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信(1 / 1)

“謝護衛,有位姑娘找您,她說是來送信的。”

傅宅護衛呼哧帶喘地朝謝長歡跑來,“她還說要見您一麵,我不好做主帶人進府,您現在可方便去見?”

謝長歡想了一想,她大致知道來者的身份了,“多謝你,我和公子說一聲就去。”

傅宅府門前。

“雪梓。”

來人正是謝長歡的貼身婢女,雪梓。

“啊!小,小……”

為避免鬨出不必要的麻煩,謝長歡大跨幾步邁出門,她拉住雪梓的手,“來,我們先進府。”

待至稍偏僻處,雪梓才小聲開口:“小姐,我好想你。”

謝長歡無奈,“不是說半年一次,派人送信即可嘛。”

雪梓委屈地抱住身前的大包袱,“老爺、夫人,還有大少爺要捎來的物件有些多,我便想著當信使走一趟,說不定能見小姐一麵。”

“而且,若塵大師說了,若是我當信使,是可以的。”

“雪姝為了此事,和我打了一架,已經和我絕交了。”

正說著,她的眼淚就如小珍珠般滾了下來。

謝長歡趕緊抱了抱她,“好啦~沒怪你,能見到雪梓,我也很開心。”

“走,我先帶你去我的院子,包袱這麼重,辛苦我們雪梓啦~”

此時,若是傅宅之人見到謝長歡的模樣,定然會大吃一驚。她一貫是冷若冰霜,待人雖溫和卻總有距離,她鮮少會有示弱安慰人的模樣,能讓她這般的,隻會是與她最為親近之人。

謝長歡內心雀躍,離開雲州已近半年,她對家人尤為思念。

當初離家之際,她甚至以為此生再難回到雲州,故而不願讓親人擔心,隻說不必掛念,她會好生照顧自己。

但謝家人何其聰慧,一眼便讀懂了她心中所想。

謝景玨是這般講的:“妹妹,阿兄知曉你的打算,可你此番前去盛京,隻是為尋求一線生機。若非若塵大師批命,阿兄也斷不願讓你獨自前往。”

“你要記住,你是謝家的女兒,是我謝景玨的親妹妹。如若真有那麼一日……阿兄定會親自接你回家。”

“我和阿爹阿娘,永遠在雲州等你。”

若塵大師有言:謝小友此去盛京,是為續命,亦為渡劫,她當與親族斷其因果,減其往還。

最終,謝長歡與謝家人約定,半年互通信件,以確認對方安好。

如今,半年之期尚差幾日,雪梓便風塵仆仆地趕到了。

謝長歡領著她回到清和苑,綠蘿看見院中的陌生姑娘,麵帶好奇,“謝護衛,這位姑娘是?”

“綠蘿,這是雪梓,是我的朋友,她會在此暫住幾日,辛苦你幫忙收拾間屋子出來。”

“哦哦,好的。”綠蘿一步三回頭地觀察院中人,她隱有感覺,謝護衛對雪梓姑娘極好。

謝長歡讓雪梓先來她的寢臥歇歇。

“小姐,在傅家時,我是否不便喊你小姐?”

“是啊——你個小糊塗蛋,方才差點露餡。你知道的,我現在是謝長歡,你叫我長歡就好。”

“那無人時,可以喊小姐嗎?”

在雪梓心中,謝長歡是她最親近的人,亦是她最敬愛的小姐。雪梓從小陪在謝長歡的身邊,也是頭次和她分開這麼久。

“小姐,這段時日,你過得好嗎?傅家人對你怎麼樣?”

雪梓的眼眶又紅了,謝長歡伸手為她擦眼淚。

“雪梓,我在傅家過得很好,家裡都還好嗎?”

雪梓吸了吸鼻子,“大家都好,就是很想念你。”

她將隨身攜帶的大包袱打開,其間裝有數封信件,以及一遝厚厚的銀票。

謝長歡的母親本給她備了好多其他物件,但被她父親勸住了,說勿要忘記若塵大師的囑咐,以免前功儘棄。

既要與至親之人減少往來,便不必徒增負累。

許多許多信,最厚的一封來自謝長歡的阿娘,其餘的除了她的阿爹和阿兄,還有雪姝、族中兄長、各位叔伯嬸娘。謝長歡有很多疼愛她的家人。

“可是,雪梓,來盛京半年,若塵和尚所說之事依舊毫無進展。”

“小姐,那條紅線?”

謝長歡點點頭,“和以前一般,一直在生長。”

“嗚嗚嗚——小姐,怎會如此?對了!我忘了一件大事。”

雪梓從衣襟裡掏出個錦囊,“臨行前,若塵大師要我給小姐你的。”

謝長歡接過,打開其間字條:靜候。

錦囊中唯有兩字,她實在不知若塵和尚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出家人不打誑語,願老和尚能記得對佛祖的承諾。

不過,不論心中如何做想,她要先安撫好雪梓,“好雪梓,既然若塵和尚都這樣說了,那便等著唄,你不用過於擔心……”

“好。”

在穩定好雪梓的情緒後,謝長歡趕回知言苑。

雪梓此次不便在盛京逗留,與謝長歡保持越遠的距離,對她越好。

雖不想離開,可雪梓絕對信任若塵大師。她曾懇求過若塵,可否讓她留在盛京,她不會靠近傅宅,隻會遠遠守護。

若塵大師搖頭,隻讓雪梓速歸。

所以至多再待一日,後日她即要啟程回雲州。

這是雪梓初次來盛京,她愛熱鬨,謝長歡想帶她遊玩一圈。

“公子,有好友來訪,我明日想告假陪她,您明日可會出門?”

謝長歡不認為傅知許會出門,自從蘭亭詩會後,他收到雲顏送來的琴譜,就許久未曾出府,甚至連知言苑都不怎麼出。

那首“桃花醉”她都聽厭了,她愈發覺得那日未多言,是個明智的決定。

傅知許真是個琴癡!

“好友?她是哪裡人?長歡,說起來我尚且不知你的過去。其實我後來問過父親……他說,若我想知道,儘可直接問你。”

“我怕此語唐突,便未開口。”

“長歡,你不要誤會,我隻是想多了解你些。”

傅知許聲音不急不慢,卻夾著些期許與解釋。

對謝長歡而言,她的來曆無所謂說與不說,因為不管是對誰,她都不會說出真實身份。

“公子,我來自雲州謝家,方才我所說的友人亦是。”

“謝家嗎……我知曉了,那你先回清和苑吧,多陪陪你的好友。若是缺銀子,記得和墨竹說。”

他的話是謝長歡沒有想到的,這人不愧是個好主子,為下屬考慮周全。

得了準允後,謝長歡動身去主院,有外人入府,她需和傅夫人知會一聲。

傅夫人在得知此事後,驚訝了一瞬。謝長歡解釋道,雪梓也是謝家人,來盛京辦事才順道見她。

傅夫人了然頷首,“那長歡好生招待,若有事儘管來同我說。”

謝長歡道謝後,便徑直回了清和苑,考慮到此行長途跋涉,她催雪梓先早些回房休息。

雪梓一點兒都不想回屋,好不容易見麵,她要時刻黏著小姐。

有雪梓在,綠蘿壓根插不上手,她眼神幽怨地瞅著謝長歡。後者也沒法子,隻能解釋道:“雪梓閒不住,綠蘿也正好放個假。”

綠蘿不情不願地離開,留下臉露勝者笑意的雪梓。

“你說說你,還和綠蘿計較上了,她比你小……”

雪梓吐了吐舌頭,“我同她開玩笑呢,明日上街時,給她買禮物賠禮道歉嘛。”

雪梓感謝綠蘿,因為在盛京,是她在照顧小姐,而且小姐也很喜歡她,雪梓都懂。

可她隻能待短短兩日,所以隻能對不住綠蘿了,小姐必須屬於可憐的她!

謝長歡讀的第一封信,是她阿娘寫的,信中所言,無非是家長裡短,和母親對漂泊在外的女兒的叮囑與關心。

她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其後是父親、兄長和其他親人的,每一封皆包含著沉甸甸的愛意與關心。

謝長歡眼睫濕潤,她想,她一定要早日回雲州!

她整齊地將疊好的信件收放在匣子裡。而雪梓,仍在直勾勾地盯著她。

“雪梓,彆看了……去幫我磨墨,我要寫信。”

雪梓終於有活乾,起身興致勃勃地去磨墨,“小姐,你同我講講你在傅家的生活吧。你離家的日子,我們都很擔心你。”

謝長歡笑著說起這半年的所見所聞,想來雪梓會將這些話帶回雲州,也能讓家裡人安心些。

“這半年,我幾乎一直待在傅家,按若塵和尚所說,守在傅家大少爺傅知許身邊,他人很好,傅家的其他人也是。”

“傅知許不常出門,隻是每隔些日子,我會和他一起參加些宴會之類的。不過他是個善解人意的主子,待人溫和、知禮守禮……”

“隻可惜,我一無所獲。”

在磨好墨後,雪梓安靜地坐於謝長歡身側,聽她娓娓道來這些她不知道的故事。

“無礙,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先寫信吧。”

謝長歡不打算逐一給家人回信,僅在信中提及她一切都好,望家人保重身體,待她歸家。

今夜,她要照常去給暗衛們訓練,如今雪梓上門,能幫她一個大忙。

暗四和暗五的所學開始出現停滯跡象,而雪梓有諸多可以教導他們的知識,奈何時間不夠充裕,隻得挑重要的來講了。

去西院的路上,謝長歡提及訓練暗衛之事。

在得知暗六和暗七學習長生劍法一事後,雪梓十分嫉妒,連她和雪姝都無法練習,倒是讓傅知許的暗衛撿了天大的便宜。

她不樂意教暗四和暗五,因為有些生氣。

謝長歡不得不再三勸說,承諾明日給她買好吃的,然而雪梓不為所動。

“好雪梓,拜托你了。這也是為了給傅知許的安全加一層保障,不然你想,要是萬一我不在他身旁,他出了事,我找誰哭去。”

聽及此處,雪梓才鬆口,她就知道,在小姐心中最重要定是她和雪姝,教他們不過是為了傅家大少爺的小命罷了。

但是,明日出府,小姐必須要給她買許多好吃的!

西院,所有人皆在練習,傅知琛也是。

眼見謝長歡帶來一個眼生的姑娘,其餘人不好意思問,傅知琛可不管,“謝姐姐,你身側的漂亮姑娘是誰呀?”

謝長歡看著下盤比從前穩上不少的傅知琛,說道:“是我的朋友,也是暗四和暗五的老師。”

“啊——”原在專心訓練的暗四和暗五,聽到自身名字被提起,扭頭看向了謝長歡和雪梓。

頭兒帶來的人定是極厲害的。

在暗衛們的眼中,謝長歡無所不能。

謝長歡讓雪梓去看看暗四和暗五,儘管教,而她則去盯著暗六和暗七。

長生劍法,他倆已突破了前四式,隻是第五式的檻,無論如何也邁不過。這些天,他倆夜裡都不太休息,一個賽一個努力,然而並沒有用。

其實,他們已勝過大多數人,天賦出眾,可惜,並非人人都是謝長歡。

謝長歡讓他們先停止練習第五式,再多費些功夫將前麵四式悟透,等到前四式能融會貫通之時,才是真正適合突破第五式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