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暖也沒想到,本來想著趁午餐時間敷衍一下的相親,變成了她夢寐以求的和顧錦程的獨處時光。
“不接嗎?”
電話聲催命似的,響了一遍又一遍。
“小姨和我媽,不用接也知道她們會說些什麼。”
夏暖暖索性調了靜音,讓她們隨便打。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沒辦法,上學時間天天念叨著要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好不容易考上了,又念叨著,不能鬆懈,專業知識學好,才能找個好工作,嗬,畢業了上班了,想著總算熬出來了吧,又開始催婚。”
“你呢,剛才那個,不會是和我一樣吧?”
夏暖暖說完,夾了一塊菠蘿,放進嘴裡。
其實號外的菜,她還蠻喜歡,尤其是這道菠蘿咕嚕肉。
“嗯,奶奶朋友的孫女,老人家的麵子,不好駁。”
顧錦程邊說邊拿過夏暖暖旁邊的玻璃杯,倒了水,又放回去。
“謝謝。”
夏暖暖伸手扶了下杯子,嗓音嬌軟。
沒想到,經過這麼一出,她和顧錦城相處起來,雖然還會心跳加速,但不至於再……那麼失常。
“其實剛才不用說的那麼嚴重,那人的行為真要判,最多也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二條第五款,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往嚴重點說,也不過是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騷擾這一問題,有口頭的、行為的,可大可小,關鍵他都要動手了,一旦動手,那就不僅僅是騷擾問題了。”
夏暖暖將筷子放下,認真看著對麵自帶光環的顧錦程。
“既然懂法,便要把法律當作維護自己合法權益的有力武器,有些人,說的輕了,不長記性。”
顧錦程的語氣,此刻有著盛夏午後倦意的慵懶。
他的這番話,明明是在說教,卻讓夏暖暖覺得這和平時長輩的說教似乎又不太一樣。
小姑娘懵懂的眼神落在顧錦程深邃的眼底,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向前,執起夏暖暖碟子上的筷子,遞了過去:“快吃吧,一會兒涼了。”
“哦,謝謝。”
夏暖暖卷翹的睫羽輕垂,伸手接過顧錦程遞來的骨瓷筷。
卻又在指尖不經意碰觸到男人白皙微涼的手時,纖柔的脖頸快速染上一層誘人的粉。
看著從脖頸一路爬上少女臉頰的粉,顧錦程喉嚨微覺一緊。
多年不見,夏暖暖,還和當初一樣,未經世俗的浸染,保留著小女生才有的純真本色。
而這,是他身邊形形色色的女人,所不具備的。
“夏暖暖——”
“有興趣拚個婚嗎?”
夏暖暖一口水到嘴裡,被這句出乎意料的話一嚇,直接嗆了下去。
再然後,少女頭歪一側,白嫩的手虛掩著唇,劇烈咳嗽起來。
顧錦程慌忙起身,抽了紙巾來到少女跟前。
“謝謝。”
好受一些的夏暖暖接過顧錦程遞來的紙巾,輕輕擦拭著唇角。
好丟人,怎麼就能因為他一句話,反應這麼大!
以至於都錯過了,回答他的最佳時間。
這麼一咳嗽,還怎麼好意思說“我願意”呢,夏暖暖擰著眉,貝齒輕咬著下唇。
總不能說,剛才沒聽清楚,麻煩再說一遍吧。
顧錦程看著夏暖暖糾結的表情,感覺小姑娘應該是不太樂意吧,畢竟夏暖暖長相甜美乖巧,上學時就是少有的乖乖女,她這樣的女生,應該不會喜歡像他這樣,一上來就說結婚的男人吧。
他,剛才的舉動,是否會讓夏暖暖覺得有些……隨便?
“上午說審判結果讓南風發給你,剛好碰到,不如加個微信,我發給你。”
為了緩解兩人之間的尷尬,顧錦程重新回到位置,掏出了手機。
或許,談工作,能最快轉移人的注意力。
“好。”
夏暖暖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掃一掃。
“那個年輕人,被判了多久?”
夏暖暖重新拿起筷子,邊吃邊問。
看夏暖暖神色已經恢複如常,顧錦程稍稍鬆了口氣。
“六年。”
“六年!”
夏暖暖壓著聲音驚呼一聲,拿著筷子的手,懸在半空:“這麼長時間。”
“嗯,原則上講是八年,表現好的話,會減刑兩年,這個一般進去的都會有,所以也可以說是六年。”
顧錦程淡淡解釋。
“25,等六年之後,再出來都33了,現在社會發展日新月異,六年之後出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適應這個社會。”夏暖暖漂亮的桃花眼閃著惋惜,“他不過替人放了放哨,什麼也沒做,而且那個車主身上也就沒多少錢。”
“沒辦法,法律麵前不講這個。
年少無知無畏,可那些因為無知無畏所犯的錯,總會結出惡的果,自食其果,不過早晚的事。”
夏暖暖咬著唇,沒再說話,他說的她懂。
善惡一念間,而就是這一念,可以改變人的一生。
“原本他這個案子已經過去八年了,現在之所以能被翻出來,是因為他那個朋友殺人了,為了將功補過,把他抖出來了。”
雖然工作以來,夏暖暖跟的案件也不少,但在區裡法院時,那些不過都是些民事糾紛之類的,像這樣的刑事案件還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在聽到顧錦城最後的那句話“他那個朋友殺人了,為了將功補過,把他抖出來了”時,她的喉嚨突然就一陣發緊。
“這就受不了了。”顧錦程冷嗤一聲,“都是些人渣,不值得同情。”
夏暖暖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你怎麼這麼冷血,他也沒做什麼,就是放個哨,賠進去六年啊,顧庭長,人生,能有幾個六年?”
極力克製的一嗓子壓抑著吼完,夏暖暖這才注意到顧錦程晦暗不明的眼神,小姑娘心虛地舔了舔唇,無處安放的十指也絞在了一起:“對不起,身為一個司法工作者,我不該感情用事,也不該沒禮貌地質問你。”
嗬,工作上看人還這麼簡單,可不是什麼好事。
顧錦程舌尖頂了下後槽牙,準備給單純的小白兔打上一針:
“那我要是告訴你,他本來是不用坐牢的呢?”
看著夏暖暖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顧錦程歎了口氣:“他下學早,父母為了讓他不下力,還能賺取高工資,借錢給他買了輛吊車,結果他嗜賭成性,身上錢賭完了,車也背著家人給賣了。
出事後不敢回家,想著拿著賣車的錢再去賭,翻本後再回去,結果本沒回來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
要債的直接找上了他的父母,他媽還被氣出了個心臟病。”
“也就是因為這個,當他被拘留,公安局通知他家裡人時,家人以為是人家變著法要賬的,沒有及時來解決他的事情,要是他隻有那件事,以後都是好好的,家人不可能那種反應,那個多年前被搶的車主看他們家人態度這麼硬氣,當時也生氣啊,本來事情過去這麼多年,當時孩子也小,出來賠個禮道個歉,掏點錢就能解決的問題,就這樣一經耽擱,成了這樣。”
“虧我當時還為那個人叫屈呢,筆記本都劃爛了呢。”
夏暖暖不知道的是,她生氣的時候,兩腮鼓鼓的模樣甚是惹人喜愛。
“好了,跟你說這麼多,是想告訴你,惡人,從一開始就不會好。”
臉頰上突然傳來的碰觸,讓夏暖暖心跳漏了一拍,顧錦程竟然捏了她的臉。
看著少女盛放懵懂的眼神,顧錦程眼神微閃,輕咳一聲,將還捏著夏暖暖軟嫩臉頰的拇指和食指迅速收回。
慌亂中,拿了筷子,夾了菜放進嘴裡。
【那個,我可以說你筷子用顛倒了嗎?】
夏暖暖輕咬著筷子尖,在心裡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