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夏緩慢的眨了眨眼,細細打量他的眼睛。
明明白白的愛意,好像不管什麼時候,她隻需抬頭,都會毫無保留地流入她的眼中。
蘭夏突然起身,吻上他的唇。
輕而淺的一吻,如同春風拂過水麵,留下圈圈漣漪。
“我很快下來。”她親完就走。
傅楊墨玉般的眸子追隨她腳步輕快的背影,輕笑了聲,那是一種充滿愉悅與滿足的回應。
蘭夏回家僅僅是為了換下這雙許久不穿突然變得磨腳的鞋子,然而到家後,她又想起傅楊送的那條項鏈,於是又耽擱了會兒。
副駕車窗開著,溫暖的風平衡了車內的冷意,溫度繼續升高。
傅楊在手機上翻看待會兒要去看的電影,時不時地望向樓道。突然,他的目光定住。
蘭夏一身草綠色吊帶長裙,在光線清冷的樓道中更顯出她肌膚雪白,露出的小腿纖長筆直,裙擺翩遷間,猶如蝴蝶化成的精靈,飛入明亮的餘暉之中,笑盈盈朝他而來。
“好看嗎?”蘭夏停在離車五六步遠的地方,提起裙擺轉了個圈。
傅楊的笑意從眉眼化開:“好看!”
好看到他想把人藏起來,又希望把她帶出去,向所有人宣告他們的關係。
蘭夏滿意的坐上車,關上車門。
傅楊看到她脖子上的項鏈。精巧可愛的金坨剛好墜在她纖細的鎖骨之間,如凝脂的細膩……視線像被燙到般快速移開,眼底幾不可查地閃過一絲窘迫。
須臾,他才再次轉過頭,溫聲道:“你戴項鏈很好看。”
“你眼光好。”蘭夏笑眯眯地回誇。
傅楊啟動車子,“平常很少見你戴首飾,不喜歡麼?”
“麻煩。”蘭夏答得隨意,她將微卷的長發鬆鬆的紮了個低馬尾,為避免誤會,又補充道:“但我喜歡買。”
漂亮的首飾少有人不愛。雖然戴起來總覺得沒有不戴來得舒適,但總會想好好打扮自己的時候。
晚飯選在電影院樓下的一家煲仔飯店。
鹹香油潤的臘肉臘腸雙拚蓋在飯上,點綴青豆蘿卜乾、菜心和煎蛋,料汁一澆上,滋啦的響聲在石鍋底部響起。
搭配一杯冰檸檬紅茶,清爽解膩。
就是臘味實在太鹹了。蘭夏隻吃了幾片,就把它們撥到邊上。傅楊問了原因,然而他點的雞雜,有心分享,蘭夏卻不吃這些。
吃過飯,兩人閒逛了會兒,徑直去五樓電影院。電影還有十五分分鐘開場,已經開始檢票。
蘭夏拉著傅楊走到長長的隊伍後邊。
驗過票,找到放映廳,裡麵座位基本都坐滿了。傅楊買票早,因而拿到了中間的雙人座。
傅楊把袋子放在腿上,拿出奶茶遞給她。
電影還沒開始,大屏幕在放觀影注意事項。蘭夏把手機調成靜音,隨即收進小包裡。她接過奶茶,戳開。
電影即將開始,說話的聲音漸消。
蘭夏將注意力放到電影上……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她終於確定,這部開拍就聲勢浩大,幾個影帝做配的懸疑喜劇電影,就是一坨粑粑。
她偷偷瞥了眼傅楊。
傅楊也正好看她,眼神中透露出“你也看不進去對吧?”的無奈。
蘭夏笑了笑,伸出兩根手指模仿走路的動作。傅楊點點頭。
商場外有條夜市。
蘭夏晚上沒怎麼吃,聞著香氣找到家賣炒螺螄的,再加一份湯粉。兩人坐在露天擺放的小凳子上。
“這麼貴的電影票,結果看了個垃圾。”
而且還是和男朋友的第一場電影。
蘭夏憤憤不平,把兩張電影票拍下來,配上一段吐槽發到自己的社交賬號,提醒大家避坑。
傅楊問來她的社交賬號,關注後立即轉發。
兩人都不是什麼大網紅,蘭夏也沒有用自己的馬甲號,在網絡世界,他們的存在感很透明,但這部電影熱度高,蘭夏這番慷慨陳詞發出沒幾分鐘,就得到多人的點讚和評論。
“看來這樣認為的不僅僅是我們。”蘭夏把屏幕給傅楊看。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傅楊評論道。是他疏忽了,應該問問看過的朋友再選電影,省得浪費時間還影響心情。
兩人正聊著天,一個讓人聽到就想皺眉的聲音突然響起。
蘭夏不悅的看向來人。
彭彪心情不爽,和幾個兄弟在邊上的燒烤攤喝了幾瓶酒,迷迷糊糊中瞧見蘭夏的身影,再仔細一瞧,她旁邊還坐著男人,心中陡然升起名為嫉妒的怒火。
“蘭夏,你釣的那個大款呢?”彭彪遠遠大喊道,搖搖晃晃走過來,說話大著舌頭,“怎麼,被甩了?”
他知道傅楊就是上次開車的人,卻假裝沒見過。
生活、工作雙雙失利,彭彪已經沒了裝腔的心情,隻想把一直看不起他的蘭夏一起拉進汙泥裡。
與他一起喝酒的兩個人紛紛跟過來,都是吊兒郎當的混混模樣。
彭彪把手裡的酒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吊梢眼斜向傅楊道:“小子,這個婊子……”有錢就能上,我勸你玩玩就行,可彆真娶回家去戴綠帽子。
傅楊臉色一沉,突然起身。
彭彪的話沒說完,隻覺得下頜突然鈍痛。緊接著五臟六腑都疼起來,整個人似乎騰空而起,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和被壓塌的桌子一塊兒跌落在地。
周圍的食客嘩啦啦起身散開,圍成一圈。
傅楊轉動著手腕,俯視地上的人,眼中寒意凝結成冰。
“嘴巴放乾淨點!”他厲聲警告。
此時已經完全清醒的彭彪齜牙咧嘴地起身,剛要叫兄弟一起找回場子,抬頭卻瞧見傅楊眼中湧動的陰冷戾氣。
彭彪悚然一驚,臉色一陣清一陣白地把話吞了回去,垂著腦袋作還沒醒酒狀。他自個兒先慫了,扶他起身的兩個兄弟順坡下驢,什麼話也沒說把人扶了回去。
這場鬨劇來得快散的也快。
蘭夏走到傅楊身邊,拉起他的右手檢查,關心道:“你沒事吧?”
沒瞧見痕跡,她提起的心稍稍放下,目光移到他的腿上。
彭彪那體格少說也有一百七八,傅楊這一腳踹出去雖然解氣,可彆把自己傷著了。
“我沒事,等我會兒。”
傅楊拍拍她的手,去跟被砸壞桌子的老板賠償。
老板是個敞亮人,桌子是折疊的,沒砸壞,就隻收了他提的賠償給食客以及清理費用。
收完錢,老板朝他豎起大拇指:“小夥子乾得漂亮!”
傅楊笑了笑沒接話。
回去後,桌子多了盤炒螺螄。彭彪落下的酒已經被扔進垃圾桶。
蘭夏遞給他一雙筷子,漂亮的杏眼中流露出崇拜,“你剛才簡直太帥了!”彆說打架好不好,但男人會打架且處於壓製地位,絕對是個很吸引人的優點。
傅楊心裡鬆了口氣,女朋友這樣說他很開心,但該有的表態得有。
“你不氣我衝動就好。”他笑道。
想來他打人時的表情不會好看,隻是彭彪說話實在太難聽,哪能讓他繼續胡言亂語。
“怎麼會!”蘭夏把碗裡的粉分出一小碗遞給他,“反正看狀態肯定要動手的,晚動手不如早動手,省得臟耳朵。”
說罷,又覺得這樣的想法似乎有點兒偏激,於是又笑道:“不過下次遇到這種事情還是儘量不要動手,你要是受傷了,我會難受的。”
傅楊接過碗,笑應,“好。”
“你練過打架嗎?”
“練過詠春和泰拳。”傅楊抽出紙巾幫她擦去下巴處的紅油,“不過是減肥塑形,強身健體。”
“現在還練著嗎?”
“嗯。”傅楊捕捉到她目光中的亮光,“你想學?”
“我練過防狼術。”蘭夏說這話的時候有點興奮,“改天我們可以打一架。”
“防狼術?”傅楊眉頭一挑,看著她不說話。
“不是防你的。”蘭夏略顯討好地笑了笑,隨即加快了語速:“既然你沒拒絕,那就這樣決定了,不能反悔!”隨即舉起奶茶。她花大價錢練的招式至今無處施展,難得找到一個合適的對象,好吧,適合複習課程的對象,怎能放過?
女朋友已經做好決定,傅楊看著她望向自己那副開心、信任的模樣,完全沒法拒絕。讓她多點自保能力也好,省得有人不長眼睛。
“不反悔。”他舉起奶茶與她碰杯,眼底儘是寵溺。
吃完,兩人又在夜市逛了個來回。傅楊開車送她到單元樓下。
時間還不到九點,樓下小朋友在路上跑跳嬉鬨,大人們三三兩兩坐在樹下長椅上聊閒話。路燈已經修好,燈光透過擋風玻璃照進車內,照亮各自的不舍。
蘭夏解開安全帶,卻沒有立刻下車。
她深深吸了口氣,轉過身,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彎起笑吟吟問:“明天來我家嗎?”
相處時間確實有點短,然而已經足夠她確認某些事情,做出決定。
喜訊來得猝不及防。
傅楊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攥緊,清亮的黑眸直勾勾地凝視著含笑的眼,如同初升的太陽,攜著令人無法抗拒的曙光。
他的喉結滾動,確定道:“見外婆?”
蘭夏唇角翹起,鄭重地點點頭:“嗯,見外婆。”
“吧嗒”一聲,傅楊解開安全帶,把人攬入懷裡,歡喜的用麵頰蹭了蹭她的頭發,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是如此溫柔,像是觸碰嬌嫩的花瓣,生怕弄傷了她。
蘭夏沉醉在這份專心的溫柔之中,閉上眼睛。
在這片小小的封閉的空間中,兩人融入彼此的世界。意識飛躍暖黃的路燈,在月光下拉起彼此的雙手,自由徜徉在鑲著銀藍色邊框的大朵大朵的白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