傭人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好工作。因為她的氣質實在太好了，學曆肯定不會太低，乾點什麼不好？

*

氣質出塵的女孩在前方帶路，艾渺盯著她穿布鞋的腳，跟著她七拐八拐，一層層下樓後，又走過了一座座不同的庭院。終於在走了好久之後，才到了女孩帶路的地方。

是這間莊園裡的早餐室之一——之一。

這間大得不可思議的莊園，光是早餐室就多得數也數不清。

艾渺又在心裡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無論是哪個版本的“原稿”，所有人都覺得顧折枝是在精準扶貧，艾渺是道德綁架的高攀者。

可她其實並不是最貧困的那一批人，而且全家都受過高等教育。她讀得最多的文字類作品也不是網文，而是世界名著和其它傳統文學。

不過在顧折枝的眼裡，可能真的就是“豪門以下皆螻蟻”，中產也不過是茁壯一些的韭菜罷了。

退一萬步，她的性情、品格和才華也遠遠勝過這個從出生時連毛孔裡都是血和臟東西的惡鬼——既然《資本論》說資本來到人世間，每一個毛孔都是血和肮臟的東西，那資本家的少爺自然也每一個毛孔裡都是血和肮臟的東西。

明明是顧折枝高攀了比他更有才華品行更好性格更好的艾渺。

*

顧折枝本來想買下艾渺的任意作品的影視版權的，因為艾渺重波折、重人物、重群像、劇情線和感情線互相成就的寫作風格，隻要題材對了就是影視IP聖體。

於是顧折枝給她連載中的那本幻言直接投雷投到了頻道外，然後開始耐心等待她寫適合影視化的古言現言的那一天。

然而艾渺畢業一年來一本一本接一本地寫，除了女大時期寫的一本近代西幻和幾本名著衍生之外，剩下的全是設定和金手指都過於離奇到不魔改就難以過審、魔改了又會失去精髓的野路子魔幻風幻言，這都沒法拍啊。

他暫且擱置了買版權的想法，但還是會定期給她投一些雷，邊投雷邊製造偶遇，越偶遇就越喜歡她。

而顧折枝就這樣一直從艾渺即將畢業的那年，斷斷續續地故意跟她“偶遇”了一年，投雷也投了一年，直到今年的初夏。

*

女孩將她帶到了大彆墅周圍那些小彆墅中的其中一間，那是早餐室之一。

這座莊園的居住者隻有顧折枝一個人，他的爸媽弟妹都住在另一座規模更大的莊園裡，換月娛樂的董事長就是顧折枝他爸來著。

果不其然，顧折枝也在那裡，他坐在長桌的一邊，桌上那些用昂貴食材做成的中式早餐一口都沒動。

他很好看，是讓人難以產生印象的那種好看，哪兒哪兒都標準，帥得毫無辨識度，在艾渺眼裡還不如生軟社建模的那些有缺陷有個性但也不失陰柔特質和奇幻氛圍感的雄性精靈……扯遠了。

“……”

“坐吧。”顧折枝對艾渺這樣說。

艾渺毫不客氣地坐在了長桌的另一頭，顧折枝微微搖頭，說：“坐我旁邊來，渺渺。”

“……”

她眼神帶刺地搖了搖頭。

顧折枝猛地站了起來，徑直往長桌的另一頭走去，似乎是要親手將艾渺抓到那邊。

顧折枝疾步走到艾渺的麵前，一把把她抓了起來，像拎小貓一樣把她拎到了他旁邊的座位上。

然後他就用手勢示意女仆趕緊盛粥。

桌上的每一樣食物的食材都是私人農莊的產出，而私人農莊又並不是這一座莊園——這是居住用的莊園，與私人農莊不是一回事。

這些有錢人，是不屑到市場上購買食材的，畢竟他們連衣服鞋包都是由品牌方送上門、由試衣模特試穿的。

私人農莊裡產出的糧食、蔬菜、水果和肉禽蛋品，最好的一部分都由他們自己消化掉，剩下的，就高價送入市場，還能收割一波中產階級的錢包。

艾渺看著這些價值千金的粥、菜、點心、水果，隻勉強喝了一口粥就想停了，她依然覺得十分不自在，心情極度煩悶才什麼都吃不下。

她討厭這座莊園，討厭顧折枝和他所在的整個階級，討厭麵對困境無能為力的自己。現在，再好的食物都隻會讓她感覺想吐。

顧折枝對食物似乎也沒什麼興趣，隻顧著靜靜地看著她，看著看著，突然說：“不好吃嗎？”

艾渺知道在顧折枝“覺醒”之前，她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影響這家夥的決策。如果她說早餐不好吃，那做出了這桌食物的廚師可能會失去現在的工作。

於是她很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說：“好吃的，隻是昨晚沒怎麼睡好，剛剛還有點恍惚。”

那碗鬆茸粥她喝掉了半碗，然後又心不在焉地吃掉了一個鬆露油煎的煎餃、一小盞糖蒸酥酪、一個鬆瓤鵝油卷。

*

艱難的早餐時間結束後，顧折枝呼叫專職司機開車送他去市區的公司，走之前還特地這樣提醒艾渺：“這座莊園你哪裡都可以走走看看，這裡的任何物品都可以使用，但你無論何時都決不能擅自離開這裡。”

“否則就像我之前警告過你的，如果你不跟我來或擅自離開，我就能讓所有與你有親緣關係、社會關係的人都消失得無聲無息。”

“……”

她隻能用帶刺的眼神反擊他，然後一言不發地跟著帶路的女仆回到了她現在居住的房間裡。

那個房間裡的床單已經被人換掉了。

*

不論如何，工作不能停。

這樣想著，艾渺在回到房間後打開了手機裡的碼字軟件，寫了一章後在想要同步碼字軟件的手機電腦雙端時才反應過來她不知道wifi密碼，她的手機現在還在消耗流量。

艾渺在女大時期曾出於“希望有一天能理直氣壯地自稱作家”的心態去反複申簽碧落海這個日常要完但風格多元的老網站。

畢竟嚴肅賽道已經衰落得隻有真正的紫薇星才進得去了，其它平台也不適合她。

正好碧落海是作者約，版權在作者手裡，還不用反複苟簽，且流量也不低，能養筆名，沒有什麼平台能比碧落海更適合她了。

經曆了百十來殺，筆名也從最開始臉滾鍵盤且像AI代號的CoreAi改成了同樣臉滾鍵盤但好歹沒有Ai代號感了的艾拉科爾，艾渺最終還是靠著一本近代背景的西方奇幻《森林電報站》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