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晚上受了涼,寧咚青早上起來的時候腦袋昏昏沉沉的,摸出床頭櫃裡放的體溫計一量,38.5度。
她艱難地從床上坐起,隨便套了身衣服,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到衛生間裡洗漱。
冷水從臉上一次次流下,寧咚青清醒了不少,裝在包裡的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下。
她隨意扯了一條掛在旁邊的毛巾擦乾手,劃開鎖屏界麵一看,是向柯給她發的消息。
【Xk】:待會吃米線怎麼樣?
【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六】:你去吃吧,我在家煮個雞蛋應付就行
【Xk】:?
【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六】:發燒了,不想吃東西
【Xk】:家裡有藥嗎?
【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六】:過期了,等會出去買。
【Xk】:行
寧咚青把手機收起來,洗完劉海後又將昨天沾了一身火鍋味的衣服扔進洗衣機,這才去煮雞蛋。
生病的時候站著都感覺費勁,寧咚青拉了條椅子坐下,垂著頭等雞蛋煮熟。
“叮咚——”
迷迷糊糊中,有人按響了門鈴。
寧咚青撐著身體站起來,走過去拉開門,竟然是向柯。
“你怎麼來了?”
向柯舉起大大小小的袋子:“來關心一下病人。”
寧咚青無聲笑笑,側身讓開:“進來吧。”
他買了很多東西,有藥有退燒貼,還買了粥、餃子和米線。
——米線是他給自己買的。
向柯指了指那碗米線:“我能在這吃嗎?”
“可以啊。”寧咚青道看著茶幾上的東西,掏出手機,“這些多少錢,我轉你。”
向柯已經拆了衛生筷吃起米線了:“我不要。”
他沒地方用錢,也不缺錢,隻缺香火。
寧咚青還是給他轉了兩百塊錢,被向柯退回來,他說:“就兩張紙,路上看到我都懶得撿的。”
寧咚青:“……”
她額頭好像更燙了,有些時候真不怪她仇富。
寧咚青沒再堅持,撕了退燒貼的包裝,貼在額頭上降溫,她說:“待會你幫我溜溜寧國慶吧?”
“好。”向柯問,“你這樣子還要去上班嗎?”
寧咚青“嗯”了一聲:“昨天才請了年假,再請假領導肯定不會批的。”
向柯:“你要去旅遊?”
“沒有。”寧咚青說,“就去朋友的老家住幾天,放鬆放鬆。”
向柯:“也是,說不定回來凶手就被槍/斃了。”
寧咚青:“……借你吉言。”
-
寧咚青這一整天都不算好過,雖然後麵燒退了,但人沒什麼力氣,坐在工位上病懨懨地上了一天班。
晚上回到家,寧咚青仍舊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點青菜瘦肉粥就應付過去,她將自己裹在被子裡,寧國慶躺在身邊打呼嚕。
這會還沒過十二點,冬至還沒過去,寧國慶還是那個寧國慶,並沒有被什麼奇怪東西附身。
寧咚青把它摟在懷裡,安心睡去。
……
向柯踩著冬至的尾巴處理完了亡靈,十二點的鐘聲一響,他就來到了寧國慶的身體裡。
怎麼有點喘不過氣?
他艱難地翻了個身,一轉頭,和寧咚青來了個貼麵禮。
“……”
向柯默不作聲地將頭往後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寧咚青卻跟著他的動作,又一把將薩摩耶摟了過來,相比之前抱得更緊。
向柯被困於方寸之間,有些缺氧,他試圖擺脫寧咚青的桎梏,然而並沒有什麼用,他每動一次,寧咚青就會無意識地將他摟得更緊。
可惡的天道,讓他附身在狗身上也就算了,還不讓他說話。
向柯掙紮了半天無果,妥協了。
直到後半夜,他發現被窩裡溫度越來越高了。
向柯被熱醒,找了半天熱源,發現是摟著他的那人在發燙。
又發燒了?
向柯在床上扭來扭去,試圖將寧咚青蹭醒,努力了半天,寧咚青沒醒,他自己累出了一身汗。
向柯在心裡歎了口氣,隨後破罐子破摔,拿頭去撞寧咚青的腦袋。
寧咚青這一覺睡得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鬼壓床,總感覺有東西在扒拉她,到了後半夜,她還做了個夢,夢裡有人拿著錘子在打地鼠。
哦,她就是那個地鼠。
……
寧咚青被嚇醒了。
她猛地睜開眼,發現寧國慶這個棒槌在砸她的頭,寧咚青捧著它的腦袋質問:“你腦子壞掉了?”
向柯有苦說不出,見她醒了立馬從床上站起來跑了,寧咚青想去抓它,結果渾身發軟,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還覺得腦袋發暈,然後又轟一聲倒回床上。
從客廳裡傳來一陣擺弄塑料袋的窸窣聲,過了一會,寧咚青看見寧國慶叼著裝藥的袋子回來了。
寧咚青被燒迷糊了,壓根沒想起來十二點已經過去,寧國慶現在是被向柯附身的狀態,她抱著薩摩耶煤氣罐一樣的身體,把臉埋進去,喃喃道:“你就是媽媽最心愛的小寶貝,好想親死你!”
向柯:“……”
你快吃藥吧。
寧咚青在它鬆軟的毛裡磨蹭了好一會,才把退燒貼貼上,把藥一股腦塞嘴裡,灌了幾大口水後倒頭就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咚青燒終於退了,腦子清醒了許多,卻也睡不著了。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半天,最後做了一個決定——反正也睡不著,不如起來做點事,比如把寧國慶的澡洗了。
然後披著薩摩耶皮的向柯就被搬到浴室去了,中間曾多次起義被寧咚青選擇性無視。
寧國慶的毛又厚又防水,花灑灑在它的毛上,好半天過去,隻淋濕了表層的毛。
寧咚青覺得很奇怪,寧國慶非常不愛洗澡,每次洗澡都得費好大勁才能將它按住,但今天卻死氣沉沉的趴在浴缸裡,垂著頭,一動不動。
——像個無助且絕望的發麵饅頭。
寧咚青渾然不覺,她把薩摩耶全身打濕後,興衝衝地擠了好幾泵沐浴露,洗到一半,她又想聽歌,於是衝乾淨了手上的泡沫,到臥室裡拿手機。
幾秒之後,向柯聽到臥室裡傳出來一聲尖叫。
寧咚青抿著唇,雙手背在身後,出現在浴室門口,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呃,那個……向柯?”
寧咚青試探性地叫了他一聲。
向柯抬起眼睛和她對視,寧咚青從來沒有覺得一隻薩摩耶的眼神竟如此的……鋒利——應該是她的錯覺。
她慢吞吞地移到浴缸邊,拿起花灑:“既然已經洗了,就先洗完?”
寧咚青看到薩摩耶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它的頭始終沒有抬起來過。
本來很愉快的一次沐浴,硬是洗得人“狗”俱疲,寧咚青咬著下嘴唇沉默地將薩摩耶用毛巾包住,擦乾水珠後,又沉默地插上吹風機幫它吹毛。
乾完這一切,她又沉默地關了燈,裹上被子沉默地睡覺。
疑似十二月向她開炮!開炮!開炮!!!
-
六點,寧咚青被鬨鐘叫醒,她難得沒有賴床,穿好衣服後和臥室裡的寧國慶相對而立。
寧國慶一直在聞身上的味道,它眼神裡透露著茫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身上就香香的。
寧咚青摸摸它的頭,深深地歎了口氣,打開房門發現客廳裡的茶幾上擺了茶葉蛋、小米粥還有一袋生煎包。
是個好人,不對,好神。
但是這並沒有緩解他倆之間的尷尬氣氛,直到星期五晚,寧咚青接韓笑笑回到家裡,她還是無法直視向柯本人以及變成薩摩耶的向柯。
倒是韓笑笑,一進門就熱情地張開雙臂,要給寧國慶一個熊抱,誰想寧國慶靈活地躲開了,一臉冷漠地走遠,留給她一個決絕的背影。
“欸?”
韓笑笑張開的雙臂僵在半空之中,她扭過頭看向寧咚青,滿臉疑惑。
寧咚青扯了笑,打著馬虎眼:“他……就這樣,白天就好了。”
“咋了?”韓笑笑打趣道,“小國慶分裂出第二狗格啦?”
寧咚青抿唇:“差不多吧。”
韓笑笑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她也沒過多糾結,攬著寧咚青大剌剌往沙發上一躺:“今天通宵?”
寧咚青笑道:“行啊,不過明天不開車了?”
韓笑笑眨巴眨巴眼睛:“找個代駕嘛。”
“OK。”寧咚青拿起手機,“那我點些夜宵。”
韓笑笑湊過來:“我想吃撈汁小海鮮,麻辣小龍蝦,還有芋泥啵啵。”
寧咚青戳著手機屏幕:“我還想吃鹵味、燒烤、火雞麵和提拉米蘇。”
“怎麼辦。”韓笑笑一臉沉重,“悄悄告訴你,其實我這段時間在減肥。”
寧咚青淡淡地說:“是時候來頓放縱餐了。”
韓笑笑:“你說得對。”
……
兩個人對著外賣平台好一番研究,到最後,向柯扒在窗台上看到了十個騎手往他們這棟樓來。
上樓的腳步聲咚咚咚響個不停。
擺了一茶幾的小吃,饞得人流口水,韓笑笑和寧咚青拍了幾張照,發了朋友圈,這才坐下慢慢享受這個美好的夜晚。
韓笑笑按著電視機的遙控器:“我跟你說,我最近找到一個綜藝,每次看都笑到我肚子痛。”
寧咚青手上剝著小龍蝦,抬頭看了眼電視機:“我還喜歡這幾個人的,綜藝感超好。”
“是吧!”韓笑笑瘋狂讚同,“希望導演識趣點,下一季還是原班人馬。”
兩人說著話,寧咚青發現窗邊有一隻薩摩耶直勾勾地盯著茶幾上的夜宵,感覺下一秒,口水都要從嘴角流出來了。
她覺得好玩,含笑問道:“你也想吃?”
韓笑笑順著寧咚青的視線看過去,擺擺手:“不行,小狗不能吃這個,你吃狗糧。”
薩摩耶一秒炸毛,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它身上濃濃的怨氣。
寧咚青笑趴了,韓笑笑還一頭霧水:“誒,它的毛怎麼突然立起來了?表情還跟吃了屎一樣。”
“生氣了吧。”寧咚青捂著肚子笑了會,“看我們吃東西饞了,又不想吃狗糧。”
韓笑笑震驚:“那它要吃什麼?”
寧咚青偏過頭看著窗邊的薩摩耶:“他……或許想吃蝦?”
薩摩耶轉過身,背對著她們,幾不可察地點點頭。
寧咚青笑了下,站起身來:“行,等著。”
韓笑笑“嘿”了一聲,打趣道:“喲,還是個金貴的小少爺呢。”
她話音剛落,薩摩耶就扭頭瞪了她一眼。
韓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