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情緒被這張照片點燃。
一些人認為,這是死者經受痛苦之後得到解脫自然呈現的笑容,另一些人就陰陽怪氣的反駁:哦,你們一次都沒有死過的人,說什麼風涼話?死亡是極致的痛苦,萬萬不可能笑出來。
這些人又被嘲諷回來:說得好像你們死過了呢。
臭嘴網友們嘴仗打得熱鬨,而真正有深度的人在做什麼呢?
超自然論者認為,這是值得深入探討的一個迷題,包含著尚不為人知的生與死的奧義。
寫手們開始寫文,內容形式五花八門,有讚頌的散文和詩歌,有靈異恐怖故事,有無病呻吟的閒篇。異類音樂人也有了創作的素材......
大多數網友的態度是:臥槽快刪了吧,嚇死人了害勞資晚上做噩夢。
這張偷感十足的照片鋪滿各平台。殯儀館被問責,偷拍者躲在暗處,網友們自發組隊人肉。
熱鬨一天後,照片被全平台刪除,始發賬號被封禁,無孔不入的“人肉”大軍忙了半個月一無所獲。
事發第三天,劉永壽父女開車去鄉村度假,後座上劉雪崢閉眼假寐,眼皮一顫一顫的。
劉永壽指腹輕輕按壓她不安定的眼皮:“睡不著就睜開眼睛看看風景。”
劉雪崢睜眼,做父親的明顯感覺到,這一次他的孩子真的變了,眼睛裡那股天然的清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什麼,他看不清。
連續兩個晚上沒有睡好,劉雪崢通身疲憊,眼睛浮腫,裡頭盛著血絲,再裝上沉甸甸的心事,這樣一雙眼,什麼風景都看不進去。
“照片誰拍的,你也查不出來嗎?”劉永壽搖頭:“那個賬號很多年沒動了,沒有任何互動,像個僵屍號,難。”
所以這轟動一時的靈異事件就這麼不了了之了?也說得過去,畢竟沒有哪一樁靈異事件能有一個確切合理的解釋。
“一定有人在暗中操作。”劉雪崢不信鬼神,鐵打的唯物主義者。
“當然是活人乾的。”劉永壽點頭。
劉雪崢記得清清楚楚,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看著他英俊的臉抽搐扭曲,像被什麼東西撕扯,慢慢變成難看的形狀。
笑,是不可能的。他那個人,又蠢又壞,活著笑不出來,死了也一樣。
度假村到了,父女倆加助理四個人,租了一棟獨立民宿。
從敞開的窗戶望出去,東麵的森林綿延到目力難及的遠方,西邊是成畦的菜地,北麵的天然湖泊被荷葉鋪滿,晚上能聽到催眠的蛙聲。
這環境適合劉雪崢目前的狀態。
第一個晚上她十點就入睡了,連日來的疲憊緩解大半,隻是醒得太早,五點鐘就睜開眼睛。
黑沉的房間裡閃爍著一團微弱的光,是一隻輕薄的玻璃瓶,裝著三個男人在田間地頭撲騰一個多小時抓到的幾十隻螢火蟲。
它們爬在瓶壁上,有的已經不會發光了,明滅閃爍,像一團鬼火。
劉雪崢盯住那團光,心臟冒出一絲絲涼氣,對於神秘未知的恐懼,人總是無能為力,唯物主義者也不能例外。
她抓起玻璃瓶去陽台,拔下軟木塞傾倒,瓶中的小生靈紛紛揚揚飄出來,有的很快飛向遠處,有的像是迷了路,還在陽台盤旋打轉。
劉雪崢伏在欄杆上,落在這些小精靈身上的目光格外柔軟。她伸手一個個數過去:“一、二、三、四......”
她放生了三十九個,可能更多,要湊齊多少這樣渺小的生命,才能抵得過結束在她手上的那一條人命?
白天她若無其事地跟他們出去摘蓮蓬,,去地裡摘黃瓜,去竹林裡拔筍找蘑菇,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周她就膩了,她想回城裡去。
有些事情不能逃避。
胡湘被噩夢驚醒,他也是那張照片的受害者,晚上開著壁燈睡覺,睡著了又噩夢連連。
這個新鮮的噩夢其實沒那麼可怕,他隻是夢到劉雪崢衝他笑,並朝他扔了一坨不明物體,精準地貼到他臉上,他漂亮的臉頓時又痛又癢,伸手一頓猛撓,然後醒了。
趕緊摸上身體最要緊的部位,大事不妙,開燈照鏡子,臉上新起兩個蚊子包,外加一個熱疹,被他撓破了皮。
清晨六點,他翻箱倒櫃找膏藥,敷麵膜,折騰到八九點倒回床上,再也睡不著了。
袁朱恩的病,圈子裡知道的人不多,作為前同事他隱約知道一點,不那麼確定。
板上釘釘的事實是,袁朱恩死了,劉雪崢好巧不巧出現在那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帶著她那兩隻不清不白的狗男。
他才不信什麼舊情複燃千裡幽會,姓袁的有什麼本事值得劉大佬如此念念不忘?臉有他好看?
他撥通了一個手機號,是他最討厭(嫉妒)的杜錦城,響過十幾聲,在最後一聲尾音消失的時候,對方接了。
胡湘氣得咬牙切齒,語調上儘量保持和氣:“杜哥,最近還好吧?我小胡啊。”
一點都不好,平白無故被你個爛人拖下水,脫了一層皮,花了近百萬。
杜錦城恨不得咬他一口,幾個深呼吸後回應:“還行,有事嗎?”
“袁朱恩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你到底什麼事,我很忙。”
熱搜下去這麼多天,他沒受實質影響,回劇組繼續拍戲。
胡湘一肚子酸水,都知道他摳腳大半年了,都知道他閒得慌。
“我是說他的死,不是他的臉。”
“你找彆人八卦行不行?”
“不行,這事兒跟你有關係。”
杜錦城拳頭硬了,胡湘趕緊補充:“我想了幾天,想明白了,劉雪崢的黑稿是袁朱恩寫的,劉雪崢就帶著倆保鏢去弄死了他。”
一陣沉默,杜錦城問:“跟我有什麼關係?”
“哪能沒關係呢,袁朱恩下了黑稿之後,你跟著下了營銷號吧?我看到七八個了,就是你養的,你以為劉雪崢不知道?她不會報複?”
又是一陣沉默,杜錦城冷冷開口:“關你屁事!”
胡湘嘻嘻笑:“當然關我的事,我也下了水軍啊!咱們如今在一條小破船上呢。”
兩人約在一間茶樓裡見麵。
杜錦城晚到十分鐘,進來就看見胡湘那個死花瓶坐窗戶邊上抽煙,短發打理得油光水滑,眼睛沒什麼精神,皮膚狀態格外好,表皮漾著一層水汽。
“狀態不錯啊,做了醫美?”杜錦城坐下打招呼。
“屁的醫美,老子敷了兩個小時麵膜!”胡湘氣哼哼,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裝,假正經,哪個沒在臉上一年折騰幾百萬。
“你的消息可靠?”
“怎麼不可靠?我最近閒得慌,儘打聽消息了,袁朱恩的死,跟劉雪崢脫不了關係!”
杜錦城好像是信了,焦躁不安地來回走。“你確定她會報複我們?”
胡湘反問:“你確定她不會報複我們?”
“好吧,她應該不會放過我們。”
杜錦城重重歎氣,“對啊,那個女人在嘗到報複的爽感後,十有八九接著來。”
其實他想錯了,不是所有的報複都充斥著爽感。
杜錦城跟胡湘要了一根煙點起來,兩個男人愁雲慘霧。
做了虧心事又拿不定主意,說了這麼多都是廢話,如果萬惡的資本家要對他們下手,他們該如何應對?
最穩妥的一條路,就是老老實實道歉。可他們不願意。
門開了,一身清爽短裙的女服務員進來送茶,擺上一盤鬆露餅乾,一碟瓜子。年輕的女服務員麵容姣好,儀態優雅,可惜兩個男人心事重重無心欣賞。
“杜哥,你說怎麼辦?”“涼拌,大不了退圈。”
“憑什麼啊?她跟倆狗男逍遙快活,我在家裡等著涼?”
“憑她有錢。”
“那兩個狗男能不能收買過來,也讓我們捏個把柄?”
“天真!他們肯定有一腿,不然憑什麼幫她殺人放火?”
胡湘一拍大腿,眼睛亮起來:“他們三個,怎麼個玩法?三P?”
“什麼三P?我也要聽聽。”女服務員擺好東西還沒走,靜靜站在一邊聽他們閒話,這會兒一臉笑湊上來。
“你可以出去了,把門帶上謝......謝。”杜錦城轉頭,然後人定住了。
胡湘抬眼一瞟,一口剛到嘴裡的茶水,一半嗆進氣管,一半噴到對麵的杜錦城身上。
兩個狼狽不堪的男人一齊瞪住這位沒禮貌的服務員。
“彆緊張,我問個事就走。”劉雪崢放下托盤,在兩人中間坐下。
兩男乖乖坐著,等她問。
“跟粉絲學的P遺照?說說吧,袁朱恩的笑臉,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