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小憩了一會兒,等太陽落山,又相約著一起去荷塘邊釣龍蝦。老板家有現成的餌料和釣竿,還給了他們一個大水桶。
林寒江和周辛嵐哪次釣魚不是前呼後擁,要麼是坐遊艇出海海釣,要麼是在私人島嶼或是豪華度假村內的專屬釣場,身邊都會有助手負責準備釣具、釣餌、抄網,有時甚至還會配備先進的電子設備,釣的也都是珍惜魚類,哪像如今,竟還要自己穿餌。
周辛嵐拎著水桶,看著桶裡蠕動的蚯蚓,看起來快吐了。
“我...我不行了,光是想想那種柔軟的觸感...嘔...”周辛嵐臉色慘白,躲得老遠。
林寒江一臉視死如歸,連連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抖著手衝水桶裡探出了手。
近了!更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寒江麵無表情,內心卻在瘋狂咆哮!
它們鑽來鑽去,還扭成一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仿佛突然得了帕金森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餌料的那一刻,斜裡探出來一隻蔥白的手擋住了他。
林寒江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幾乎立刻衰竭,閃電般縮回了手,細看甚至連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薛苒看著兩人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哭笑不得,手起刀落就拿起一條蚯蚓穩準狠地穿進了餌鉤裡,笑道:“還是我來吧。”
雖然說讓女孩子做這種粗活實在是違背林寒江從小受到的教育,但麵對這種柔軟無骨的動物,他也是真的下不了手。
向晚倒也很是大膽,她小時候經常去地裡掘蚯蚓喂給家裡的家禽吃,早就對它們習慣了。
她利落地穿好餌遞給周辛嵐,不解道:”這玩意兒有什麼好怕的,它又沒牙。”
周辛嵐道了聲謝接過釣竿,依然坐得離餌料遠遠的,撓撓頭道:“雖然沒牙,但就是很惡心誒,我最怕這種沒骨頭的軟體動物了。”
薛苒把釣竿甩進池塘裡,水麵泛起一圈圈漣漪後又恢複了平靜。
她握著釣竿乖巧坐好,嘴裡道:“那我更害怕昆蟲,比如蟑螂什麼的。”
話音剛落,就聽到眾人紛紛嚷道。
“天呐,這玩意兒世界上就沒人不害怕吧?”向晚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打了個寒顫,道:“以前在北方遇到的那種迷你小蟑螂就已經是我童年的陰影了,來了南方後才知道陰影竟然還有plus版。”
周辛嵐也心有餘悸的樣子,回憶道:“我永遠忘不了打開宿舍門的那一刻它朝我飛來的樣子...而且我敢保證,那崽種就是瞄準我的臉撲過來的!”
“我聽說。“薛苒科普道,”蟑螂喜歡撲臉,是因為它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而正在張嘴尖叫的人身上陰暗潮濕的地方...所以,準確來說,它其實是想飛進你的嘴裡...”
四人整齊劃一地抖了抖,一陣惡寒。一時間都陷入了對蟑螂的口誅筆伐,隻有林寒江握著釣竿沒什麼大反應。
幸運的他沒有住過學校宿舍,平時所處的環境中也有無數傭人保證居住環境的清潔,並沒有領略過這個傳說中的動物的可怕。
他專注地盯著水麵,突然,釣竿輕輕動了一下,緊接著開始劇烈抖動。
林寒江眼疾手快,猛地一提,一隻碩大的龍蝦就被帶出了水麵。
“哇!好大一隻!”眾人都跑過來圍觀,看著龍蝦在桶裡揮舞鉗子的模樣,興奮不已。
林寒江自以為隱蔽地看了眼薛苒,看到她亮晶晶的大眼睛崇拜地看著自己,心中竟然比釣起藍鰭金槍魚的時候還要得意。
“我的釣竿也動了!”
“我好像也是!”
很快,其餘三人也各自釣起了龍蝦。
荷塘裡資源豐富,四人一隻接著一隻,很快一個水桶都快裝不下了。
此時天色也暗了下來,眾人滿載而歸。
“我們讓老板娘給我們做小龍蝦吃吧?”
“好呀!自己釣的感覺會更好吃!”
幾人說說笑笑地往回走,路過了一片鬱鬱蔥蔥的西瓜田。
“這是老板娘家的西瓜田吧?”向晚看著那一個個圓滾滾的西瓜,臉上頗有些意動。
“對,想摘一個嗎?老板娘說了可以摘,按斤稱重。”周辛嵐擼起袖子,拉著向晚朝瓜田裡走去。
他隨手從地上撿了根樹棍,邊走邊在地裡敲敲打打,嘴裡解釋道:“我聽說了,像這種草叢裡容易有蛇,用樹棍敲打,蛇就會受到驚嚇跑開,這叫打草驚蛇。”
說完頗有些得意地對幾人道:“怎麼樣,我厲害吧?”
薛苒看他拿著樹棍在瓜田裡的樣子,卻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笑聲清脆,在寂靜的瓜田裡傳了老遠。
林寒江也被她的笑聲感染,不自覺勾起嘴角,笑問:“笑什麼呢?”
薛苒想到自己要說的話,笑得更厲害了,上氣不接下氣道:“周辛嵐這副模樣,讓我想起了兒時語文書上經典的一幕,閏土和碴。”
向晚正抱著西瓜往回走,聞言回頭一看,也忍俊不禁:“還真挺像,哈哈哈哈哈...”
周辛嵐有些害羞,但看向晚笑得那麼開心,乾脆拋棄形象博心上人一笑,拿著樹棍在瓜田裡擺了個閏土的經典姿勢,嘴裡道:“呔!看叉!”
歡聲笑語在夏夜回蕩。
老板娘很熱情,幫他們把龍蝦做了,西瓜切了,還送了一碟剛出鍋的熱騰騰的綠豆餅。
薛苒坐在小院子裡,朦朧的月色給周圍的一切都籠上了一層柔和的紗。
周辛嵐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張寒淼的照片,立在桌子上,和碗碟茶杯拍了張合照,之後就給她發了過去,邊打字邊嘟囔道:“彆說哥們兒沒義氣,不帶你出來玩...”
很快那邊就打了電話過來,當薛苒接到何原的視頻通話的時候,寒淼正隔著電話開始第二輪激情辱罵。
“薛苒,你在哪裡呢?怎麼這麼黑啊?”何原看起來剛訓練完畢,濕漉漉的籃球服包裹在身上,露出大片帶著汗水的白皙皮膚,鼓鼓囊囊的胸膛隨著呼吸起伏,隔著被打濕的衣服隱約透出緋紅。
他的雙眼也帶著點濕意,像落水的可憐小狗。
“我在農家樂的小院子裡,這裡光線不太好。”說著,薛苒乾脆起身回了大廳。
此時夜已深,林寒江十分鐘前也回屋洗漱去了,薛苒便也索性回了屋,留下周辛嵐和向晚兩人獨處,不再當電燈泡了。
“你們都玩了些什麼呀?開心嗎?我也好想去哦~”何原緊緊盯著屏幕上薛苒的臉,忽然驚訝地問道:“薛苒,那邊很熱嗎?你看起來臉有點紅。”
說著就又往屏幕前湊了湊。
薛苒乾咳一聲,尷尬地移開了眼神不敢直視手機,柔聲回答道:“我們玩了水,釣了龍蝦,蠻好玩的,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過來玩。”
何原聞言肉眼可見地雀躍:“那下周就去吧?下周我們沒有訓練!”
薛苒被他這迫不及待的樣子逗笑了,安撫道:“如果下周沒有其他安排的話...”
此時她正路過林寒江的房間,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門被“哐”地一聲大力推開,一個身上還帶著泡沫的半裸男以雷霆之勢衝出房間。
在看到愣在過道上的薛苒後,立馬以倦鳥歸巢的速度撲進了她懷裡。
薛苒看著哆嗦著使勁把頭埋進自己懷裡,大鳥依人的林寒江,震驚得嘴巴微張,手裡的手機都掉在了地上。
“怎麼了這是?發生什麼了?”
相比林寒江,薛苒實在是太過嬌小了。
她被林寒江撲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站定,看著快夾進自己胳肢窩裡的腦袋簡直啼笑皆非。
薛苒伸手扶住林寒江的後背,他身上猶帶著泡沫,看他這副隻裹了條浴巾的模樣,顯然是在洗澡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意外,受到驚嚇後才這麼直接衝了出來。
“有...有...有...”
“有什麼?彆急,你慢慢說。”薛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覺到手下的肌肉硬邦邦的。林寒江看起來瘦,但確實是寬肩窄腰的身材,要哪兒有哪兒。
她的視線劃過那流暢起伏的背肌,收束得窄窄的又不失爆發力的腰線,臉紅了紅,在心裡唾棄了自己三秒鐘,又自暴自棄般放任自己把目光粘了上去。
沒辦法,確實是好看。
“怎麼了這是?薛苒,誰在你懷裡呢?”視頻通話還沒有掛斷,以何原的視角正好能看到一個裹著浴巾的男人趴在薛苒的懷裡。
“這誰啊?怎麼這麼不要臉!給我把衣服穿上!”
聽到有其他人的聲音,林寒江才逐漸找回理智。
他哆嗦著離開了薛苒,站直了身體。
腰間的浴巾因為他的動作往下滑,露出了深刻的人魚線,一路蔓延進被包裹著的陰影裡。
他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連自己快走光了都沒有反應。
薛苒不得不乾咳一聲,偏著臉伸手幫他把腰間的浴巾往上提了提,感覺自己的指尖都泛著熱意。
“房間裡有什麼?把你嚇成這樣?”她哭笑不得地問。
隔著敞開的房門往裡看,屋裡看起來一切正常的樣子。
“有蟑螂!”林寒江聽起來快哭了。
他剛才正在浴室洗漱,忽然腳上傳來什麼東西爬過的刺撓的感覺。
他下意識一抬腳,把扒在自己腳背上的東西踢飛了。
然而等他睜開眼一看,就看到讓他恨不得原地截肢的畫麵。
不遠處的玻璃上正趴著一隻足有他拳頭大的蟑螂。
那隻蟑螂晃動著腦袋上的觸須,打了個轉,愣了片刻後,扇動著翅膀朝他飛了過來。
那一刻,白天的談話再次浮現在腦中。
”蟑螂喜歡撲臉,是因為它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而正在張嘴尖叫的人身上陰暗潮濕的地方...所以,準確來說,它其實是想飛進你的嘴裡...”
腦海中名為理智的弦被崩斷,刻進人類DNA裡對蟑螂的恐懼覺醒。
他最後能做到的,就是緊緊閉住了嘴,扯上門口掛著的浴巾,狼狽逃出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