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那根獨苗,劉大昌犯事進去了,聽說要吃槍子呢!”彭大爺竹筒倒豆子似地把聽來的八卦倒了個乾淨。
劉大昌初中畢業後就跟幾個同齡人去了羊城,尋常都是過年都難能回來一趟的,今年過完年卻怎麼都不肯出去。
他爸媽勸不動,乾脆趁這機會在家裡給他尋摸起相親來。
這不,前幾個月相到三角塘楊家姑娘,好在那姑娘雖然癱了半張臉,但也沒答應。要不,現在頭疼的可就不是老呂家咯。
說半天,也沒說著劉大昌到底犯了什麼事。
姨媽吐槽道:“怪不得都說你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說了大半天,劉家那個到底犯了什麼事你倒是說呀。”
“急什麼。”彭大爺不急不躁放下水杯,伸出手掌比劃道,“團夥入室搶劫,殺害一家五口人。”
“什麼?!”姨媽嚇了一跳,手裡的瓜子都撒出來大半。
“他哪來的膽!一家五口人!”出人命的事情她隻在小時候,村子裡搶水灌溉農田的時候聽說過,那還是打紅眼了才出的意外。
現在突然得知,自個兒家附近住了一個窮凶極惡的搶劫殺人犯,冷汗都要冒出來。
蘭夏也被嚇到,想到行山旅行發生的事,握住她的手,彼此安慰。
彭大爺故作神秘,問她們:“你們猜猜,劉大昌幾個搶了多少錢?”
“多少?”
“兩千塊!”彭大爺伸出兩根手指,“三個人,搶到兩千塊。”
姨媽“嘶”地吸了口氣。
兩千塊,五條人命,劉大昌這是造的什麼孽!
去工地搬磚半個月不到就有了,非得去搶劫,搶劫就算了,乾嘛要害人家性命呢!
事情最開始傳出來,大家都在猜劉大昌肯定搶了幾十上百萬,得知真實的金額後,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要不怎麼說歹竹難出好筍,他爸以前手腳也不乾淨。”
這時屋裡三人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窗戶外也坐了兩個人。
姨媽家屬於村子入口位置,對麵有個小賣鋪,斜對麵有個診所,來來往往都得經過這。
姨夫和姨媽都是熱情和氣的人,經過的人隻要不忙,都喜歡在曬坪或者屋簷下坐會兒,聚在一塊兒聊聊天。因此屋簷下位置常年擺著長凳。幾個人就這樣屋裡屋外地聊了起來。
“劉家幾個閨女以後不好找人家了。”
“他家的姑娘是真慘。不過他家大閨女腦袋清醒,事情一出來就把兩個妹妹都接羊城上學去了。”
“去羊城上學?那她得賺多少錢?”
“……”
任何時候,刑事案件的傳播力度永遠比不上財色相關的八卦。
蘭夏聽著覺得沒趣兒,天色也不早了,就去後院找傅楊。
雞處理好,姨夫順帶給塞了袋下午剛從地裡拔的蘿卜青菜。到前屋跟姨媽打過招呼,蘭夏回複幾個相熟的長輩傅楊的身份,留下一個新話題給到大家。
傅楊穿得不算氣派,但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容易讓人覺得貴氣,身高腿長,濃眉大眼的,於是都在打聽蘭夏的對象是乾啥的。
姨娘從聽眾變為主講。
吃晚餐時,已經接近七點。
沒有做黃燜雞,隻簡單炒了個青菜,蒸了碗榨辣椒臘魚。那隻雞一半用桂圓紅棗煲湯,另一半剁成塊明天中午炒來吃。
鄉村的夜晚寂靜,廚房窗外就是就是樹林,無星無月的夜晚,好似一隻張牙舞爪的巨獸,不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窗戶裡麵,暖色的燈光之下,一對青年男女配合默契——一個負責做飯,一個負責嘗味道,你儂我儂羨煞旁人,最羨慕的或許是山裡的蟲子們,爭先恐後地撲在玻璃窗上,想撲進屋裡。
進入深秋,蟲子還是和夏天一樣多。
蘭夏點了根蠟燭湊近玻璃窗觀察它們,有半透明的螳螂樣的細長蟲子、也有大著肚子的螳螂、白底黑斑的甲殼蟲,還有像半片葉子似的不知道什麼蟲子……拿出手機一一拍了下來,放在記事本中。
青菜已經炒好,蒸汽冒著白霧。
傅楊不是很想看蟲子,於是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下巴看她。
廚房沒有空調,蘭夏身上穿著深藍色皮衣,裡麵是灰色的薄羊絨衫,灰色的圍巾已經取下,全身唯一的亮色是藍色的牛仔褲。她的腿很長,臀部和大小腿比例十分優越,穿上及踝的金屬扣皮靴,整個人看起來隨性灑脫。
她好像在哪兒都能找到感興趣的事情。
電飯煲的滴滴提示音響起,傅楊起身關掉電源,打開蒸鍋蓋子,看臘魚也已經蒸好,盛了兩碗飯,叫蘭夏吃飯。
兩個人是在廚房吃的。
氣氛有些尷尬。
蘭夏扒完最後一口米飯,偷偷瞄了眼專注吃飯的傅楊。
睡一間房,還是分兩間?說實話,她不太懂自己到底為什麼要考慮這個問題,隻是這個問題突然躥出來,容不得她拒絕。
罷了!兩間吧。隻要有心,一間兩間沒區彆。
傅楊不知道女朋友內心的糾結,於是當被帶到明顯是客房的樓梯口左手邊那個房間時,他直白的問出來:“這個房間,和上次視頻時你給我看的不一樣。”
蘭夏“啊?”了聲,漂亮的眼睛裡全是無辜,“住一間?”
“住兩間,那叫分居。”傅楊漆黑眼眸緊緊地盯著她。
“哦。”蘭夏轉身,壓住想上揚的嘴角,關上門,打開客廳,走到靠陽台的房門前。
“我的房間在這。”極快回憶了一遍上次離家時的狀態,沒想出什麼會讓她尷尬的事情後,深呼吸一口氣,擰開把手。
蘭夏鄉下的臥室以原木為主色調,既有古風的雅致,又有現代風格的浪漫。屋裡東西並不多,至少不像她市裡臥室的東西那麼多,但該有的都有。
“你的衣服放這兒吧。”蘭夏打開靠牆那扇衣櫃,將裡邊的兩件冬裝挪動旁邊。
雖然隻在家住兩天,但從傅楊的行李箱體積來看,裡麵肯定不止兩天的衣服。
果然,隨著傅楊將衣服提放到衣櫃,秋冬兩季的衣服齊全,還帶了兩雙鞋子。鞋子看著像新的,不急著穿,蘭夏把它們收到樓梯口的鞋櫃裡。回來時,傅楊已經收拾好。
時間還早,蘭夏領他熟悉家裡情況。一樓已經基本看過,二樓沒什麼好看的,三樓是書房、倉庫、洗手間和露台。
轉悠結束,也才九點不到。
“我要洗漱了,你可以看會兒電視,或拿衣服去二層半的洗漱間。”
傅楊點漆般的眼眸閃了閃,頷首應好。
等女朋友假裝鎮定自若關上浴室門,他也拿出睡衣去洗漱。
浴室的窗戶緊閉,蘭夏衝洗一遍身體,浴缸裡已經放滿水。往裡麵滴了幾滴柑橘精油,若是往常,該是愜意地躺在裡麵泡澡追劇,今天的她卻沒那麼好心態。心裡緊張得要命。
突然想起包包放在車裡沒帶上來,鬆口氣的同時竟有點兒失落。
唉~蘭夏深吸了口氣,身體下滑,整個人都泡在水裡——好舒服。寒涼的深秋,外麵西風凜冽,身體泡在熱水中的感覺真的太棒了,真想快點兒下大雪,邊泡澡邊賞雪,感覺肯定比現在更棒百倍。
隻可惜,洗澡不是逃避的最好辦法。
在把自己的皮膚泡皺之前,蘭夏不得不離開溫暖的浴缸。
把頭發吹到七八分乾,蘭夏穿著睡衣打開了浴室。房間沒人,門敞開著,客廳有電視的聲音。她捏了捏耳垂。
傅楊看了眼時間,距離她進浴室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
擔心她是不是在浴室出了什麼狀況,中途去看過兩次,聽到有水流撥動聲,便沒有打擾。但是對於洗頭洗澡刷牙整套流程絕對不超過二十分鐘的男人而言,時間實在是太久了。傅楊又一次起身。
剛洗過澡的蘭夏瞬身上下都透著嬌無力的軟綿慵懶,粉白的小臉兒被熱氣薰蒸出兩團紅霞,將自己裹在毛絨絨的綠色格紋睡衣裡麵,就像桃葉包裹的水蜜桃。看起來好吃極了。
傅楊喉結滾動,眉眼溫潤含笑,眼眸卻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
蘭夏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某種食物,即將被拆吃入腹。
她竭力保持鎮靜,然而傅楊的視線過份灼熱,或許是因為昨天的預告,以至於自己想入非非,此刻才僅僅被他看著就如此心慌意亂。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睡衣,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她該讓睡衣有點兒不妥當的地方的,就不必像現在這樣,分不清是自己多想,還是傅楊真的在想什麼。
十步、七步、三步……距離越近,蘭夏在垂涎男色和羞怯中反複橫跳。
傅楊一身灰色棉質睡衣,微微敞開的領口下是結實的胸肌,看起來非常有彈性。蘭夏知道事實確實和自己所見一樣。但現在她沒好意思多看,坐在傅楊身邊。
傅楊欣賞夠了心上人的害羞與糾結,輕輕一笑,伸手把要坐在沙發上的人拉入懷中。她身上帶著柑橘精油淡淡的香,很好聞。一手插入她的發絲之中輕柔的為她按摩頭皮。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