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從(1 / 1)

“彆喊了,她們前些天就下南疆采棉花去了……”

隔壁院子聽到動靜,走出來一個老太太,和木棉說道,“等南疆采摘季結束,就會回來了。”

吳威聞言上前,給老太太手裡塞了兩塊錢,又寫了一張紙條給她。

“大娘,這是我的名字和電話,麻煩您要是看到陳澤蘭回來,就給我打個電話……”

“我們有急事找她……”

“欸”大娘笑著應承道,“我就住她們旁邊,她們回來了我一準兒知道。”

“走吧,我們先回去,聰聰還在家裡等著呢”吳威轉頭看向陳木棉。

陳木棉死死地盯著院子裡的門,不甘心地道,“她騙了我和你的錢,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等她自己回來,她還會回來嗎?”

“我不管,我要去報警抓她!”陳木棉甩開吳威攔著她的胳膊,走出院子,往附近的公交站走去。

她記得之前坐公交去市裡的時候,路過了一家派出所。

吳威跟著出來,看向木棉的背影,嘴裡隱約想說什麼,猶豫了幾下,最後還是咽下了。

白色的桑塔納被鑰匙啟動,幾步追上了前頭氣衝衝的小姑娘,吳威搖下車窗,溫和地笑笑。

“上來吧,我送你過去!”

木棉不想和吳威說話,但是此時已經錯過了末班公交,靠自己一個人走到派出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而且她還不認路……腦中思緒紛飛,像一團亂麻。

小姑娘氣呼呼地坐到車上,凶巴巴地道,“快點開車!”

車上木棉一直在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辦,家裡帶來的錢大部分都被陳澤蘭騙走了,剩下的竟然連回家的路費都不夠。

而且自己來新疆是為了打工賺錢的,如果現在就灰頭土臉地回去,豈不是會被村裡的人笑話死。

……

晚上七點,江錦路派出所。

“鯽魚,聽說你小子周末又要去相親了”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小夥撞了一下旁邊男人的肩,調侃道,“你小子豔福不淺啊,這都第幾個了,還沒看上啊……”

“領導怎麼就隻知道給你介紹,也不看看我”

“你看看你自己長的那個樣子,去了人家也看不上你”另一個笑著說道,“哪像我們鯽魚,高大英俊,走哪小姑娘不都是追著看……”

聞言,季瑜皺眉抬頭懟道,“趕緊閉嘴吧你們,少提我的傷心事!”

“我一個粗人哪敢看不上她們,都是她們看不上我好吧……”

晚上的派出所沒有了白天的喧鬨,隻能聽到幾個年輕小夥的說話聲。

話題中心的男人坐在桌子後麵,一米八五的個子,劍眉星目,一身警服包裹下的身體肌肉緊實。

肩背挺直、兩腿分開、目光堅定,是很軍人的坐姿。

雖然季瑜已經從部隊轉業到地方兩年了,但是他的一些習慣還是和以前保持一樣,也沒有放下過鍛煉。

幾人說笑間,派出所門口走進來一男一女,男的三十來歲,女的像是二十出頭,正是吳威和陳木棉。

“你好,我來報警!”

“什麼事情報警?”

……

陳木棉聞言立即將自己和吳威被陳澤蘭兩頭騙的事說了出來,言辭之間難掩憤恨之情。

“警察叔叔,您可一定要幫我們抓到壞人啊,送她去坐牢!”

季瑜沒忍住皺了皺眉頭,自己都已經這麼老了嗎,嘴上卻懟道,“叫同誌,什麼叔叔,我還阿姨呢”

“還有,你這個就算人抓回來了,也坐不了牢,不到判刑標準……”

看著陳木棉懵懂的眼神,季瑜耐心解釋道,“法律規定詐騙罪三千塊錢以上才構成判刑標準,你們兩個加起來也就兩千多。”

“除非我們調查出來她還有其他犯罪事實,不然最多就是關十幾天,坐牢是坐不了的……”

那我被騙的錢怎麼辦,木棉想到這些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自己一個人背井離鄉來打工,剛過了幾天好日子,沒想到都是一場夢。人家根本就不是找什麼老師,是找老婆。自己還傻乎乎地覺得吳老板人怪好的,想一直給他打工。

本來和好朋友兩個人在一起還互相有個照應,結果現在自己被騙,翠萍也不知道被帶去哪裡了……

“你……你彆哭呀……”其中一個值班警察看著木棉可憐巴巴的樣子,連忙拍拍旁邊愣住的季瑜。

“鯽魚,你趕緊哄哄人家!”

吳威伸手想安慰陳木棉,抬起的手僵持了兩秒,還是放下了。

他對陳木棉確實挺滿意的,也是發自內心地想和她以後好好過日子,但那是建立在兩個人你情我願的份上。

這個事情現在鬨到這一步,他也感受到了陳木棉的真實想法,因此不敢再過多靠近。

“哭有什麼用,過來做個筆錄,把你們被騙的經過和細節認真講一遍,等我們抓到人,錢就能拿回來了……”

陳木棉聞言抬起頭,紅著眼眶看向這位高大英俊的警官,慢慢止住抽泣,跟著去旁邊的房間裡做筆錄。

“我和陳澤蘭是一個村裡的,她從新疆回來招工,但是隻招年輕的小姑娘,我和朋友一起來了這裡……”

季瑜一邊聽著陳木棉的講述,一邊快速整理總結記錄,時不時發出提問,吳威也補充了自己和陳澤蘭的交集過往。

吳威在烏木市有幾家服裝店,裡麵賣的都是他從南方淘來的時興衣服,在當地頗有些知名度。陳澤蘭愛美,賺的那些錢大部分都花在打扮自己上了,因此也是他店裡的常客。

某次吳威來店裡檢查工作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陳澤蘭給店員提意見,說店裡可以再進一些什麼樣的衣服,肯定好賣。

吳威照著陳澤蘭的意見去南方找了一批貨,回來果然很搶手。此後陳澤蘭也經常給他提意見,一來二去的,他們便成了朋友。

陳澤蘭聽說吳威一個人帶著孩子之後,就主動提起她在老家還有一個侄女,無依無靠的,想撮合他們。

因而這也是為什麼吳威在見到陳木棉的第一麵之後,就對她很信任的原因。一方麵走南闖北這些年,他自有一套識人的辦法,看得出來小姑娘單純善良。

另一方麵也是出自對陳澤蘭的信任。他知道陳澤蘭會定期回鄉招工,然後帶著這些人在新疆接活,從中賺取差價。

但他完全沒想到介紹來的竟然是個“假侄女”。

等陳木棉和吳威兩個人做完筆錄從派出所裡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馬路外麵點點星光撒在枝丫,四周寂靜無聲。

八月底的夜晚,竟然就已經感受到了絲絲寒意,木棉迷茫地望向夜空,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吳威突然開口道,“你可以先在我家裡住著,我確實需要有個人幫忙照顧孩子,工資照結……”

陳木棉抱住膝蓋緩緩蹲到地上,默默搖頭拒絕了吳威的好意。之前是她想得太簡單了,也沒什麼防人之心,就這麼一個人大咧咧地住進了吳家。

現在已經知道人家是奔著娶老婆去的,自己哪還敢繼續在吳家待下去。

陳澤蘭跑了,翠萍也不知道被帶去哪裡了,她想在烏木市重新找份工作,等翠萍從南疆回來。

吳家的工作雖好,但不是長久之計,自己也沒有給小孩當後媽的想法,就是可惜了這舒服的小日子。算了,不是自己的東西也不想了,還是早點離開為好。

但是……她這些天的工資怎麼辦,還能拿到嗎?自己現在身上一共就不到二十塊錢……

思慮間吳威轉身回到車上,從錢包裡掏出來嶄新的六百塊錢,遞給陳木棉,“這是你這些天的工錢”

說罷想了想又掏出來兩張一百元,“你被陳澤蘭騙走那兩百塊錢,一時半會可能也追不回來,我先墊給你”

“出來打工不是那麼容易的,你一個小姑娘,不行就趕緊回家吧……”

陳木棉聞言抬頭望向吳威,語氣認真道,“謝謝你,吳大哥,但你不用給我這麼多……”

“我隻拿我該拿的。”

“行,那這六百你自己收好,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住外麵也不安全,今天要麼還是先住我家,等你找到工作了再搬走吧……”

陳木棉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隻得先跟著回了吳家。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陳木棉就起床收拾行李,洗漱之後給吳威和吳聰父子做了最後一頓早飯,默默離開了吳家彆墅。

吳聰起床下樓後,第一眼先是看到了餐桌上豐盛的早餐,鬆軟可口的韭菜雞蛋餡餅和小米粥,還有兩個小菜;走近卻看到了陳木棉留下的紙條,上麵清秀的字體寫著:

吳大哥、聰聰,我走了,謝謝你們這些天的陪伴,萍水相逢,有緣再見。

小小的吳聰看著紙條上的內容有些難過,“蹬蹬蹬”跑到爸爸房間,偷偷把自己的腦袋埋進了男人的被窩,像一隻垂頭喪氣的小動物慢慢消化內心的不舍和難過。

另一邊的陳木棉,怔愣著看向人頭攢動的招工現場。

“哎哎哎,我這要兩個油漆工啊,先到先得……”陳木棉扛著行李衝向左邊,“已經滿了,明天請早哈……”

“郊區工地招人啊,要力氣大能吃苦的”又衝向右邊,“我們隻要男的,女人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