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瀾會所。
自從電話掛了之後,兩人就又陷入了沉默,過了將近一個小時,車子駛到了洲瀾會所門口。
宋韻拿著江寂然的外套,跟在他身後,華麗的水晶燈盞下映著出明亮的光線,男男女女穿著定製的服裝,顏值優越,身材出眾,會所處處彰顯著富麗與奢華。
江寂然輕車熟路的往裡走著,洲瀾會所算是他們的聚會地,每周都要最少聚上一次。
這個地方宋韻沒來過,她和江寂然的朋友並不熟,以前江妤書在時,見過幾次,雖然有著聯係方式,但後來的日子,基本上沒怎麼見過。
因為不是一個圈子的,她沒想過硬擠。
隻有池南,兩人接觸的多一些,她後麵聽從家裡的話做了博主,還簽在了他的公司。
侍應生看到江寂然,立馬跟了過來,摁下了私人電梯,兩人走進電梯。
宋韻正想開口,問他西裝怎麼辦時,沒幾秒,就到了樓層。
電梯門打開,池南靠在門口,仿佛早早在這等著一般,在門開的那一瞬間,向裡麵拋了個媚眼。
“宋妹妹。”
即使很油的動作,在他臉上也不並覺得,隻是覺得有些許騷包。
宋韻被他的動作逗笑,“池南哥。”
江寂然一記眼神刀刀過去,池南並不理會,反而伸出手,搭在宋韻的肩膀。
“哎~宋妹妹。”
“走,池南哥帶你進去。”
說完攬著宋韻走進包間,扭頭看向臉色陰沉的江寂然,挑釁一笑。
推開包間門,池南將她手上的西裝隨手扔在沙發上。
沙發上的兩人,聽到動靜,起身朝他們走了過來。
宋韻迅速彎起笑眼,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輕聲音清亮:“祁遇哥、路尋哥。”
都叫著哥,跟她稱呼“寂然哥”一樣,讓她身後的男人,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這樣有些親密的稱呼原來不止對他。
讓他當著麵,看她叫著那幾人,不僅開口嘲弄道:“你問誰都叫哥?”
說完他走大步走向沙發,大馬金刀的往那一坐,微仰著頭,扯著領帶,表情很是不悅。
宋韻的臉上瞬間掛不住笑容,身形晃了一下。
“彆搭理他。”旁邊的池南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轉頭皺著眉頭看著沙發上的男人,語氣有些不善,“人宋妹妹從前也是這樣喊咱們幾人,你今天是抽的哪門子瘋啊。”
說完,伸手摟住宋韻,聲音不大不小,房間的人都聽到了。
“不理他,他就是嫉妒吃醋了,你對著我們幾人都叫了聲哥,小心眼的男人。”
宋韻眼前突然蒙起一層霧氣,勉強擠出一點笑,“我知道了。”
她強忍的笑容看的人很是揪心,其餘幾人指責江寂然。
“人家宋妹妹好歹也是咱們哥幾個一起長大的,叫聲哥怎麼著你了。”
“就是,你有點過分了,江少爺。”
宋韻看著江寂然越來越冷的臉色,垂下眼,對著身旁的池南道:“池南哥,我去趟洗手間。”
池南明白小姑娘被這時需要一個私密的空間,便點點頭。
“包間外麵也有洗手間。”
宋韻憋著氣,從嗓子裡擠出一聲“嗯,”就往包間門口走。
侍應生拉開包間門,讓她離開,走在走廊上,她就揉了揉眼尾,慢慢呼出一口氣。
緩緩鬆開掐進掌心指尖,白皙粉嫩的掌心,留下了滲出血的幾道月牙痕跡。
手心的疼痛,讓她毫無波瀾。
包間內的幾人,池南沒好氣的看著江寂然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你好好說話是會死嗎,江寂然。”
江寂然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那麼說,可宋韻冷了他那麼久,笑盈盈的叫著他們哥的時候,他內心都氣不打一出來。
所以幾人說他,他也沒說什麼。
見他不說話,池南好心道:“你要是真喜歡人家,就好好說話,改改你這個臭毛病。”
江寂然抬眸看著他,有些頹敗的道:“但我現在還不能承諾她什麼。”
“那你最起碼對人家態度好一點,不是我說你,宋妹妹這會絕對在外麵洗手間哭呢。”
池南磨了磨牙。
一聽見說宋韻在哭,江寂然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出去,又退回來走到池南跟前。
“我是要跟她道歉嗎?要不你替我……”
池南掀了下眼皮,沒好氣道:“不然呢?你問我啊?人是你惹的,自己哄去。”
說完,朝他肩膀邦邦捶了兩拳,“你喜歡的人,叫我去哄,算個什麼意思啊?”
江寂然快步的離開包間,去外麵洗手間門口等著。
見他離去,池南看著他著急的步伐,不禁對著那幾人,吐槽著。
“就他這張嘴,真是跟淬了毒一樣,你說平時對著咱兄弟幾個就算了,對著心愛的姑娘也這樣。”
嘖嘖歎道:“難怪他惦記了這麼多年,一點實際性進展都沒有啊。”
那人連忙附和著。
“就是,就是。”
“他那嘴我都不想說了。”
“就他剛才那番話,彆說宋妹妹了,就是我都受不了。”
幾人吐槽著江寂然,像是泄了閘的水一般,每個人都有說不完的槽點。
洗手間內,潔白光亮的瓷磚,倒映著宋韻有些麻木的眼神,雙手放在盥洗池內,將紮破的手心,放在水流下,衝洗著。
水流經過傷口,帶著一陣陣的刺痛,但她仿佛覺得不夠,指尖深深蜷縮著,用力往裡紮著已經破了的手心,看著滲出血後再鬆手。
更強的一陣刺痛襲來,宋韻才覺得有些緩解。
仿佛身體上的疼痛感強烈些,就能掩蓋住內心的痛苦。
漸漸的她反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有些慌亂的抽出紙巾,擦乾手心。
宋韻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裡透著猩紅,神色有些興奮,她有些害怕這樣的自己。
她靠在冰冷的牆麵上,腦袋像被塞上亂麻,胸口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就像一隻擱淺在岸邊,快要瀕臨死亡的魚。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此時,一個女侍應生走了進來,到她身邊,拍了拍她,柔聲細語的道:“小姐?小姐?沒事吧?”
宋韻這才覺得回過神來,有些迷茫的看著女侍應生。
“你怎麼了?”
宋韻搖搖頭,緩聲道:“沒事兒,謝謝。”
那女侍應生有些狐疑,“真沒事嗎?小姐。”
宋韻揚起笑容,“沒事。”
說完,宋韻走到鏡子前,拿起紙巾,輕抿掉額前的冷汗,用紙巾一點點將鬢邊汗濕的發絲擦乾。
理了理淩亂的發絲,她將風衣的束帶解開,脫了下來,掛在手裡。
洗手間正門口,剛才叫她那個女侍應生,站在一個黑色襯衫的男人旁。
那男人單腳蹬著牆壁,垂著頭,半靠著倚在那,手裡摩挲著香煙,放在鼻尖輕嗅著,卻並沒有咬在嘴裡點燃,不知在想些什麼。
女侍應生不知說了什麼,他點點了頭,那女生臉上洋溢起欣喜的笑容,朝他鞠了一躬。
男人連個眼神都未曾給過她半分,依舊垂著頭,瞥見麵前出現一抹熟悉的鞋尖,才有了反應。
江寂然忙站好抬起頭,漆黑的眸子蘊著她讀不懂的情緒,挪著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向宋韻。
“對不起,我剛才話說的有些過分了,但我不是。”
男人臉上帶著歉疚,語言懇切真誠。
宋韻打斷江寂然的話,勾起唇角,笑眯眯的說:“寂然哥,沒關係。”
江寂然怔住,他望著宋韻笑盈盈的麵容,可就是覺得哪裡不對。
有些遲疑的開口:“你…你不生氣了?”
宋韻點點頭,依舊是笑盈盈的樣子,“寂然哥,剛才是有些生氣,但這會已經沒事了,真的。”
“寂然哥,咱們快進去吧。”
她說的認真,可江寂然愣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
清瘦的身形,脊背處削瘦的蝴蝶骨,仿佛一折就斷,她好像瘦了不少。
但依舊將那細細的高跟踩得很穩,難怪下午他說鞋子磨紅時,她不甚在意。
記憶裡,和她今天穿的那雙鞋很像,都是裸色的,細細尖尖的高跟。
她那時穿的鵝黃色的一字肩禮服,半披著發絲,有點像小時候的那個動畫片裡的公主一樣。
為了撐起那個拖著地的禮服,參加開學典禮,和小書兩個人為了漂亮,也是穿著細細尖尖的高跟鞋,一歪一歪的,都走不穩,卻還站著參加完典禮。
結束後,小書的腳扭到了,鬨著讓池南背起她。
而那時的宋韻皺著臉,腳跟糜爛的著紅,往外滲著血絲,拎著手裡的鞋子,不滿的感歎:“果然是美麗的武器。”
她沒有人背,隻好光著腳在地上走,一隻手托著裙邊。
而小書掛在池南的背後,晃著腳尖,點頭附和著宋韻的話。
白皙的小腿上,那抹紅色晃得心臟疼,他接過宋韻手中的鞋子,蹲在宋韻麵前,麵無表情道:“上來。”
宋韻還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江妤書開口道:“哎呀,江少爺好不容易展現了一把紳士風度,韻寶快上去。”
池南早看出了他心思,對著宋韻打趣江寂然道:“宋妹妹,你就讓江少爺,難得一見的紳士風度展現出來吧,下一次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宋韻這才磨磨蹭蹭的往他背後挪去,蹭的一下,麻利的爬上了他的後背,腿掛在他的腰腹,仿佛下一秒江寂然真的後悔了。
小姑娘身高在同齡中不低,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他:“寂然哥,我是不是有點重。”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好像是說她一點都不重。
她很驚喜的說:“真的嗎?可是我比好多人都很重。”
江寂然笑著將她掂了掂,“真的不重,很輕很輕。”
她好像還沒有現在瘦的這麼厲害,兩個細細的藕臂攬住他的脖頸,身上香香軟軟的。
散落的發絲掃在他的後頸和臉頰,有些癢癢的,仿佛發絲順著毛孔鑽進身體裡,連帶著心口也是酥癢的。
那時他第一次做出,男女之間超過正常距離的親密接觸。
他當時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心裡麵好像有什麼被填滿了。
原來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小姑娘了,即使穿著磨紅腳跟的高跟鞋,也能走的很穩。
江寂然突然一股沒來由的挫敗感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