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的上午,於曉月準備帶著陳木棉去參加巴吐爾的婚禮,臨走前看向她有些樸素的日常裝扮,特意帶她去重新打扮了一番。
“新疆的婚禮和內地不太一樣,來參加的賓客打扮得越漂亮,主人們越高興……”於曉月解釋道。
陳木棉懵懵懂懂地被帶去從頭到腳換了一身裝備,淺藍色的連衣裙配上小皮鞋,連頭發也被打理過。
要不是時間快來不及了,於曉月還想再給她化個妝呢。
去的路上陳木棉才知道,原來新疆的婚禮要分兩天辦,第一天在女方家舉行出嫁儀式,第二天才在男方家舉行揭蓋頭儀式。
他們作為男方家的賓客,需要先到阿依麗家,然後再跟著男方的接親團隊一起去女方家接親。
此時的阿依麗家,人頭攢動,每個人都急急忙忙地進進出出,準備接親儀式需要的東西。
大門到新房的路上鋪滿了毛氈,院內布置了很多野花,就連布滿葡萄藤的長廊也被專門修飾打理過。
看得出新郎一家在竭儘所能地給新娘準備一個完美的新婚儀式,賓客們也打扮得或美麗或帥氣,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期待和祝福。
新房內,身穿白襯衫和黑西裝的巴吐爾正焦急地在房間內打轉,“阿娜(注1),我的朵帕怎麼找不到了!”
馬上就要出發了,他的花帽竟然不見了,那可是他為了結婚專門找人定做的。
本來正在打理裙子的阿依麗此時也顧不上自己了,聞言趕緊一起幫兒子找了起來。
剛從門口進入屋內的陳木棉,手裡正好拿著一頂朵帕,問道,“這是你的花帽嗎?剛剛外麵有人托我轉交給新郎。”
“對,是我的,我就是新郎。”巴吐爾激動地點點頭,可算是找到了。
一旁於曉月也在和阿依麗寒暄道喜,阿依麗最近忙得不得了,普通人家娶一個媳婦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們家在定親之後,就已經早早將備好的彩禮送到了女方家中,除了一些常見的首飾和衣物,還包括一台縫紉機和一輛自行車。
之後又一直忙著準備婚宴所需的各種器具和菜品,新疆的婚禮一般需要辦兩天,第一天在女方家舉行出嫁儀式,第二天再在男方家舉行揭蓋頭儀式。
“啊!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阿依麗突然站了起來,抓住於曉月的手,期待地看向她。
“塔吉古麗昨天說她生病了,婚宴不能來幫忙了,我還缺一個幫廚……”
阿依麗麵色有些為難,她也知道臨時求人幫忙有些強人所難,但倉促之下又實在是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正忐忑著,卻見於曉月已經點頭答應了,笑盈盈地說,“當然可以啊,這有什麼的,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你還怕我會不答應嗎?”
“隻不過我做飯的手藝一般,隻能幫你打打下手……”
一旁的陳木棉主動湊過來,表示自己也可以來幫忙,她還是第一次參加少數民族的婚禮呢。
不一會兒,接親團隊終於準備好了,其中一個伴郎牽來了一匹高大的白色駿馬,巴吐爾翻身上去,被同樣帥氣年輕的伴郎們簇擁著,一路吹吹打打地向女方家走去。
陳木棉她們則跟在接親隊伍的最後,慢慢走著。
新娘家其實離新郎家走路就十幾分鐘的距離,兩個人從小就一起長大,當時兩家人還開玩笑說要定娃娃親。
隻不過隨著長大,兩個人卻開始避嫌,互相之間來往都變少了,父母們也都以為做不成親家了。
卻沒想在某次舞會之後,巴吐爾終於回來和母親坦白,說自己有了心愛的姑娘,就是今天的接親對象。
“他們小年輕還不好意思,想瞞著我們,我們早就知道啦……”阿依麗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遠處新娘家附近的草地上,也已經早早地搭好了巨大的白色帳篷,帳篷的四周懸掛著各種精美的裝飾品和掛件,裡麵則擺滿了色彩鮮豔的地毯和坐墊。
兩位伴娘正在一左一右的同時幫新娘子編辮子。新娘的服飾也帶著少數民族的特色,潔白的婚紗上點綴著一個手工刺繡的坎肩。
端坐在梳妝鏡前的新娘眨了眨濃密卷翹的長睫毛,明豔大方的臉上露出一個略帶俏皮的笑容,終於讓她等到結婚這天了。
她可是已經提前想了好幾個折騰接親團的小遊戲呢。
窗外傳來陣陣喜氣洋洋的迎親曲,“快,新郎要來了!姐妹們!”
狄麗達爾聞言趕忙戴上花帽和頭紗,拎起裙擺跑了出去。
身後跟著一長串追來攔住她的姑娘們。哪有新娘子自己跑出去擋親的。
不過看著女孩臉上明朗的笑容,最終還是隨她去了。
狄麗達爾此時已經伸開雙臂攔在了新郎麵前,說出了自己的難題。
要求新郎和伴郎們現場做一百個俯臥撐,而且新郎每做一個就要說出一個她的優點。
狄麗達爾:得意.jpg
巴吐爾先是被一身潔白婚紗的準妻子驚豔到說不出話來,片刻後才在她的瞪視下,俯下高大的身軀。
老老實實完成小妻子布置的任務,男人說得口乾舌燥,接近詞窮了也湊不夠一百個。
人群中的陳木棉也滿臉笑意地看著略顯狼狽的新郎。
卻突然見他一個猛地起身上前,一把將新娘攔腰抱起,身旁的伴郎們也各擋住一個伴娘,讓他直接抱著新娘跑了。
這次換賓客們傻眼了,哭笑不得地將兩人一起追了回來。
儀式上,男賓和女賓們分開兩邊落座,由一位年邁的阿訇hōng(注2)居中主持婚禮。隻見他身著傳統服飾,麵容慈祥,嘴裡念念有詞。
一旁的於曉月小聲向陳木棉解釋,阿訇這是在誦讀古蘭經,為兩位新人祈福。
待誦讀完畢,老人又分彆詢問新郎和新娘是否願意結婚,兩位新人都略帶羞澀地點點頭表示願意。
見狀他從身後的盤子裡拿出一塊饢掰成兩半,又蘸了一下碗中的鹽水,分彆遞給新郎新娘。
二人對視一眼,微笑著共同吃下這塊代表著同甘共苦和白頭偕老的饢。
此時出嫁儀式已經完成了最神聖的部分,悠揚的琴聲和歌聲開始重新響起,兩邊觀禮的賓客們也紛紛依照習俗,向新人送去最真摯的祝福。
在場的年輕人們開始載歌載舞,喜氣洋洋,陳木棉看向這熱鬨的場景還在遲疑,於曉月已經迫不及待地拉著她起身。
“來啊,一起跳舞吧!”於曉月對她喊道。
“我不會跳舞啊……”陳木棉同樣大聲回複。
“沒事兒,扭一扭你就會了!哈哈哈哈哈!”
新娘已經換了一身輕便的裙子也來跳舞了。等舞會結束,眾人在女方長輩的引導下紛紛入席就餐。
地毯上不僅擺放了葡萄等多種水果,還有各式各樣的新疆美食。烤包子、饢餅、手抓飯……
開席後,陳木棉望著眼前的手抓飯有點無措,她還是第一次吃真正意義上的手抓飯。
上次於曉月照顧她是漢族,特地準備了勺子,這次卻什麼餐具都沒有。
於曉月見狀遞給她一片綠色的菜葉子,笑著示意她用這個包著吃。
和於曉月做的漢族改良版不同,新娘家準備的手抓飯更具民族風味,一股很濃鬱的孜然味撲麵而來。
一口下去,羊肉鮮而不膻,帶著天然的青草香,米飯顆顆分明,鬆散又有嚼勁。裡麵還加了胡蘿卜和葡萄乾,為整個食材增添了一股彆樣的清甜。
尤其是她還在手抓飯外麵包裹了菜葉,更是讓整個口感和層次更為豐富。
陳木棉一連吃了幾口,才端起手邊精致的杯子一飲而儘。隨著口中的半透明液體滑入咽喉,她的眼睛也跟著變亮了。
杯中的東西口感像是奶,但又帶著一絲酒香,竟是出奇的好喝。
一旁的於曉月向她解釋道,“這是當地有名的馬奶酒,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
“口味清甜圓潤,也沒有什麼度數,你放心地喝吧。”
陳木棉聞言當即主動拿起不遠處的酒壺,給自己再來了一杯。
下午,新娘子又換上了一套哈薩克族傳統婚服,紅色的嫁衣上繡滿了帶著特殊寓意的紋樣,頭頂的帽子上裝飾著動物羽毛,還連著紅色的細紗。
新郎也換上了對應的民族服飾,將新娘子一把抱起放到馬背上,他在下麵牽著馬。
一行人又是吹吹打打地回了男方家中,隻不過這次除了接回了新娘子,還一起帶上了新娘的諸多陪嫁。
新娘家中經營著一個很大的牧場,也是當地有名的富戶。
阿依麗已經早早地在家門口點燃了一團火,傳說中這是能驅魔除邪的神火,等新娘到了之後需要由一位客人拿起火鉗,夾起一點火星在新娘頭上繞三圈。
隨後新娘也繞火堆走一圈才能進入男方家中。
人群中的陳木棉萬萬沒想到這個差事竟然能落到她頭上,連連拒絕,表示自己做不了。
但是架不住周圍賓客們的起哄和鼓勵,隻得略帶僵硬地上前照做。她害怕自己不熟練燒到了新娘子。
卻見狄麗達爾也給她投來了一個鼓勵的眼神,隨著這項儀式的結束,新娘子終於可以進入婚房休息了。
第一天的婚禮也暫時落下帷幕,不過,這天晚上兩位新人可還是不能見麵哦,得等第二天的揭蓋頭儀式之後才可以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