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結束，蘭夏收拾好廚房，懶得換衣服，乾脆在睡衣外邊直接又套一件睡衣，頭發隨意綁在腦後就去開車。

冬天，沒有比睡衣更暖和的衣服，因而早作為寧市人的市服，無論白天黑夜出現在各種場合都不會顯得特立獨行。

將人送到電影院門口，蘭夏看著燈火輝煌的黑夜，不想回家。

巧慧姐的粉店正是忙碌的時候，這時候也不太適合過去耽誤她乾活。思來想去，決定去南門湖閒逛，踩上油門卻發現腳上穿的是一雙毛茸茸粉嫩嫩的貓咪拖鞋，和睡衣同款。

室外都是融化的積雪。

她這身打扮，隻適合在商場裡逛。不如回家躺著。

蘭夏一腳油門到家。

舒舒服服泡了個澡，翻出本沒有看完的小說窩在沙發。直到傅楊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蘭夏盤腿坐起。

兩隻兔耳朵耷拉在她臉頰兩側，隨著她起身，兔耳朵帽子啪嗒滑落在肩，及腰的黑發隨意披散著，巴掌大的臉更顯小了，水靈靈的杏眼含笑。

“忙完啦？”

撒嬌般拉長的尾音，穿過屏幕直直地繞進了傅楊的心裡。

“忙完了？”

兩人幾乎同時問。相視而笑。

傅楊穿著睡衣，將鏡頭轉向書桌，整齊乾淨，“剛忙完。”

“我也忙完了。”蘭夏甜甜一笑，重新躺回沙發。悠哉悠哉翹起二郎腿，為了不累手，幾乎將鏡頭貼在臉上，“外婆去看電影了，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啊～”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傅楊掀開被子。

蘭夏眼睛亮晶晶，“是什麼？”

“你猜猜看。”

他這次去的藥都，那邊除了中藥材，還有什麼？蘭夏某書搜索出好幾樣，問：“吃的還是用的？”

“都有。”

既然如此，本著沒有也要創造條件有的決心，蘭夏念出幾樣自己想要的，“花茶、牛肉乾、五禽戲麵塑。”

傅楊搖搖頭。

“都沒有啊～”

“你說了，那必須得有。”傅楊笑著將鏡頭轉向飄窗，“還差牛肉乾，明天去給你買。不過這些都不是我想給你的禮物。”

“你最最最最好了，愛你～”蘭夏拇指與食指交疊，比了個愛心。

傅楊以相同的手勢回應，動作青澀，“我也愛你。”

“那你告訴我，禮物是什麼？”

傅楊眸光閃爍，含笑搖頭。

蘭夏哼了聲，繼續問：“你覺得我能猜出來嗎？”邊觀察他的表情，什麼也沒看出來。

“大概不太能。”

“這樣啊……”蘭夏乾脆利落地擺爛，“那我不猜了，我喜歡驚喜，猜出來就沒意思了。”反正最遲明天就要知道。

“沒耐心。”

“我這是配合你。”蘭夏笑嘻嘻翻了個身，眼珠子一轉，神秘兮兮道：“我也有個禮物送你。”

“是什麼？”

蘭夏黑亮杏眼中流露出狡黠，“不告訴你。”

傅楊揚了揚眉。

天南海北地說了會兒話，直到提醒接外婆的鬨鐘響起，蘭夏揮手拜拜。

抵達電影院門口時，老太太剛看完出來。蘭夏先將她的兩個姐妹送到家。這兩位老太太都是活潑開朗型，也不知道外婆平時跟她們都聊什麼，總之從上車到下車，誇她的話就沒有重樣的。

外婆絲毫不謙虛，不僅對這些話照單全收，甚至又添細節。

蘭夏心裡美得咕嘟咕嘟直冒泡泡。

抱著這樣的好心情，以及對禮物的期待，當晚做了個美夢。夢裡她變成了身穿霞衣住在彩雲之巔的仙女，每天的工作就是飛來飛去給人們播散美麗的鮮花。鮮花落下的地方，枯木發新芽，久病獲新生。

所有人都期待看見她，讚美的話語化作點點星光，將身上的霞衣裝飾得更加耀眼奪目……

蘭夏正在天河邊美美的欣賞自己，叮鈴鈴的鈴鐺震天響。

定是那孫悟空遛馬來了，可是環顧四周，一匹馬兒都沒有。鈴聲不絕，蘭夏將幾團雲揉成更大更重的團子，重重砸在河裡，濺起的水花兜頭澆下，她在慌忙躲閃中跌倒。

鈴鐺聲消失，一縷金線耀眼。

蘭夏意識混沌地招招手，想喚那條金線做長鞭，半晌沒有反應。

手腳被厚厚的雲圍攏包裹住，蘭夏抬起右手撥開雲層，突然襲來的冰涼空氣讓她瞬間清醒。

好嘛，原來是窗簾沒拉緊。

蘭夏打了個嗬欠，回味昨晚的夢。直至鬨鐘鍥而不舍地再次響起。

“原來是鬨鐘忘關了～！”

蘭夏摁掉鬨鐘，在被窩裡亂踢一陣，重新把自己蒙進被中。

想到自己給傅楊準備的禮物，蘭夏難為情地捧著滾燙的小臉，笑難自抑。

“快起來吃早飯。”外婆在門外喊。

“起來了。”蘭夏掀開被子，囫圇把頭發紮起。

簡單吃過，外婆去新房看裝修，蘭夏窩家裡發布今天的章節，繼續碼字，臨近中午，外婆發消息說和傅奶奶出去吃了，問她要不要一起。蘭夏拒絕，從冰箱取出兩個肉包子做午飯。

……陽光水岸。

傅楊匆匆趕回。本應早上九點半到家的，原定的高鐵因大雪而取消，不得已繞道以至於將近十一點才趕回來。送花的司機見人到了，拿出單子讓他簽收，隨即幫忙將車上的玫瑰卸到後院。

院子多日未打理，白雪皚皚。

絲絨般的紅玫瑰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沁出驕傲熱烈的芬芳。

下午三點剛過，蘭夏收拾好，攬鏡自顧。

卡其色的羽絨服將她裹得嚴嚴實實，臉上畫了淡妝，烏黑油亮的長發卷如海藻般披散在肩，抿嘴微微一笑，鏡中的女人一雙清亮杏眼瀲灩。

“出發！”蘭夏握拳為自己加油打氣，拎起沉重的行李包去開車。

豔陽下的冰雪呈現出溫暖的顏色，難得的好天氣，大家都出來曬太陽去寒氣。

車子駛入陽光水岸125棟。

路虎車頂被厚厚一層白雪覆蓋，院裡靜悄悄。地上的雪被鏟出一條通往門口的路。

傅楊早說過原定的高鐵因大雪取消，得晚上將近五點才能到家，因而蘭夏以為是傅奶奶來過。大拇指摁在鎖上，“哢噠”聲響後，她握住把手擰開門。

濃鬱的玫瑰花香迎麵而來。

蘭夏疑惑地看向地麵幾片明顯還很新鮮的玫瑰花瓣，蹲身撿起，目光投向樓道——腳步聲響起。

蘭夏閃身躲到器材架後。

樓下沒開燈，視野昏暗，著急布置的傅楊一時疏漏，沒注意到地麵濕漉漉的腳印。他從後門出去，沒多會兒便抱著大捧的玫瑰花三步並成兩步往樓上跑。

躲在暗處的蘭夏捂住嘴，笑意在眼角眉梢泛濫。

“他說的驚喜，是求婚？”蘭夏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快樂得心快要從喉嚨跳出來。

或許，她應該悄悄退出去，假裝無事發生……

蘭夏輕輕的把行李包放在地上，脫下鞋子，趁傅楊走出後門的機會，小跑溜到樓上。驚鴻一瞥，沒有停下多看，奔向三樓。

三樓容易藏身，蘭夏就躺在平時看書的地方，給傅楊發消息。

“車子有晚點嗎？”

沉浸在排練中的傅楊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已經被女主角完全掌握，收到消息提醒，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正點到站。”

蘭夏故意道：“好哦，那我加會兒班，等你來接我呀～”

傅楊：“好，我有點累想睡會兒，到家聊。”

收到信息的蘭夏無聲大笑，指尖在屏幕輕點，“好哦～”

她收起手機，定了個鬨鐘，取出上次沒看完的書繼續。可是沒看幾行就開始走神，樓下的玫瑰香似乎蔓延到三樓，絲絲縷縷如溫暖的線，纏繞住書中每一個文字，讓人無論看到哪裡，看到的都是那片明媚浪漫的紅。

時間的寬度肉眼可見地無限拓展，長度的進度卻隻能拿放大鏡仔細觀察。

蘭夏想用刷短視頻打發時間，可是平常最會抓人注意力的算法，在此刻卻顯得如此無聊。突然想起書桌有上次沒吃完的零食，拉開抽屜，隻有幾顆棉花糖和半罐子碧根果仁了。

零食很快吃完，或許是窗邊太亮導致無法專注於某件事。

她拿起墊子和毯子走去尋常碼字的角落，百無聊賴地用小號看新書評論區，專找那些沒看文還在噴的小黑子對戰。

這招有用不止一點點。

尤其是有小黑子在線的情況下，你來我往，眨眼功夫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

微信彈出傅楊的信息：“我到家了，現在去接你。”

蘭夏有點兒意猶未儘，可是傅楊那邊就要出發去接她，於是隻好向對方放話下次再“交流”。

“等等，你去三樓找本書，我答應借給同事的。”

蘭夏隨便發了本書名給他，隨即關掉手機，放輕呼吸等待。

一樓，傅楊已經握住門把的手收回，沒有任何懷疑。

正要返回，不小心劃開手機電筒，目光隨之凝住。大理石地磚上一行明顯不屬於他的腳印，已經很淡。腳印延伸至器材架後方。一隻熟悉的粉藍色行李袋露出一角。

傅楊濃眉微擰，電筒再次照亮那行逐漸清晰的腳印，啞然失笑。

他太大意了！

腳步聲漸進，蘭夏悄摸摸探出腦袋透過書架縫隙去瞧。

傅楊一身深灰色剪裁得體的西裝，深藍色領帶，還戴了幅金邊眼鏡，一副斯文敗類讓人想撲倒的模樣。

蘭夏一顆心撲通撲通地想往男人懷裡跳，被她伸手摁住。

“矜持！”她默念。躡手躡腳繞到他身後。

書房的安靜，使得輕微的衣物摩擦聲格外突出，蘭夏早前沒注意，此刻滿心滿眼都在製造“驚喜”，下意識忽略了動靜。

傅楊裝模作樣地在書架找她要的書，實則全神貫注在聽身後的動靜。獨特的橙花和梔子的香氣清爽不失甜美，隨著她的靠近愈發發深刻，牽動他的嗅覺。

六步、五步、四步、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