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做聖母(1 / 1)

“嗷…”

薛苒腳上的力氣可不是蓋的。

滿臉腎虛樣的黃毛幾乎立刻發出了尖銳的爆鳴,隻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被這一毫不留情的一腳給踢散架了,捂著後腰哎喲哎喲直叫喚。

王老太這下胸口也不捂了,氣也不倒了,張牙舞爪地怪叫著就衝薛苒撲了過來。

看那鷹爪似的乾枯五指下手的方向,根本就是衝著薛苒的臉來的。

薛苒腳一側,一個靈活的轉身,毫發無傷地躲開了攻擊。

王老太撲了個空,在慣性的作用下向前倒去,死死地壓在了剛掙紮著爬起來的黃毛的身上。

黃毛被猝不及防的一撲,“咚”地一聲就把嘴嗑在了車把上。

隨著鮮血溢出,半顆牙掉落在地。

一老一少像兩條蛆蟲般扭成一團,撲騰了半天也沒能站起來。

薛苒懶得再跟垃圾人糾纏,轉身就想走。

但是王老太生平隻吃自家寶貝大孫子的虧,路過她麵前的狗都得留下兩根毛,又豈肯輕易放了薛苒離去。

她連滾帶爬地撲過來抱住薛苒的腿不讓她走,沒牙的嘴一張,原地乾嚎起來。

“救命啊!大學生打人啦!殺人啦!快來人啊!”

正值周末,小區裡的住戶都在家,聽到樓下的吵鬨紛紛打開了窗戶吃瓜,還有幾個在不遠處小花園鍛煉的人也聞聲朝這邊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保安顯然也收到了消息,揣著電棍和對講機趕了過來。

“劉叔。”薛苒含笑衝這一臉嚴肅的中年人點了點頭。

劉叔在薛苒家小區做了三十年保安,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他對聽話懂事的薛苒一直很疼愛,平時見到她總會從兜裡掏點零食讓她吃。

“苒苒!今天怎麼回來啦!”劉叔看到薛苒也很驚喜,手下意識地就伸進衣服口袋裡掏了滿滿一把牛軋糖放進薛苒提著的裝菜的塑料袋裡,眼中滿是慈愛:“好久沒見你了,在學校裡還習慣嗎?有沒有被欺負?”

薛苒就像麵對一個慈愛的長輩,報喜不報憂:“沒有,學校裡一切都好。劉叔你呢,風濕好點沒?下雨天腿還疼嗎?”

小輩的關心讓劉叔很是受用,笑得嘴都合不攏:“都好,都好。唉,你們這是…”

他皺著眉頭看看抱著薛苒大腿乾嚎的王奶奶,不解地問:“王奶奶,你抱著人苒苒的腿乾啥啊?”

王老太扯著尖利的嗓門直嚎:“你們一個個就曉得欺負我這個老太婆!你看看!薛苒這個沒家教的賤貨把我家天賜的牙都踢掉了!”

劉叔很為難,他有心想維護薛苒,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這麼多年,他對王奶奶的難纏早有耳聞。至於她家那個天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每天半夜和一群社會青年在大馬路上開著那輛改裝車擾民,劉叔去勸過幾次,還差點被這幫小流氓圍毆了。

薛苒卻一改之前強勢的模樣,委屈道:“王奶奶,你可彆胡說。明明是你想打我,結果沒站穩摔天賜身上,才把他的牙給碰掉的,可不關我事啊。”

王奶奶不曉得這個小妮子怎麼說變臉就變臉,隻覺得胸口被哽得不行,她抖著手指著薛苒,半天說不出話來,幾乎快氣瘋了。

那頭,王天賜也終於緩過勁來。

他捂著還在流血的嘴,含含糊糊反駁道:“那還不是因為你想踢我車!”

薛苒張大了嘴,很是驚訝的樣子,道:“天賜哥,這你就冤枉我了。我是看王奶奶在那拉著個人喊彆把錢搶走,還以為是什麼流氓搶錢呢,才想著把他車踢翻,彆讓人跑了。真不知道會是你啊。”

她意味深長地瞥了兩人一眼,擺出一副疑惑的模樣:“說來也奇怪,自家孫子拿錢,王奶奶為什麼還要拉著你不讓走啊?”

這下,胡攪蠻纏的二人都不吭聲了。

王老太擔心家醜外揚,王天賜則擔心好不容易搞到手的錢又被人拿回去。

果然,劉叔開口道:“天賜,你拿了你奶奶的錢?”

沒想到卻是王老太先開口。她尷尬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道:“沒這回事,苒苒聽錯了。既然是誤會,那也就算了。”

她眼睛在眼眶裡一輪,到底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看著薛苒提著的大包小包,道:“隻是到底還是害我們家天賜摔傷了。這樣吧,這些東西我提回去,給天賜補補身體,就算賠罪了。”

正巧老李家兩夫妻從花園走了過來,也把事情聽了個大概。

聞言,李叔叔開口對薛苒道:“苒苒,你就給王奶奶吧。老太太一把年紀了,帶著個孫子也不容易。”

李阿姨也附和道:“是啊,年輕人,還是要尊敬愛護老人,誰沒個老的時候呢?”

劉叔明顯感覺有哪裡不對,但憨厚老實的他嘴巴開開合合,卻始終不知該怎麼反駁。

“啊?這…這不合適吧?”

這老李家兩夫妻也是小區的老業主了,二人都是教師退休,子女出了國。

平日裡,大家對這兩夫妻都頗為尊敬,畢竟也算是高知人群。

人們總是錯誤地認為掌握知識的文化人也有著較他人而言更高尚的品德。

久而久之,二人就開始自覺擔任起評判官來,最愛摻和些家長裡短,到處和稀泥。

上輩子,薛父薛母也沒少和王老太家起摩擦,每次都被這夫妻倆一句“你們跟個老人斤斤計較個什麼勁”噎個半死。

當時由於許凜刻意將薛苒與她的親人朋友切割,導致她漸漸疏遠了他們,每天隻圍著許凜一個人打轉。

也不知當時父母都吃了多少啞巴虧。

也對不起真的關心和愛護自己的人。

薛苒沒有動怒,反而甜甜地笑了:“李叔叔李阿姨,你們說得對,我還是太年輕了不懂事,不像你們二位,真的做到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倆人被這一下順毛擼得心中無比舒坦。

王老太聞言也伸出手來就想把薛苒手中的袋子全部搶走,嘴裡還得意地嘲諷道:“算你還有點素質…”

沒成想薛苒卻再次輕巧地躲開了王老太的雞爪,假裝苦惱地說:“可這也是久未歸家的我給父母的孝心,不好就這樣隨便給了彆人。”

“對了!”薛苒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絕妙的主意般,道:“李叔叔李阿姨,不如你們帶王奶奶買菜去吧,買點大肘子大骨頭,給這孤苦的一家子好好補補身體。你們是這麼有素養的人,一定不會拒絕的,對不對?”

老李家兩口子習慣了聖他人之母,卻沒想到有一天,這記回旋鏢終於打到了自己身上。

王老太和王天賜就像聞見了肉味的野狗,眼睛都亮了。

比起薛苒家那三瓜兩棗,能送子女出國的退休教師家庭在她們眼中才是香餑餑。

於是當場放棄了薛苒糾纏起老李兩口子來。

薛苒狡黠地衝劉叔一笑,把手裡的魚塞到他懷裡,俏皮地眨眨眼,不等他拒絕,果斷溜之大吉了。

樓上,薛父薛母正焦急地等待薛苒回家。

薛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但眼睛卻一直盯著入戶門的方向。

薛母洗了一大盤玫瑰葡萄,手裡哢嚓哢嚓剝著鬆子殼,飽滿的鬆仁已經在盤子裡堆了高高一疊,嘴裡不住念叨著:“苒苒怎麼還沒回來啊?”

薛父也等不下去了,站起來就準備出門。

“我去門口抽根煙…”

“爸,媽,我回來啦!”

結果剛打開門,就跟薛苒撞了個正著。

薛父瞬間放鬆下來,沉默地接過薛苒手裡的東西,放進廚房。

母親也迎了出來,拉著薛苒的手上下打量著,心疼道:“瘦了。怎麼這麼晚才來?”

“路上耽擱了會。”薛苒笑著任由母親打量完,然後摟了上去。“媽,我回來了。”

記憶裡,母親的懷抱是那麼寬厚,如今抱在懷裡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比她高了。

薛母眼角含著淚花,輕輕拍了拍薛苒的後背,欣慰道:“好,好。”

薛苒放開母親,走進廚房。父親已經準備開始做菜了。

薛苒拉住他的手,阻止道:“說了今天我來做飯啊,爸,你去休息。”

“養你又不是為了吃你做的飯,好不容易休息,吃這苦乾啥。”

薛父很不讚同,卻還是被薛苒雙手扶著後背輕輕推出了廚房。

“我想秀秀廚藝嘛!”

然而父母還是不放心。

母親手裡端著葡萄和鬆仁,時不時往薛苒嘴裡塞一把,道:“餓了吧?先吃點墊墊。”

父親也趁她不注意,把蝦拿過去開始清洗抽蝦線。

小小的廚房被擠得滿滿當當的,卻十分溫馨。

薛苒嚼著母親塞進嘴裡的滿滿一把鬆子仁,鼻腔酸澀,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悄悄抹了把眼淚,心中暗自發誓。

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回報父母。

雖然自己仍然要堅持走進皮影戲這一行,但她不會再試圖用語言來說服他們,亦或是強求他們改變自己的三觀來與自己同頻。

她會用更果斷的方式,直接用一個完美的結果來向父母證明。

你們不用擔心,女兒開辟了一條嶄新的道路,這條路上或許荊棘滿布,或許惡意叢生,但它的儘頭,必然是盛放的鮮花。

飯菜很快在一家人的齊心協力下端上了飯桌。

油燜大蝦,清炒茼蒿,辣椒炒蛋,還有薛父自己做的鹽水雞。

三人坐在桌邊,說說笑笑地拿起了筷子。

這邊一家其樂融融,而那頭林寒江也終於回到了林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