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被丟掉了(1 / 1)

自肖迎玉變成泰迪熊後。

她暗鯊的名單,由一台差點讓自己致命的洗衣機加上了這隻白貓。

崔雪仍在怒火之中,剛剛肖智的那番話讓她徹底相信肖智就是個人渣,她並沒有待在家裡的打算,再待下一秒,她都可能會發狂。

崔雪火急火燎地出門,被自家的白貓擋了去路。

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摸摸白貓的頭,給予撫慰。身後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她,她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一想到對方在她身邊安插了無數個人監視,他的視線無孔不入,這讓她感到十足的惡心,於是她沒有停留,下意識地拎起白貓叼起的玩偶。

肖迎玉差點暈倒,那貓的力道一點兒也不輕,咬上她左腳後,生拉硬拽,絲毫沒留手。要不是靠著最後一點預感,她早就昏了過去。

她被發現了!完了!

我可以落在任何人身上!落在崔雪身上,我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為了防止自己暈倒,肖迎玉用自己軟綿綿的手掌掐了掐肚皮。

因為她很有可能被人扔掉,在宋慈安還沒來之前,她必須保持清醒,她得知道她被扔到了哪裡。

即使崔雪拎著她,非常急切地穿過池塘,穿過假山,穿過一棟棟彆墅,腳上的高跟鞋踏得很響,行色匆匆,絕不回頭,貌似一停下,後麵的怪物就能吃了她。但直到穿過東邊的走廊,一路到達大廳的時候,崔雪好像並沒有扔她的打算。

可肖迎玉依舊沒有掉以輕心,因為崔雪沒有立刻扔掉她,極有可能是去找垃圾桶了。

她倒掛著,在這條自己走了無數遍的石子道路中等待自己的死期,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崔雪帶到哪裡去,奇怪的是,在路上經過一個又一個垃圾桶的時候,肖迎玉都趕緊捂住了鼻子,她並沒有被崔雪扔進去。

肖迎玉感到奇怪,心想有可能是自己這副模樣剛好長在了崔雪的審美點上,所以她大發慈悲,決定推遲這個玩偶的死期。

她隻好盯著地麵,看到了對方的玫紅色裙子,以及一雙白色的高跟鞋。

十幾分鐘後,肖迎玉覺得自己終於不用再倒立,她被崔雪握在手中,對方麵無表情,直直的打量著她。她並不敢隨意亂動,隻是用目光打量周遭的環境,看樣子崔雪把她帶到了地下停車場。

等崔雪意識到手裡拿了什麼,她皺起的眉頭更深了,似乎對這隻實在普通的泰迪熊。

她自言自語:“什麼時候拿上的。”

很好,崔雪沒有扔掉她,並不是出於什麼人道主義,也不是因為什麼想找一個合適的垃圾桶,而是單純地忘了她。

這放在冷淡的崔雪身上,肖迎玉覺得不足為奇。

她被崔雪毫不留情地扔進了車的後座,她扶著腦袋,趁崔雪打開駕駛車門的空檔,拔出屁股底下的腿,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繼續躺下了。

但車並沒有立即被開走,肖迎玉看著前座的崔雪忽然崩潰似地捂住臉。

她的肩膀上下起伏,接著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盤。

她在哭?肖迎玉覺得稀奇,她和崔雪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在她眼裡,她的母親是強大的,冷漠的,自私的。

從她出生開始,她一手被爺爺養大,除了爸爸會偶爾照顧她,她這個名義上的母親像消失了一樣,從未把任何多餘的情緒浪費在她肖迎玉身上。

她不是很厲害的嗎?

她不是就連我哭著向你求個擁抱,你都能狠狠推開的嗎?

肖迎玉皺著眉,一臉平靜的看著前座的崔雪。

哭泣這種行為,一旦發生在崔雪身上,隻會讓肖迎玉覺得不可思議。

可過了一會兒,也沒聽到一點哭聲。

肖迎玉推翻了崔雪在哭的可能,也許她隻是累了也說不定,畢竟剛剛和肖智唇槍舌戰一場,耗費了許多精力,她貌似並沒有在爭吵中處於上位。

肖智的行為雖然無恥,但肖迎玉並沒有心疼崔雪的念頭,她冷漠地看著這一場父母之間的爭鬥,隻覺得這兩人實在莫名其妙。

肖迎玉默默坐在後座,靜靜地等待逃跑的時機。

畢竟待在她母親身邊,肖迎玉認為自己依舊還處於危險之中。

過了一會兒,崔雪抬起了頭,她扶著額頭,暗罵了一聲:“蠢貨。”

這身蠢貨毫無意外是罵肖智的。

緊接著,她踩下油門,離開了地下停車場。

肖迎玉坐在後座,看著車越來越遠離彆墅,她不知道崔雪要到哪裡去,可她原本答應宋慈安好好待在家裡,這會兒出去,他還能找得到嗎?

肖迎玉下意識的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崔雪穿過鬨市,一路狂飆,非常膽大地觸碰道路的速度底線,肖迎玉再次確信,崔雪剛剛一定沒有因為肖智的幾句話氣哭,否則這副狠勁,沒有在肖智帶著羅紅出現在麵前時甩上一巴掌已經是手下留情。

肖迎玉生怕自己被甩出去,緊緊地扣住後座的墊子。

等到崔雪再次停下,肖迎玉發現自己來到了崔家。

崔家不同於肖家,雖然是老企業,但崔家念舊的很,依舊住在老宅。

肖迎玉和崔雪關係並不深,自然和崔家很少打交道,但崔家的老宅她來過幾次,對崔家還算有點印象。

印象之中,崔老爺子崔華國生了四個孩子,分彆是崔芮,崔雪,崔鎮山,崔耀。

她對崔家的事知之甚少,隻聽說四個孩子中大姐崔芮去世的早,貌似是幾十年前一場意外,崔老爺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崔家也就剩下了三個孩子。

老三崔鎮山沒什麼大的出息,生下的崔海棠和崔梨瓊兩姐妹並沒有在崔家中展現出什麼商業頭腦,反而靠山吃山,跟著京城的太太們,世二祖整日吃喝玩樂,花天酒地。

崔海棠早就結了婚,嫁給了誰,生了幾個,她統統都不知道,她能知道崔海棠這個人,大概因為這人是李心艾太太圈的核心人物。

崔海棠和李心艾經常開辦所謂的打牌娛樂會,邀請富婆太太們聚眾嘮嘮嗑,聊聊天。今天說這一家,明天說那一家。

哪一家要是出現新鮮事兒了,就是她們牌桌上新的談資。

和李心艾交好的人能有什麼德行,肖迎玉對李心艾這一類愛把彆人當樂子的人沒什麼興趣,對這個表姐向來沒啥好臉色。

現在崔家真正管事的貌似是崔家四少爺,這個崔耀不是個簡單人物,肖迎玉和肖誌剛作對許久,對這種年紀的老狐狸散發的臭味十分敏銳。

幸好她和崔耀進水不犯河水,沒多大接觸。

他底下兩個孩子比起崔鎮山一家,倒是顯得格外有出息些。

崔永元和崔閏月,肖迎玉即使並不關心各家長各家短,也在爺爺嘴裡頭聽到過這二人的名字。

這個崔閏月,肖迎玉還算見過麵,當初崔家遇到危機,找人合作的時候頻頻碰壁。她出於情麵幫了一次,那一次和崔潤月正巧有了合作的機會。

這人精通人際關係,專業能力強硬,為人直爽,肖迎玉跟她合作那幾個月,多次生出了想把人從崔家挖走的想法。

崔氏和肖氏科技現在還有合作,多半是因為接手的負責人是崔閏月,她才放下心。

肖迎玉不再多想,崔雪會回崔家一定不是拉拉家常,她並不打算在這兒傻坐著。

她被崔雪留在了車上,對方離開得爽快,她知道崔雪肯定忘了這隻在她後座的泰迪熊玩偶。

於是她開了門,悄悄地跟著崔雪出去。

好在自己目標不大,她一邊躲著人,一邊悄悄跟緊崔雪。

穿過遊廊,穿過院中間那一棵歪脖的大樹,又穿過幾間廂房,肖英玉腿短,在後邊跑的滿頭大汗。

她說不上來跟著崔雪的理由,但隱隱約約覺得跟著她,貌似對自己變成人有些用處。

肖迎玉一向對自己的直覺非常篤定。

崔雪在一間房子外停下了,她敲了敲門,接著走了進去。

肖迎玉也跟著崔雪來到這間房子外,她的耳朵貼著門,這幾天已經熟練掌握扮演玩偶的技巧,開始一動不動,聽著裡麵的動靜。

屋裡麵並不止崔雪一個人。

另一個聲音貌似是聽著並不年輕,一聲“小雪啊”,肖迎玉就猜準了是她外公。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辦什麼事兒?肖迎玉湊得更近了些。

“出現了些狀況。”崔雪放下手中的包,她早就調整好了狀態,又恢複了平日裡冷淡的樣子。

崔華國手中的茶杯在桌上發出啪嗒一聲,茶水順著杯口蕩了個圈兒,灑在了桌上,他眉目肅然,怒聲說:“這麼說是沒成功的意思了?”

崔雪瞥了一眼被茶水沾濕的桌子,她麵上依舊從容:“您老還想怎麼樣?我已經做了該做的了。”

“做了該做的了?怕不是壓根兒沒做吧。”崔華國知道自家女兒的氣性,他並不把她這份清高放在眼裡,崔雪再這樣厲害,在他麵前裝得再這樣,在他看來,不過是在外頭鑲了些金,依舊蹦不了多高的貨色。

他臉色陰沉,斥道:“沒用的東西。”

“我沒用?”崔雪穩穩坐在椅子上,嘴角一撇,嗤笑著,“我沒用的話,這麼多年要不是靠著我,崔家還能走下去?”

她端著茶,自在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沒分半點眼神給崔華國,她這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一下子惹惱了座上的崔老爺子。

他頓時變了臉色,眼皮一跳。

好啊!果然是端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初若不是自己,現在她能有這麼好的命!

他說:“你以為當了人家肖二夫人,天天在電視上露麵,就真當自己是人家夫人了?回到了崔家,就丟了你那副架子,做這副樣子給誰看。”

崔雪忽然覺得無力,她永遠無法去推翻肖華國鄙陋的見識,肖二夫人,肖二夫人,她什麼時候想當這個夫人了,她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身份驕傲過。

“爸爸”崔雪站了起來,她扯過一個近乎嘲弄的冷笑,瞪著崔華國,“我這副樣子還是拜你所賜。”

“因為我?”崔華國忽然冷笑了一聲,他兩鬢斑白,已然是上了年紀,但說話依舊中氣十足,“要不是因為我,你現在還能好好和我說話?你現在還敢在我麵前裝腔作勢?你還能一身富貴站在我麵前?”

她本應該是冷靜的,可以自如地應對父親的自以為是,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她原本不想再提。她忍了這麼多年,本來也打算一如既往地忍下去,但今天肖智那一番做法,毫無憐惜地把她的自尊掰給了彆人踐踏。

把她當做什麼了?

一個浪蕩的jian貨?

所以需要全方位,密切的監視自己,幾十年了,生怕她做了出格的事!

她覺得屈辱!不光是因為被監視,被逼迫。

更是因為自己壓根沒有拒絕的選擇。

“嗬嗬嗬嗬嗬嗬。”崔雪冷冷道,她眼裡淬了冰,看著父親這副嘴臉隻覺得寒意十足,“你到現在還覺得是為我好?”

崔雪:“沒有你!——”

崔華國打斷她,“——沒有我,你現在還不知道和哪個窮小子在哪個地方打著一個月三千的零工,是我,是我給了你重新選擇的機會!”

“選擇?”崔雪狠狠地吸了一口氣,這個詞深深地刺痛了她,她開始厲聲厲氣地控訴:“你給我選擇了嗎?要不是你逼我,我不可能同意嫁給肖智!我本來,我本來可以有自己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像現在!”

父女倆對峙,整個書房都是無聲的火藥味兒。

肖迎玉聽得雲裡霧裡,她的本意並不是為了聽父女倆吵架來的,崔家的家事,他們關上房門,怎麼吵,怎麼鬨,都是自個兒的事兒。

她一點兒也不關心。

隻是她從來沒見過崔雪這樣失去理智的樣子,一天兩次,她還真是看了一場又一場好戲。

她並不明白這裡邊有什麼前塵舊事,也並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麼,肖智和崔雪表麵和和氣氣,背後卻勢如水火。

肖迎玉再次把這種情況歸因於肖家那種無法明說,誰也無法獲美滿結局的真理中。

緊接著,她聽到一陣腳步,有人來到了她身邊,喊道:“誰把玩偶丟這兒了!”

肖迎玉暗叫一聲不好,門裡的對話一下子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