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有時間,池泠打算將二樓的儲物間再整理一下。
有了房子之後,要打理的地方也變得多了起來。對池泠來說,算是個幸福的煩惱。
儲物櫃裡堆著很多學生時代的獎狀和書本,這些年池泠一直留著這些東西,時不時會拿出來看一看。
這裡還有房子的上一任主人留下來一些廢棄的桌椅。這些桌椅已經破舊不堪,已然不能用了。將要扔掉的東西整理好,池泠抱著其中最重的桌子下樓。
下台階時,因為桌板太大遮擋了視野,池泠竟不小心踩空了一節台階,身體一個趔趄猛的朝前栽去。她立馬鬆開手中的桌子伸手去抓欄杆,卻抓了個空。
地板在眼前逐漸逼近,就在她以為必摔無疑的時候,衣服被人從後麵扯了一下,池泠順勢抓住了扶手,迅速往前倒的身體瞬間停了下來。
桌板摔在台階上,因為過於破舊直接碎得七零八落,木屑散落了一地。
池泠終於穩住了腳步。她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衣服勾到了扶手上。
木質扶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釘子,棉麻上衣被這顆釘子勾出一個大洞。
池泠坐在台階上輕呼了一口氣,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她現在反應都遲鈍了許多。多虧這顆釘子拉了她一下,要是從這麼高的台階摔下去,還不知道要摔成什麼樣。
池泠回到房間把破了洞的上衣脫了下來。脫下衣服的瞬間,身後一陣風吹過,窗戶被風吹開,屋門猛地合上,砰的一聲嚇了池泠一大跳。
池泠順著窗戶朝外看去,屋外陽光正好,樹上的葉子紋絲不動。
這是哪來的風?穿堂風?
沒想太多,池泠把窗戶關好,走到樓梯把台階上的木頭和碎屑重新收拾好,為了防止再次摔倒,她不再貪快,慢慢地將這些木頭分批運到了大門口。
等她吃力地搬著最後一塊桌板,再次走到門口時,卻發現堆放的垃圾已經不見了。
環顧四周,池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遠處的垃圾箱走去。
他左手拿著標誌性的黑傘,右手提著她捆紮好的垃圾,顯然是沈知許。
池泠的視線移到沈知許左臂上包紮得歪歪扭扭、隱隱透出血色的繃帶上,雖然他是在幫自己,但池泠莫名有些來氣。
這個人還真是沒有傷患的自覺。雖然池泠並不愛多管閒事,可沈知許畢竟是為了救自己才受的傷。
“沈知許,你的胳膊還傷著。”池泠追上沈知許時,他已經將手裡的東西扔進垃圾箱。
“不礙事。”沈知許看到來人,眉眼彎了起來,雖然他的嘴唇微微抿著,但依舊透露著友善。
看到他的表情,池泠倒是不忍心再說什麼,隻是關心道:“你的手臂怎麼樣?”
沈知許聽到她的話,溫和地笑了笑:“昨天醫生上了藥,已經沒事了。”
上過藥了?池泠看著他手臂上纏繞的繃帶,分辨出依舊是昨天她的傑作。
看到池泠狐疑地盯著他的手臂,沈知許將卷起的袖口放了下來,隔絕了池泠的視線。他又開口道:“你在收拾屋子?需要幫忙嗎?”
池泠有些無奈:“已經收拾好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養傷。”
這個男人一個人生活,卻好像完全不會照顧自己。
沈知許還想說什麼,在池泠嚴厲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好,我會好好養傷的,謝謝關心。”
盯著沈知許進了家門,池泠又開始運從樓上收拾出來的廢品。
剩餘的雜物很多,卻都沒什麼重量,所以收拾起來格外的輕鬆,池泠很快就將儲物間收拾得乾乾淨淨。
收拾好屋子,池泠給自己煮了一碗麵。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原因,這碗麵煮的格外好吃。
忙了一上午,池泠稍微休息了一會,洗了澡,從櫃子裡拿出一套牛油果綠的套裙換上。
魚尾裙的設計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腰身。腰身的荷葉邊設計,又透露出一絲俏皮可愛。
昨天說好要請沈知許吃飯,池泠拿出手機,剛準備出門去隔壁找沈知許,卻聽到門鈴響了。
她走到窗邊望向大門,發現竟是岑韻舟來了。
“池泠,是我。”看到池泠出來,岑韻舟向她揮了揮手。
“岑韻舟,你怎麼來了?”拉開大門,池泠側身請岑韻舟進門。
“聽說你今天沒去上班,是不是昨天傷到哪裡了?我來帶你去醫院看看。”
“沒有傷到,隻是昨天有點嚇到了。最近又連著忙了這麼多天,所以正好向老板請假休息一天。”
池泠把人帶到客廳,給岑韻舟倒了一杯水,坐到了另一張沙發上。
岑韻舟坐在沈知許昨天晚上坐的位置上,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看起來精致又貴氣。
池泠卻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沈知許。剛剛沈知許也是這樣一身黑色裝扮,可他和岑韻舟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兩人同樣是儒雅溫和的性格,沈知許身上卻好像又雜糅了些彆的什麼,讓人感覺既神秘又無法捉摸。
“池泠?”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
岑韻舟的聲音打斷了池泠的思緒,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又不自覺地想到了沈知許,連岑韻舟在說什麼都沒有注意。
“門口這條路上沒有監控,我們身上也沒有傷痕,所以警方無法給昨晚的卡車司機定罪。不過這篇區域的監控設施已經開始完善了。”
“謝謝你,岑韻舟。”池泠知道,這附近最近並不在政府的建設名單裡,能這麼完善監控設施,是岑韻舟找了關係的緣故。
“池泠,你和我之間不用客氣。”
“另外,”說到這裡,岑韻舟突然頓了頓,表情有些赧然,“今晚你有空嗎?”
“今晚恐怕沒時間,我要請沈知許吃飯。”
岑韻舟沉默下來,過了一會還是開口道:“池泠,我知道沈知許幫了你很多,昨天晚上也是他救了我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沈知許那邊我會用彆的方式報答他,你最好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池泠不知道為什麼岑韻舟對沈知許的防備心這麼強,但她知道岑韻舟是在擔心自己,因此還是點了點頭。
她相信日久見人心,時間會告訴她所有答案。
“我會多加留意,但是昨晚我已經約過沈知許了,而且於情於理,我都該表示一下感謝。”
池泠的話音剛落,屋外的門鈴又響了起來。
池泠走到院子裡,發現來人正是沈知許。他手裡仍舊拿著那把傘,另一隻手拎著醫藥箱,看樣子似乎準備離開了。
“沈知許,有什麼事情嗎?”看到沈知許要走,池泠叫住了他。
聽到池泠的聲音,沈知許停住了腳步。他轉過身,臉上依舊是溫柔的微笑:“沒什麼要緊的事,是有客人在嗎?”
沈知許的目光轉到路邊岑韻舟的車上,岑韻舟也從屋裡走出來。兩人目光短暫的交接了一瞬,誰都沒有開口。
池泠正要開口,岑韻舟走上前和她並肩而立,搶先一步道:“沈先生,昨天的事很感謝你,不知今晚我們能不能請你一起吃飯?”
池泠疑惑地看向岑韻舟,岑韻舟沒有看她,隻是碰了碰她的手。
沈知許臉上的笑容微斂,沒有答話。他的目光從池泠和岑韻舟一觸即分的手上移到池泠的臉龐,眼睛裡好像醞釀著彆的什麼。良久,他終於開口:“好啊。”
“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沈知許說完,繼續往家的方向走。他手臂上的白色繃帶和黑色襯衣的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繃帶上透出的血跡好像比上午多了許多,看起來慘兮兮的。
“沈知許,你等等,”池泠追上他拿過他手中的醫藥箱,“我給你換一下繃帶。”
沈知許看了眼岑韻舟,又看向池泠,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不太方便?”
他的頭低著,眼睛水光瀲灩,又因為帶著傷,看向池泠的樣子有些像委屈的小狗。
池泠的心瞬間化了。沈知許明明是因為她和岑韻舟才受的傷,卻害怕麻煩她。
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池泠拉著他的手臂,將他帶到客廳。路過岑韻舟時,池泠看到岑韻舟臉上的微笑收了起來。
或許沈知許哪裡讓岑韻舟感到了危險,但池泠確認,她沒辦法認同岑韻舟的話。至少現在,沈知許並沒有做任何傷害她的事,甚至處處都在幫她。
在她沒看到的身旁,沈知許完全換了一副麵孔。他對岑韻舟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眼神挑釁,不屑地收回了目光。
岑韻舟看著沈知許嘴邊的笑意,心中波濤洶湧。他就知道他昨天沒有看錯!沈知許看向自己的眼神絕對稱不上善意。
將醫藥箱放到茶幾上,池泠帶著沈知許在沙發上坐下,池泠坐到他身旁,將他的袖口往上卷了卷。
岑韻舟見狀,接過池泠手中的繃帶:“我來吧,我以前學過一些外科基本知識。”
聽他這樣說,池泠將沈知許身旁的位置讓開,岑韻舟接過池泠手中的繃帶,坐了下來。
沈知許沒說什麼,配合地伸出胳膊。岑韻舟撕開纏繞在沈知許手臂上的繃帶,將紗布取了下來。
傷口很深,已經明顯被縫合過了,歪歪扭扭地刺在手臂上。流出的血液黏連著紗布,不知是不是取紗布太快的緣故,竟不小心扯破了傷口。
沈知許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冷汗從額頭沁出,卻什麼也沒說。
“還是我來吧。”池泠看著眼前麵目可怖的傷口,忍不住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