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玉山從口袋中拿出振動響鈴的手機,手機殼上Jerry正搞怪的衝他微笑。
一連串數字顯示在來電上。
“葉芹……”
他剛準備叫住走在前方的人,電話那頭的人掛斷了。
姚葉芹回頭,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手機,橙黃的手機殼亮眼好認。
她摸向自己的口袋,乾癟的手感告訴了她事實。
“我的手機怎麼在你這?”姚葉芹拿回手機,有點納悶。
商玉山:“剛才拿奶酪棒時,你順手放在了凳子上,走的時候你忘了,剛才有電話打進來。”
姚葉芹隱約有點印象,點開手機,未接通話是昨晚緊急之下撥打出去的號碼。
商玉山:“剛想叫你接電話,對麵率先掛了,你要不要打回去?”
姚葉芹踮起腳,從他側後方看見成警官消失的背影,了然這個電話就是試探。
隻是,這次小成警官肯定徹底誤會了。
“不用了,不認識的電話,可能是詐騙,不用管它。”
電話的事情就這樣輕輕揭過,兩人一起來到了醫院。
當站在病房門口,聽到皮鞋落地停住的聲音,姚葉芹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她還沒跟方佳欣說,她老板是商玉山啊!
商玉山禮貌敲了三下門,得到裡麵允許,打開病房門。
“啪——”門剛打開一條裂口,就被大力往回拉,商玉山差點一頭磕上門。
他心有餘悸摸了摸額角,看向一驚一乍關門的人,第一反應就是:“沒傷到哪裡吧?”
關門的力道太大,商玉山害怕她扭到手腳。
姚葉芹搖頭,絞儘腦汁找借口,“老板,我們先不進去吧,我們、我的禮物忘了帶,我們回去拿一趟吧。”
商玉山視線下移,看向她的左手,上麵掛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禮物不是在你手上?”
姚葉芹:“這是探望病人的標配水果,我特意準備了一個小禮物,慶祝她平安無事,裝在那個小包包裡下車時忘了拿。”
她說話太匆忙,差一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著急忙慌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不對勁。
商玉山不疑有他,“沒事,我叫小劉送上來,我們先進去。”
姚葉芹沒想到還有這茬,在這露餡的時刻,她對老板是一個霸總,有專車和司機的事情感受無比深刻。
不等她想出第二個借口,病房門轟然打開,方佳欣嘹亮的聲音從門後傳出。
“芹菜!你終於來……商玉山?!你怎麼在這?”
門口處的兩人被挨個點名,聲音在整個走廊回蕩。
姚葉芹尷尬的直摳腳,眼皮快速眨動,想借此逃避好友打量的目光,但卻無處可逃。
【這兩人怎麼回事?!一起來的?還是半路遇見了?不對啊,芹菜不是說要跟老板一起來嗎?怎麼會是商玉山這家夥一起來,難不成……】
姚葉芹破罐子破摔,想著她要是能想明白,一切難題都迎刃而解。
“我們來看望你,你還好嗎?”商玉山規規矩矩說著問候語。
姚葉芹覺得老板真是神人,一點都沒察覺到當前奇妙的氛圍,在任何場合都能說出不合適的場麵話。
方佳欣拍拍臉,讓麵部不再扭曲,大聲回答:“很好,我非常好,感謝您的探望!”
商玉山扭頭看著沒有動靜的人,伸手到她麵前,拎過水果,將其送給病人,並強調。
“是我們,我和姚葉芹一起的。”
得到認證,方佳欣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一把扯過試圖躲避的好友,直接將人拉進了病房廁所。
“解釋。”輕飄飄兩個字卻蘊含著百倍怒氣。
姚葉芹不敢耍寶,站直立正,乖乖承認錯誤。
“商玉山是我老板,之前一直忘了跟你說。我本來想跟你說,但沒找到好機會,我、我就想找一個你比較開心、不那麼討厭他的時刻,但……”
方佳欣雙臂環抱於胸前,對她的坦白沒有任何反應,向來笑麵如花的臉正值冬天,吹著涼颼颼的眼刀。
【胡說八道,又來了,先是瞞著我欠債的事,連老板是商玉山這件事都沒跟我說,什麼都不告訴我,啥都不跟我說,全自己憋在心裡,自己消化麵對,這個性格幾年了都沒改,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氣死我!】
姚葉芹編不下去了,怒氣十足的心聲讓她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此時她最正確的做法唯有一個。
她低下頭,開始醞釀情緒。
方佳欣等了又等,久久沒有聽到後續,忍不住把眼風掃向她,卻隻能看到一個漩渦形狀的發旋。
“三千萬那件事之後,我是不是跟你說過,讓你不要把所有事都堆到心裡,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但你卻連老板是他,你都瞞著我,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
方佳欣越說,心裡的委屈和怒火越發高漲,最後一句話都破音了。
把心裡話都喊出來後,她的理智逐漸回歸,內心慢慢變得平靜。
在方佳欣輸出時,姚葉芹一直都低著頭,非常乖巧聽著,一副非常懺悔的模樣。
她的態度顯然撫平了方佳欣心裡最後些許憤怒。
“不要搞得像我虐待你,回答我的問題,你還有什麼瞞著我?”
姚葉芹抬起頭,認真搖頭,“沒有了,真沒有了。佳欣對不起啊,這次都是我連累了你。”
【騙子!】
方佳欣剛有所好轉的臉,瞬間冷了起來,這次是徹底控製不住情緒,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
直接將人推得踉蹌後退好幾步才停下。
“真的沒有了?”
【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再騙人就絕交!】
姚葉芹倚著牆壁,知道自己徹底瞞不住了,但說與不說都是差不多的結果,她猶豫著,是否要道出自己最大的秘密。
“我知道你有,我也不想刨根問底,但姚葉芹,高中時你就沒心沒肺,整天隻知道傻樂,除了吃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但……”
方佳欣狼狽擦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來的眼淚,心緒隨著話語起伏不定。
“我一隻都知道你有秘密,高中時沒有人敢跟你交朋友,因為大家都覺得你不好惹,我也沒想深究你秘密的,但我們認識了9年,我自認為跟你交心交肺,我們難道連朋友都不是嗎?”
說到最後,她已經開始自我懷疑了,九年的友誼如果破裂,會讓她感到無比心寒。
“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姚葉芹直視她雙眼,指甲陷入掌心,有種火辣麻木的痛。
“高中時候,我知道同學背後都是怎麼議論我的,不是說我不好惹,都這麼生氣了,說話不用那麼注意。”
方佳欣瞪了她一眼,“彆自作多情,我隻是不想說那些難聽話,臟了我的嘴。”
【那些傻*無頭無腦,隻會欺負同學,還說你是怪物,都高中生了,用詞卻跟小學生一樣,你一個眼裡隻有吃的大傻子能是什麼怪物,你要真是怪物,我就是皇母娘娘】
“皇母娘娘,我就是怪物。”
姚葉芹深深注視著多年的好友,一雙眼深不可測,簡單的對視就能看透人心。
她的眼神有多深沉,說出的話就有多不著調,用一種開玩笑似的語氣拋出了真相。
麵對傻眼的人,姚葉芹笑著重複了一遍,神色間有種癲狂的放鬆。
“我就是怪物啊。”
*
商玉山站在單人豪華病房的窗前,從這裡能看到樓下小花園,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他目光放長遠,看到了花園後麵的操場,這個私立醫院設施齊全,該有的不該有的一應俱全。
小操場上,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人們做著簡單運動,紅色塑膠跑道上不乏慢跑的人。
商玉山看著那些沐浴在陽光下的人們,恍惚間回想起了高中時代。
那時,學校活動很多,除了運動會每一個看起來都很無聊。
他其實也很討厭運動會,因為他身體不好,不僅沒有參與感,還會在那個時候得到許多厭惡的特彆關心。
但那又是他唯一能看到喜歡的女孩,笑容明媚的場合,所以再討厭,他也沒有缺席過運動會。
商玉山還記得坐在操場正中間的大講台上,放眼望去,能看到整個操場,和每一個人。
熱鬨、呼喊、汗水、陽光……所有的一切都不敵那個奮力奔跑的背影。
女子八百米的賽場上,女孩動力十足跑完了第一圈,在第二圈領頭位置遙遙領先。
商玉山在大講台看完第一圈,在第二圈衝刺時去到了終點處,站在草坪上,遙遙看著女孩向自己跑過來。
那是他校運會最開心的一刻,因為隻有那些時刻會讓他覺得,女孩是奔向自己的。
她帶著全世界最燦爛的笑容,朝自己奔跑而來。
商玉山掌心攤平朝上,置於額頭,緩緩抓握,好像能握住一縷陽光。
除了校運會和飯堂,他很少能看到姚葉芹的笑容,曾經獨屬於他的笑容待遇,隨著時間流逝,慢慢也消失了。
她完全忘記了。
商玉山垂眸,從回憶中脫身,看向身後從廁所一前一後出來的兩人。
方佳欣板著臉,疾步走回病床,被子一蓋,一臉無愛。
與她相反,姚葉芹滿麵笑容,快樂到好似要起舞,她樂嗬嗬衝商玉山打招呼。
“久等了,商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