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吧？”

綃虞從車站裡出來，馬不停蹄朝晟漓那跑過去，一晚上沒休息好，停下腳的時候腦袋一陣一陣地暈。

“我剛來沒多久。”晟漓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放到後備箱裡，幫她打開副駕的門，等她坐好後才關上。

車裡沒什麼味道，綃虞卻覺得很清新，壓抑了許久，直到此刻才放鬆下來。

她靠在椅背上，偏頭看著晟漓繞過車頭，坐進來。

車子啟動，兩旁建築物倒退，綃虞看了眼，咬了咬唇，對晟漓說：“謝謝你來接我。”

晟漓笑了笑：“這麼客氣？”

綃虞反倒笑不出來，火車上表妹給她發了很多消息，看得心裡難受。

有些牽絆是很難割裂的，尤其血緣這種東西。

她還是很想謝謝晟漓，在她無助的時候，願意來接她。

“周末有空的話，我們的約定繼續？”這次要感謝的就更多了，她有些緊張，怕自己這麼來來回回折騰，晟漓會覺得她是個很隨意的人。

晟漓沒有拒絕。

他說了聲好，問她彆的事：“在火車上休息得怎麼樣？”

綃虞打起精神，沒說實話，含糊過去，被晟漓一眼看穿。

“黑眼圈都出來了。”等紅綠燈的空隙，晟漓右手食指一點綃虞眼下的位置，隻是輕輕一碰，很快就收了回去，可綃虞卻瞬間不知所措。

這樣親密的舉動，對她來說是隻有關係很好的人才能做的，亦或是她信任的人，他竟然就這麼直接地碰上來了。

臉頰上那一小塊肌膚仿佛燒著了一般，火辣辣的，迅速蔓延開，直到整張臉都被燒著了。

久久沒有說話。

晟漓見她羞紅了臉，眼中閃過笑意，不再逗她。

綠燈亮起，車子啟動。

過了一會，才聽到綃虞說話：“晚上沒睡好。”

身子歪向外側，她望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景物，小聲說了一句：“睡不著。”

晟漓動了動手，沒有說話。

在火車上沒睡著，反而在晟漓的車上睡著了。

綃虞抵著車窗，漸漸睜不開眼，最後直接閉眼，放縱自己睡著，也不管其他的事。

車速降低，原本隻是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被晟漓開成了接近兩個小時，他兜了好幾圈，算了算時間，才載著綃虞回小區。

陰暗的地下室內汽車往來，晟漓卻沒有立刻叫醒綃虞。

他微微側著身子，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綃虞身上，靜靜看了她許久。

她背過身，發絲擋住了臉，看不清她的容顏。可在晟漓腦海裡，早已將她的容顏描摹了數百遍，深深刻在腦海裡，無法忘卻。

“小魚兒？”

“小魚兒，醒醒，到家了。”

綃虞迷迷糊糊醒來，好像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還沒徹底清醒，扭頭朝晟漓看去：“到家了？”

她的眼眸裡帶著睡意，右半邊臉被印上了痕跡，看著憨憨的。

晟漓笑著朝她點頭：“到了，下車吧。”

綃虞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打開車門下車。

她站在一旁等晟漓拿好行李箱走過來，剛走了一步，身子一歪，直直朝地上倒。

一把栽進了晟漓的懷裡。

皂角的清爽氣味撲入鼻中，綃虞嗅了嗅，瞬間紅了臉。

“我頭有點暈，可能還沒睡醒。”她站穩了推開他，一離開他的懷抱，忽然覺得有點空落落的。

綃虞被自己產生的念頭驚到，低著頭不敢看他。

“回去再睡。”

綃虞哦了一聲，飛快地瞥了一眼晟漓，這才邁開腳往前走。

“方向反了，電梯在這邊。”含笑的話再度響起，綃虞身子一僵，猛地抬頭，辨彆了方向後立刻轉身朝電梯那走，雙手插在兜裡一個勁地扣手。

真尷尬。

等電梯到了，綃虞飛速留下一句話：“周六見。”

提著行李箱一把衝出電梯，開門進家，再啪的一下關門，猛地撲到床上，臉埋在被褥裡，撲騰著四肢，片刻後一動不動，癱在床上。

完了，她不會是喜歡上晟漓了吧？

綃虞再次點開之前保存的晟漓的視頻，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越看越覺得自己不對勁，一把關了手機，側著頭看向窗外。

今天天氣很好，出站的時候她就發現了，男人站在那，陽光照射在他身上，整個人比太陽還耀眼，來往的路人看了他好幾眼。

綃虞忽然笑出了聲，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

緩了緩，簡單洗漱過後，躺到床上眯了會，再醒來精神好了很多。

一打開手機，聊天頁麵還停留在她早上和晟漓說下車了，想要給他發點什麼，又不知道可以發什麼，打了很多字，最終全都刪了，手機一關，啥也不發。

等周六吧，等到周六，好好謝謝他。

但等來了周六，綃虞就緊張得又不想去了。

好奇怪，明明周五她激動得一下班就巴不得馬上和晟漓出去吃飯，怎麼到了周六就有點想再推遲幾天再去了？

不過已經說好了，不能爽約。

綃虞等到十點半，掐點給晟漓發了條信息：“你現在有空嗎，我們現在就去？”

一發過去就不敢看手機，但又忍不住想立刻看到他的回複，眼睛一瞥一瞥的，不到一分鐘就得到了回應：“好。”

綃虞立刻竄起來，拿好東西就出發，剛鎖好門，猶豫著要不要上樓和晟漓一起搭電梯，手機響了。

點開一看，是晟漓說讓她在門口等他，他會下樓來她這。

綃虞盯著這條信息看了好久，突然就聽到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她仰頭朝樓上看去，沒聽到什麼聲音，視線裡忽然就瞥見一個人從樓道走出來，見她仰頭朝上看，笑道：“在看我什麼時候來？”

綃虞立刻低頭，快步走向電梯，飛速說了一句：“我才沒有。”

按了按鈕，站直了等電梯上來，目不斜視，實則耳朵密切關注身後的動靜。

他來的時候，綃虞因為心虛飛快收回目光，但他今日的衣著還是看清楚了的。

他穿的很休閒，卻也不會覺得敷衍，恰到好處地襯托他的氣質。

電梯來了，綃虞走進去，他跟著走進來，手指按下負一層，偏頭來和她說話。

“想好了要去哪？”

綃虞點頭，把位置發給他，他導航去。

晟漓站在她前麵，綃虞這會可以仰起頭正大光明地看他。

這輩子見過的男人沒有一個像他這樣，將背脊挺得直直的，像雪山上曆經嚴寒的鬆柏，筆直。

那日他提出來接她，還有車上親昵的碰觸，之前多次照顧，是不是意味著……

綃虞忽然開口問他：“晟漓，你是不是對我——”

電梯忽然停下，門開了，綃虞驟然止住話。有人走進來，看到晟漓後一愣，收回目光去按按鈕。

被這麼一打岔，綃虞沒了再問出口的勇氣。

埋怨地瞪了一眼那個人，綃虞收回目光，盯著地麵看。

她選的是同事推薦的一家餐廳，環境還不錯，她心裡有事，吃得心不在焉，最後走出了餐廳，猛地回神，才發現自己隻顧著吃東西，都沒顧得上晟漓。

“抱歉啊，我有點，有點……”她也說不上自己怎麼了，就是覺得彆扭，還覺得很不適應，還有點難受。

就是有塊石頭橫在心口，不上不下的，怎麼都沒法壓下去。

綃虞偏頭看著街道上的行人，偏偏不去看晟漓。

直到聽到他喊自己，讓她去看他。

“電梯裡，你想跟我說什麼？”

綃虞啊了一聲，忽然不敢看他。

心撲通撲通地跳，能感覺到臉瞬間升溫，腦子裡似乎有東西炸開。

“我……”綃虞不知道要怎麼說，這種事情怎麼能說得出口，電梯裡她是鬼使神差了才貿然出口。

現在被他這麼看著，盯著他的視線，再說出那句話，她根本羞於啟齒。

綃虞垂下腦袋，，支支吾吾說：“我沒想說什麼。”

她想就此掩蓋過去，想回去弄清楚自己對晟漓的感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但晟漓不給她退路。

他終於抬手，指尖撩著她的發絲彆到她耳後，聲音輕柔，像對待受驚的小狐狸那般，不讓她感覺到絲毫壓迫。

“我聽見了，在電梯裡，”他鬆了手，微微俯身，靠近綃虞：“你說的是——”

“我想說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綃虞飛速說完，忽然有勇氣看他，這一看，瞬間墜入他深邃的眼眸裡。

那雙眼裡隻有她一個人的身影，他將所有的柔情與耐心都給了她，隻等她這一句話。

晟漓終於露出了滿足的笑，他直起身，目光對綃虞對撞，開口：“想知道是，還是不是嗎？”

他像是能蠱惑人心，引誘著人朝他而去。

綃虞不可避免地也被他引誘到。

“我想知道。”

她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對她有意思，想知道他的靠近和幫助是出於單純的善意還是因為喜歡。

想知道自己的感覺有沒有出錯。

她太想知道了。

於是她瞪大雙眼，等待他的回答。

這一刻世間的喧囂離她遠去，眼裡隻有麵前的這個男人。

綃虞看到他張開唇，唇動了動，說出了一個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