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三個小時的路程,從雞還沒叫時就出發,這會抵達鎮上也不過剛亮天不久,何念一早摸黑從被窩裡爬起來時掙紮了許久,剛掀開了被子就被凍得一哆嗦,還是崔涼將他的外套貢獻出來,讓她套在外麵才哆哆嗦嗦出了門。
之所以來這麼早就是為了早些去肉聯廠排隊買肉,一路碰到的其他村子的人也是一個目的,生怕比彆人晚了,除了這些趕路的,還有鎮上的居民也要去排隊,他們雖然每個月有定量的肉票,但有也要能買得到才行。
拎著遮掩用的麻袋下車,何念站在壓平的土路上,不停打量著周圍的街道和建築,發現這個鎮子房屋密集,但很少見過兩層以上的建築,一眼望過去,好像來到了她之前尋寶到訪的一些小國的平民窟。
駕牛車的大爺停在了一處巷口,掏出草料和水給牛喂食,提醒幾人要趕在下午兩點前回來,這會天黑得越來越早,返程要趕在太陽落山前走完山路。
何盼揉著坐僵了腿下了板車,一扭頭就看到何念腦袋亂轉到處亂看,察覺到周圍投來的幾道視線,頓覺丟臉,立刻走過去怒聲道:
“何念你能不能控製住你的眼睛?不過是來趟鎮上,至於這麼興奮?生怕彆人不知道你是個村姑?”
何念:“?”不是村姑,難道還是仙姑?
根本不想搭理原主的這位三姐,原主之死雖然隻是意外,但達成一個結果必定有其原因,何家父母占了大頭,何盼也逃不了乾係。
雖然厭惡,但懲罰這三人的權力在原主手上,她穿越過來這些天,並沒有接收到原主的“臨終遺願”,擅自以懲戒者身份對原主的親人動手似乎不妥,不過親情已儘,對著這三人,何念隻有反感。
何念想到窒息的痛苦,眼珠一轉,捏住了鼻子,對著何盼語氣誇張道:“三姐,你多久沒刷牙了?快彆說話了,你昨天晚上吃的大蒜味都飄出來了。”
何念說話的聲音不小,周圍聽到聲音的人都看了過來,臊得何盼漲紅了臉閉緊了嘴,不想在這繼續丟人,多了下腳扭頭就跑開了。
戰五渣,這是何念對何盼的戰力判定,這人也就能欺負下軟包子原主了,想到今天的目的,何念轉頭進了一個巷口。
係統視角下周遭五百米內的情況一覽無餘,順著街道小巷遊走,沒過一會就鎖定了西南角的一處隱蔽交易地點。
一片碎磚爛瓦堆成的天然屏障之後,幾個散戶拎著用布蓋嚴實的拎筐,隻有有人上前詢問時才掀開一角。
還有個瘦高挑著擔子的“倒爺”,正跟一個男人討價還價,掀開遮蓋物的瞬間,一抹白色映入眼簾,正是何念此行的目標。
村裡人來鎮上一般都是奔百貨商店去的,但也有像何念這樣打著以物換物的主意淘換東西的。
何念猜測楊家兄弟倆來鎮上大概跟她目的一致,不過不比她這種生手,他們一下車就目的明確的往一個方向走,想來有固定的門路,不像她,隻能自己摸索,不過好在運氣不錯。
爛巷角,
曹三看著剛收來的戒指,用砂紙摩開一角,對著日頭底下定睛一看,一抹亮色出現在灰撲撲的戒指上,立刻樂得合不攏嘴。
旁邊戴著毛線耳罩的中年男人見曹三蹲在那呲著個大牙,就知道剛剛他用五斤米換了個真的,剛才那個男的報錯了價。
“三子,你這眼力是咋練的?有沒有什麼門道,教我兩手,回頭給你包個大紅包!”耳罩男討好的笑道,一邊遞過去一根煙。
曹三接過煙彆到耳朵上,沒有答應,隻回了他一個白眼:“我這是自學成才,看多了就會了,上哪找人教你去?”
耳罩男見狀也沒有生氣,依舊是笑嗬嗬的模樣,彆看這鎮上乾倒爺的不少,曹三還沒他家小子大,但是架不住人家有本事,不僅能弄來其他人弄不到的貨,還有一手識貨的本事。
他也是搭上對方,才做起的皮貨倒賣的生意,不然早被巡邏查辦的抓去不知多少回了。
不過有佩服曹三的人就有不服氣的,就在他們斜對麵就有一個,缺衣少食的時候對方卻胖得跟白麵饅頭似的,一眼看過去像是個和善人,細看就能發現對方一雙眯縫細長的眼睛冒著精光,不是好招惹的那掛。
何念拎著乾癟的麻袋來到這個地界,立刻感覺到好幾道視線從她身上掃過,不過很快他們就失去了興趣,收回了目光。
不過也是,就她這頭黃毛和不合身的外套,還拎著個破麻袋,咋看也不像有錢的。
何念揉了揉枯黃的頭發,想到今天商店刷新出的商品,依舊沒有洗髓丹,沒法子,隻能看看等會能不能換到百貨的票,去買瓶洗發膏洗頭,也好過乾搓。
這麼想著,她徑直來到曹三的攤位前,直接掏出那條短成兩半的金鏈子,還有那三塊銀條。
金銀兩色從曹三眼前一閃而過,本來沒有在意的曹三立刻直起身,看向麵前的女人,發現跟自己差不多大,立刻就要搬出一套話術,接過還沒張口就被對方懟了回去。
“金子五克,白銀一百六十克,換米麵油和布票、棉花票,雜票也拿出來看看。”
曹三眉頭微揚,意識到對方不好糊弄,立刻改變策略,接過對方手裡的東西,看了看成色又掂了掂分量,意識到對方說的數字沒有問題,不過生意是講出來的。
他先是報了個自己手頭貨的數量,以現在的金價,五克金子能換一百斤糧食,不過那得有糧票才能換這麼多,到他們這的價就隻能折半,換到五十斤米,白麵要稍貴些,不同等級的麵粉價格也不同。
曹三掀開了扁擔上的笊籬,露出裡麵的麵口袋,一一展示給何念看:
“這最次等的麵粉過篩少,雜質多,但是價格合算,隻要六毛五分一斤,中等的這個差距不大,要八毛一斤,最好的這種跟百貨商店賣的富強粉一樣,百貨商店要糧票賣八毛,外麵隻要一塊二,不要票。”
何念一眼掃過去,直接掠過了顏色發黃的那兩等此等麵粉,目光鎖定了號稱跟富強粉一樣的那袋。
一塊二的價格,不可謂不黑,鬆樹村的壯勞力起早貪黑在地裡乾一天,記十個工分也隻值五毛,乾兩天多才能買一斤不要票的富強粉。
不年不節的村裡根本沒人舍得用白麵包餃子擀麵條,都是白麵和玉米麵摻和一起吃。
曹三其實也不過是走個過程,雖然不知道對方從哪弄來的銀條,但是什麼東西進了他們手裡,就沒有回去的可能,這乾的又不是什麼正經生意,他隻管驗貨就成。
就在他以為對方會選擇最便宜的麵粉時,何念卻指著一塊二的麵粉道:“那條金鏈全換這種麵粉,你的米賣什麼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