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見對方乾脆利落的選了最好的白麵,意識到自己看走了眼,手腳上的動作又殷切了不少,將屁股後麵的馬紮遞給何念:
“您先坐,叫我曹三就行,我這的米雖然是今年剛收上來的新米,費不少功夫才淘換來的,不過數量不比陳米多,隻能拿出來五十斤,一斤八毛,絕對不抬價,彆人可弄不到我這樣多的新米,我看您要的多才給的低價。
我這豬油用的也是好料,沒摻那些邊角料,您回去一吃就知道了,不過這價格也高些,成本在那嘛,又不費油票,隻要一塊二一兩,這一罐是半斤,量管夠!”
說著將手伸進籮筐,掏了一小把米遞給何念,何念看了一眼,沒有問題,又拿起裝著豬油的塑料罐,打開罐子嗅了嗅味道。
其實這些何念都不熟,她既沒見過凝固狀的葷油,新米長什麼樣也全憑原主的記憶,不過是裝個樣子檢查東西,其實眼睛餘光一直在觀察曹三旁邊的耳罩男。
跟行事老道的曹三相比,耳罩男雖然年齡都能當曹三的爸了,但從她掏出銀條後瞪大的眼睛就能知道,這個人不是做生意的料。
但比起巷子裡其他散開的散戶比起來,他的攤位卻擺得跟曹三很近,兩人應該是熟人,曹三說的話有沒有假,看他本人沒用,看耳罩男的表情卻能知曉一二。
何念放下油罐,點點頭道:“米我都收了,豬油來兩罐,剩下的銀子看你能拿出什麼票了。”
曹三嘿嘿一笑,再次撇了眼何念手裡成色不錯的銀條,就要將自己包票的藍布打開,剛要給對方推薦一番,一道聲音卻搶先他一步開了口,是斜對麵坐著的王胖子。
背對著王胖子的何念隻感覺視線一暗,有什麼東西將頭頂的陽光都擋住了,一抬頭就對上了一張盜版彌勒佛象,一雙冒著賊光的眼睛跟耗子成精了似的,雖然是對著她說話,但眼睛卻黏在了她手上的銀條上,恨不得直接用眼睛扣下來一塊。
一看就不是好人——這是何念第一眼對這人的印象。
“這位怎麼稱呼啊?米麵糧油可是我的主場,曹三手裡貨全卻雜,價格也沒我這賣的便宜,小姑娘要不要來我這瞅瞅?貨比三家才能挑出最好的不是?這麼大的一筆買賣,怎麼能不多看看?要知道乾我們這行的可沒有反悔的買賣,一錘子敲定了就不能反悔了。”
何念眉頭一挑,沒有出聲,這同行搶生意都搶到門口了。
本以為曹三會直接一口唾沫啐到對方臉上,沒想卻隻是皺了皺眉,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王胖子,乾我們這行的規矩你又忘了?”
比起曹三淡定的模樣,一旁的耳罩男的反應反而更加強烈:“不要臉的東西!又給老子搞這一套!不想挨揍就趕緊滾蛋!小姑娘,這家夥麵粉裡都敢摻牆灰,你可彆被他騙了!”
被罵了的王胖子臉上表情不變,仍舊是一副彌勒佛的和善麵孔,繼續跟何念推銷:“我的米麵都比曹三便宜一成,還有很多布票,百貨大樓剛進了一批好布,這消息一般人我可不告訴,隻有像你這樣大主顧我才說,
你是從村裡趕過來的吧?姑娘我跟你說,這鎮上的消息你有什麼不清楚的,儘管來我的攤位前,我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何念眨了眨眼,起身跟了過去,曹三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倒是耳罩男已經急得原地跳腳,就差上手去攔人了。
看著蹲在攤位前一動不動的曹三,有些怒其不爭的意思:“你是咋回事?這麼大的一筆買賣你就看著它飛了?!”
曹三微微一笑,看著手裡的東西沒有說話,雖然不知道對方這樣做的原因,但是他不忍對對方是在耍人,至少不會有人用半根金鏈子耍人。
遮光的人走了,陽關灑下,曹三指縫裡露出了一抹金光,耳罩男被閃了一下眼睛,還以為眼花了,再看過去,曹三已經將手指合攏,什麼也看不到了。
那頭被領到王胖子攤位前的何念一一掃過對方的貨,有曹三的貨做對比,她明顯感覺出王胖子拿出的“上等貨”摻了水。
雖然是次等貨,可不妨礙他按上等貨賣。
便宜的一成價格被對方一頓吹噓放大,吹得她好像撿了大便宜,還拿出了兩張額外的“布票”,說是免費送的搭頭。
何念看著做工粗糙的假票,這人是把她當傻子哄了,不過她也沒有揭穿,配合的露出高興的表情,生怕對方反悔的樣子迅速將票揣進了兜裡。
既然這人這麼“上道”,她自然不能辜負對方的這番期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在王胖子的注視下,何念將三塊銀條重新包進布包係緊,遞給了王胖子,將換來的糧食都裝進了麻袋,綁上麻繩,艱難的扛起麻袋,緩步離開。
耳罩男見生意真成了,忍不住同情起何念。
又是一個貪便宜吃大虧的,這次可是讓王胖子宰了隻肥羊,估計這半個月都不用再來這裡吹冷風了,回頭那姑娘肯定得找過來,到時找不到王胖子,還不得氣暈過去?
王胖子挑起清空了的扁擔,衝著曹三掂了掂手裡的布包:“小曹你也彆生氣,這錢賺多賺少都憑本事,你還年輕,以後賺錢的日子還多,也不差這一次。”說完將布包塞進懷裡,揚長而去。
氣得耳罩男直捶大腿:“黑了心胖子!小心那天走夜路碰到殺豬的就給他宰了!我特馬...”
還沒等他罵完出夠氣,一個眼熟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麵前,後麵的話直接卡在了嗓子眼,耳罩男以為她是發現了自己被騙找了回來,立刻指著王胖子離開的方向道:“那家夥剛溜,肯定還沒走遠!姑娘你現在去追肯定能把那王八犢子追回來!”
“那個不重要,我這還有一筆買賣要找曹三。”何念說著掏出了三根銀條並半根金鏈,“已經談好的那些還是剛剛的價,不過你的票可得算我便宜些。”
曹三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不過確實該算便宜些,看著對方提前給出的半條“定金”,還坑了一把王胖子替他出了口氣的份上。
兩人心照不宣,到時把旁邊的耳罩男看得一愣一愣的,覺得何念手裡的那三根銀條格外眼熟,不會就是剛剛付給王胖子的那三根吧?
事實上就如他猜想的那樣,有係統空間這個作弊器在,石頭換銀條不過是小把戲,她之前做慣了,王胖子這個段位的騙子在何念這根本排不上號。
就是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懷裡揣著的是石頭不是銀條。
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未免他下次在被騙,何念就大發慈悲收下他的一麻袋學費,給他長長教訓。
何念在一堆花花綠綠的票裡挑出自己想要的,旁邊遲遲才反應過來的耳罩男熱切上前推銷自己的買賣。
聽到對方是收皮子的,何念想到那張硝製一半的兔皮,問他收不收兔皮,得到肯定答案後約定月底再見,上山兔子不知多少,等她攢夠數量再來換。
耳罩男聽了立刻答應下來,目送何念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