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昨日秦遙回到府……(1 / 1)

琉璃瓦 大愉小愚 3628 字 12個月前

昨日秦遙回到府中,王妃便派人送了信,說是明日午後去宮中一敘。

秦遙如約而至,未至宮門,便見王妃主仆二人慌張而出,跌撞著往務德殿奔去。

周圍亂成一團,有說“皇上遇刺”的,有說“豫王刺殺”的,有說“太子殿下正帶兵趕往”的,他心中警鈴大作,跟上那主仆二人。

恰逢宮中大變,人來人往鬨不周全,也沒人顧得上攔他。

他落後王妃幾步,此時此刻,他不知他們姐弟二人有何話可說。

豫王如何進京,又是托誰傳信,皇上遇刺時皇家內侍又何在?疑雲成團,秦遙平日裡再裝無事人,也不是全無感知的。

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太子黨”,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皇位之爭,本就是他難以插手的。

他沒走,卻也沒進去,光明正大地向宮女打了個手勢聽牆角。

這兩名宮女在宮中頗有資曆,知道天要換了,也知道這位是太子伴讀,太子對他幾乎是無微不至,以至於眾說紛紜……她們點點頭,默不作聲地當他不存在。

“你害死了?王,害死了你母妃,害死了我的親弟弟,黨爭不夠你還要陷害鐘家,你個害人精,現在又殺了李延和父皇,你還想害死誰?我嗎?還是世吟唯一的咳咳咳……”

秦遙杵在原地石化一般,隻有眼睛微微睜大,盯著殿前的踏腳板心如鼓擂。

四肢百骸的血凝固在一塊兒,秦遙後退一步險些撞到門扉,他心亂如麻,彎腰在鵪鶉似的宮女耳邊吐氣道:“誰也沒來過,這樣你們的命才保得住,知道嗎?”

他囑咐完,見她們驚惶地點頭如搗蒜,回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有,匆匆離去了。

……

與此同時,章府。

章丘昱健步如飛地回到府中,見章丘鴻與章丘嘉如出一轍的麵沉似水,沒來得及問個所以然,先報了喪再報了憂:“皇上前腳沒了,後腳太子黨便開始反撲,磨刀霍霍,工部的人已經能跑的跑了。”

此局早有預料,皇儲定下之時黨爭尚未成形,多是前朝舊派與新派之間的糾葛。

可隨著李宸行事乖張,又極會給皇上上眼藥,還能搔到癢處,朝中看不慣他的人越來越多,他培養自己的黨羽也越來越大膽,漸漸形成了太子黨與清流派,像章家這種什麼也不想站的,也會自動被歸入清流派,總之不是此便是彼,誰也彆想乾淨。

章丘嘉捂著頭痛苦道:“沒想到端妃預料的是真的……隻是這個豫王來摻和什麼,在你的封地老實呆著不好嗎?!”

端妃作為後宮中唯一活到現在的女人,對李宸的秉性不可謂不了解,她找了章家人去,告知她們太子既有可能借庫勒來朝一事發揮,此子不在乎國也不在乎家,更彆說邦交友誼,隻要能為他所用,統統都可以算計。

章家人雖半信半疑,但還是暗中安排了人保護庫勒王子,以防瘋狗作亂。

沒想到來了個豫王橫插一腳,這簡直是瞌睡了給太子送枕頭,讓他名正言順地黨同伐異。

章丘鴻這幾日跟禮部對賬,對得頭昏腦漲,新皇當立,又是不少麻煩事……雖說章家向來低調行事,不至於成為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隻是這下大局已定,免不了仰人鼻息,今後章家……

“這幾日你都沒怎麼休息,去歇歇吧,”章丘昱走到她麵前,替她把頭上有些歪的簪子彆正,“天塌不下來。”

章丘鴻受不了他這種眼神,撇開頭道:“你彆在這兒裹亂。”

章丘嘉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他二人之間打轉,覺察出氣氛有些微妙,眼下不好說些什麼,咳了兩聲開溜了。

“老幺跑到城外租了處地方,說是離營裡近些。”租契還是寄回家中的,章丘鴻一腦門官司,“你可知他最近在忙些什麼?”

他也奇道:“這家夥,章家容不下他了?罷了,他也這麼大了,有自己的計較隨他去吧,我們做長輩的問得太緊,也不合適。”

“我倒是懶得管他,”她歎了口氣,“彆在外麵闖禍就行。”

章丘昱見妹妹識趣地走開了,坐到她對麵,給她倒了杯茶,安撫道:“那位再怎麼亂來,這些年章家行事謹慎,也不是無端拿捏的,你……”

“小昱,”她打斷道:“你前些日子說的話,我當沒聽過,縱然我不拿本分束人,卻難逃其中,天下之大,你也該和爹娘那般出去走走了。”

院裡新栽的竹子青翠欲滴,他知道她喜歡,隻是一直礙著瑣事纏身,沒想過也沒工夫,所以他趁她睡下之時栽種在窗外,一醒來便可看到。

他輕敲著桌麵,思忖道:“你這是在趕我走?我走了,留下你一人奔波?”

“左右不過是些瑣事,我周旋得過來。”

章丘昱撐著頭望著她的側臉,“你將章家這塊牌匾看得太重了,它塌了又怎樣,你扛著它那麼些年,不嫌累嗎?”

章丘鴻轉過臉來,麵色依舊是平靜的,目光卻是悲憫的,“一府上下,百來口人要吃飯,它要是塌了,我讓你們都去要飯嗎?”

章丘昱不說話,隻是看著她,笑著重複道:“我不逢俗世,你是個俗人也沒關係,我心係於你,你不能否認。”

她被這慣會舞文弄墨的弟弟梗了一跟頭,沒了措辭,索性起身逃走,“隨你。”

章丘昱目送她逃走,嘴角終於難以為繼地落下,將她未曾動過的茶水一飲而儘,掩住眼底的寂寞重整旗鼓,全然沒有在她麵前的穩重深沉,吹著頭上掉下來的幾根碎發,給自己打氣道:“這才哪到哪,我又不是第一天喜歡你。”

這頭糾纏未分明,那頭的章丘嘉已經把煩惱事一扔,和小丫鬟有說有笑地逛起街來。

這長兄長姐怎麼回事她大概也明白,隻是當局者迷她一個旁人不好多嘴,算啦,不管誰要當皇上誰喜歡誰誰要除掉誰,先痛快再說!

新開的一家胭脂鋪,名喚留霞處,未開張時就在京城傳開了,說是青州來的手藝,那胭脂跟霞光似的,一抹一個仙女下凡。

正好今兒開張,她帶著小丫鬟熱熱鬨鬨地去討個彩頭,也看看說的真有那麼玄乎嗎?

開張的掌櫃提前做了功課,把京城裡有名的少爺小姐的畫像都默了一遍,左一句吆喝右一句問安討巧得很,見到章丘嘉忙不迭道:“哎喲嘉小姐來了,快請快請!”

章丘嘉好奇地跟著帶路的堂客,發現這“留霞處”果然不簡單,大多胭脂鋪子最多兩個隔間,就再無施展之處,但它居然有三層之高,所賣的精巧玩意也是應接不暇。

放眼望去,怕是京城的愛美人兒都在此了。

她和小丫鬟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這個也想要那個也好看,恨不能把此地搬空才好。

從樓上望下去,還有不少男子裹挾其中,一半躍躍欲試,一半愁眉苦臉。

章丘嘉手上手臂上試的各色胭脂,大花貓一樣,無意一撇,看到一女子頂著腮紅腮紅的臉問身邊長身玉立的男子好看嗎,她隻當是鴛鴦之間,彆沒在意。

隻是那二人著實太出眾了,女子英眉秀目,雖說有些孱弱之色,但不掩其姿,那男子一手護著她不被來往行人撞到,一手伸給她試胭脂。

“哎,有夫如此,夫婦何求。”章丘嘉老氣橫秋地搖搖頭,跟小丫鬟說笑道。

又逛了一會兒,她腦海中閃過畫像,令她駐足在地。

百思不得其解,有些奇怪,怎麼會覺得似曾相識呢……

“等等!”她高聲叫道,可惜“留霞處”人聲鼎沸,隻有零星幾個人注意到她。

她左支右絀,再看去那對男女已不再原地,左右看了一圈也未曾找到。小丫鬟眼尖,指著櫃台處道:“小姐,他們在那兒!”

章丘嘉聞言趕去,很努力地在人流中穩住身形,好險是跟上了。

她沒有聲張,跟著那對璧人走出“留霞處”,那二人越走越偏,她示意小丫鬟彆出聲,沒想到一轉眼眼前人就不在了,身後橫出一柄刀。

“有話好說,我並無歹意。”

原先還走在前麵的男子出現在她麵前,示意她身後的人動手。

“彆彆彆,鐘世吟!鐘家姐姐救我!!”

男子及時抵住刀鋒,眉宇間俱是不怒自威:“你在叫誰?”

章丘嘉篤定這男人不會忤逆鐘世吟,冷汗涔涔咬牙道:“你身邊的人是鐘世吟吧?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殺了我,她會找你算賬的!”

男人沉默下來,撫著手中的胭脂笑道:“你個小丫頭,好大的膽子。”

隨後他打了個手勢,身後的人退開,她後怕地摸了摸脖子。

“你認識鐘世吟?”

章丘嘉覷著他的神色,不好胡謅,半真半假道:“我和她弟弟倒是比較熟,鐘家姐姐早些年有耳聞,後來她還請我吃過兩次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