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老板，趙小姐，我們走了啊。”
舒姨和周姨在木料廠門口同兩人揮手道彆後便離開了。
走之前趙簾帶她們兩個去看了自己做的那張方桌，引來了兩個女人的連連稱讚，還約定了等過段時間就叫趙簾教她們做這樣的桌子。一旁的老板程璟看見她們這剛認識就相處的不錯，也欣慰的很。
趙簾目送了兩個工人離開，轉頭對程璟說道：“程先生還有什麼彆的事兒嗎？沒有的話咱們也走吧。”
“好。”廠裡確實沒什麼其他事要做了，程璟於是答應道，“院門的鑰匙在我辦公桌上，你在這兒等我，拿了再走。”
趙簾點點頭，等著程璟到辦公室又出來鎖了院門，兩人才並肩離開。
兩人不疾不徐的在路上走著，程璟抬頭瞧了眼頭上的天，萬裡無雲豔陽天，兩旁的白楊樹悠閒地晃著樹影。
“今天吃什麼？”他道。
“嗯……”趙簾眯起眼睛思索了會兒，問道，“程先生會包餃子嗎？”
程璟回答：“會啊。”
獲得了肯定答案，趙簾將步子邁得更大了，她笑盈盈地說道。
“那今天就煮餃子吧。我家裡還有兩棵白菜，剁了當餡吃正正好。”
程璟加快了腳步重新跟上了趙簾，拐了個彎之後兩人便走上了主街，現在時候還早，路上有騎著二八大杠的行人，還有牽著戴虎頭帽孩子的母親，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鬨！
當然，路人對程璟的議論聲依舊不絕於耳，兩人就這樣聽在耳裡，誰都沒提起，就當是都聽不見一樣。
趙簾也在慢慢學著習慣接受這些惡語，她等著哪天程璟有所成就狠狠給這些人一巴掌，所以現在的自己必須學會沉住氣。
“那個。咱們買兩根冰棍吃吧。”憋的難受的趙簾開口轉移注意力道。
一根奶油冰棍五分錢，這回是趙簾請的客，說是今天出門正好兜裡剩了正正好一毛錢夠買兩根的，怎麼都沒叫程璟花。
天還算熱冰棍化的快，兩人怕奶油滴手上很快就吃完了。剩下的棍丟街上不太好，他們就這麼拎著，一直到趙簾家才扔了。
進門趙簾便卷起袖子準備開乾，道：“老樣子，程先生幫我放桌子吧，在院子裡就行，我去拿麵和白菜過來。”
兩人動作都很快，程璟放好桌子後又拿抹布仔細擦了遍桌麵，做完這些之後趙簾也邁著小碎步一手拎著一個大盆過來了。
一個盆裡是兩大棵白菜，另一個是整整大半盆麵粉，光看著就知道沉得要死。程璟見了立馬上前接過了其中一個幫她減輕負擔。
趙簾頗為滿意，於是打趣道：“程先生眼裡是有活，謝謝你了，不然我這兩隻手都被壓折了。”
放到桌上後又回去取了案板菜刀和需要的調料，這次程璟是跟著她進去一起拿的。回來後也是分工明確，一個和麵揉麵，一個切菜拌餡，雖然看著忙活，但還是井井有條的。
沒用多時包餃子的準備工作就都結束了，倆人忙個夠嗆，簡單喝口水拽椅子坐著歇會，精神就又恢複了。
“我先去燒水，也是老樣子，辛苦程先生在底下燒柴了。”
說罷兩人便動身開始乾活，有了上次的經驗，程璟抱的柴火也是恰到好處，看得東家趙簾小姐十分滿意。
她舀了三大勺的水進鍋裡，興致勃勃同程璟閒聊道：“程先生聽說過有句俗話嗎？”
程璟抄起根木條一下扔進灶裡，兩眼盯著眼前洞裡跳動的火苗，問道：“什麼？”
“男女搭配，乾活不累啊。”趙簾伸手拽過鍋蓋合上鐵鍋，“我現在一看確實是。自從有程先生來幫我忙之後，做著這事兒都變得輕鬆多了。”
程璟聽後噗嗤一笑，瞧著灶裡柴火差不多也夠了，於是站起身拍拍身上沾著的灰土，又跺了跺腳。
“看來咱們還是挺有默契的，分則各司其職合則事半功倍，我也很樂意和趙小姐合作。”
趙簾聳聳肩往廚房外走去，回頭時候見程璟站在身後沒跟上來，朝他擺擺手道：“等水滾了就能下餃子了，咱們趁這時間趕緊來包吧。”
包餃子也是兩人分工，趙簾擀皮程璟包，前者動作快，等餃子皮多的時候她也會幫著一塊包幾個。
乾活時候也不冷清，趙簾一直纏著程璟給她講剛開始建廠那些日子的事兒，件件小事都當做了調料被包進了小小的餃子裡，包的人邊聊邊笑著，餃子也鼓鼓囊囊散著菜香和料味兒。
餃子包完轉頭一瞧鍋裡水也開了，倆人一人端個托盤篦子到廚房下餃子進了鍋。
“這餃子不小，一人十五個夠吃吧？”趙簾抽出勺子攪著水問道。
程璟答道：“絕對夠了。”
他拎著洗乾淨的抹布出去重新擦了遍全是麵和菜渣的桌子，擺好兩幅碗筷和醬油醋瓶子，現在萬事俱備，隻差餃子出鍋了。
沒過多久屋裡便傳出來股香味兒——是餃子熟了！
屋裡響起趙簾的聲音，是叫他的：“程先生，來幫我拿一盤！”
“哎，來了。”程璟放下手裡的抹布忙小跑過去，出來的時候他和趙簾各一盤餃子，個大飽滿熱氣騰騰的。
剛準備開吃就想起來說好要喝酒的事兒，但餃子配酒聽著不太好，研究之後兩人就決定中斷計劃，這酒留到哪天飯菜合適了再喝。
“明天中午我繼續去廠裡做那個束腰半圓桌，還要辛苦程先生幫我再準備些木板出來，用不了太多，有今天的一半就行。”
雖然餃子挺大，但已經餓了半天的趙簾是一口一個，很快半盤子就都進了肚子。
“行，那我回去和舒姨周姨她們倆說早一些來給你打，放心就好。”程璟見她這樣狼吞虎咽的吃著實有些驚到了，左思右想之後還是準備關心一下，“趙小姐慢慢吃，咱們也不著急。”
對於對方的關心趙簾卻是不以為意，依舊自顧自說自己的：“我打算連接處試一下雲型插插肩榫，效果應該很好。這些還是明天再說吧，說不準做扇型的更好看……”
沒想到這位趙小姐對做木活的事兒這麼上心，連吃飯都閒不下心，不過這也是好事。
“那明天我和你一塊做吧，正好能幫你看看用哪個更合適。”
“好。”最後一個餃子也進了趙簾的肚子，她也正正好吃飽。
不一會兒程璟也吃完自己的那份，瞧著天色已晚趙簾也就不留他再待下去了，送程璟到門口後自己也回去刷碗了。
收拾完之後她隻覺得腰背酸痛，今天忙了一天連口氣都沒好好歇著，原主的身體還是撐不住。
但是她還有事兒沒做，簡單喘口氣活動活動筋骨就又繼續了。
趙簾將院子裡放的桌子搬回客廳放開，又找出昨天剩下的紙筆，劃根火柴點起蠟燭便開始伏案畫圖。
現在的她手頭沒剩下多少錢，儘量能不點電燈都不點，而且也不是看不見，在她的時代哪裡有電燈這麼高級的東西，不都是點燈熬油過來的。
趙簾捏著鉛筆想了半天遲遲沒有落筆，她有些猶豫最後等到燈花爆響才決定下來。
她打算給她的小老板做一張鬆木長條桌放在他辦公室裡，側麵雕上喜鵲梅花紋，桌麵與桌腿連接用上圓方結合裹腿，整潔美觀又結實。
簡單畫好了整體結構的草圖，趙簾怎麼看怎麼滿意，畢竟她對自己的審美和技術很有信心。
至於為什麼突然要給程璟做桌子，全都是因為今天她在辦公室呆的時候實在看不下去那家夥屋裡快要散架的榆木疙瘩，就當是拿它練練手了，也沒什麼壞處，而且還能討到小老板一個人情。
當然這件事不能叫程璟知道，她還想給他一個驚喜的說。所以要用的木材隻能自己搜羅，不過她相信這難不倒她。
另一邊，程璟孤身回到木料廠，感覺實在冷清於是翻了收音機出來聽，不知道是因為太長時間沒用還是怎麼，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幾乎蓋過了裡麵人說話的聲音，時間長了聽得程璟耳朵都疼，索性還是關上了。
他站在屋裡晃了兩圈，實在沒什麼事做最後從暖水壺裡倒了杯水給自己，但壺已經在窗口吹了一天的風了，裡麵水都溫了，細說其實都有些涼。
回來前他按趙簾說的，先去了舒姨和周姨家裡告訴了一聲明天需要早起磨木料的事，還給兩家的孩子每人帶了一紙包的五香大果仁。
雖說他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但兩家其他家人還是對他抱有不少的意見，話裡話外都看不上程璟，但沒辦法，他聽在耳裡也隻能忍受著。
這樣的日子已經是家常便飯，在趙簾那得到的好心情一瞬間蕩然無存。坐在辦公桌前直愣愣望著前方，就像每天那樣。
忽然他的視線對上了桌前擱置的已經落了灰的撥盤電話，此時腦子裡空白一片，他什麼都沒想，直接伸手過去拿了起來，然後熟練的轉動著撥盤，一聲聲的鈴音響起，同他的心跳合上了拍。
終於電話那邊傳來了撥通的等待音，程璟垂著眸子，閃動的眼睫擋住了大半的瞳孔，但依舊沒擋住他眼裡的期待。
電話接通了，裡麵先傳來了一聲中年男人沙啞的咳嗽聲。
程璟嘴唇微微動了動，而後囁嚅開口道了一聲。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