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玉山：“你對番茄雞蛋麵什麼看法？”

“您最喜歡的菜。”

之前姚葉芹對其完全沒有看法，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道家常菜，能有什麼看法呢。

商玉山好像咬著牙，尾音有點細：“還有呢？”

姚葉芹：“一道簡單美味的家常菜。”

沒有人接話，但那種被老板嚴肅審視的感覺越發強烈。

姚葉芹打起十二分精神，“老少皆宜。”

“你小時候對它什麼看法？”商玉山換了個問法。

姚葉芹跟上了他的思路，認真回想了下，她小時候對番茄雞蛋麵……

有什麼東西好像要破土而出，但卻被一道聲音阻攔，不能、千萬不能想起來！

“乏味的生活……”

就在姚葉芹掙紮時，手機鈴聲倏然響起。

她連忙接通來電，避開了老板審視的目光。

“喂，怎麼了？”

電話那頭沒有聲響，隻有衣服摩擦的響聲。

姚葉芹感覺不對勁，看了眼手機屏幕，來電顯示：佳欣。

她問了兩聲都沒有人應答，就在她疑心是不是誤觸時，電話那頭傳來了陌生人的對話聲。

“老大，就是這娘們舉報我們？”

“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比那丫頭值錢啊。”

“費了老大勁才抓到的人，一定要把油水炸出來，可彆讓人溜了。”

“那丫頭跟個泥鰍一樣，鑽個洞就沒，難抓的要命，還一身蠻勁，這娘們細皮嫩肉，看著可比那丫頭強多了。”

“彆貧了，辦正事。”

“讓我來，我脫衣一把好手啊！”

“……”

姚葉芹慌了，六神無主之際，一雙寬大微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像是被冷水兜頭澆下，她的心安定了許多。

商玉山壓低了聲音，幾乎隻有氣聲。

“發生了什麼？”

姚葉芹縮小通話界麵，捂住麥克風口，“我朋友方佳欣好像被綁架了。”

商玉山拿出手機，“我先報警。”

“噔。”姚葉芹手機突然振動，她點開短信，看到了那群流氓發過來的圖。

方佳欣昏迷不醒，被五花大綁扔在一個角落裡。

“艸！”

姚葉芹沒能控製住脾氣，差點將手機屏幕壓碎。

——你朋友在我手上，彆報警，彆聲張，你把錢還了，再加三千萬贖金，我就放了她

在圖片之後，綁匪緊接著就發來了訴求。

——我把欠的錢還你，你彆動她，贖金需要時間

——彆想耍花樣，這嬌滴滴的姑娘我們可喜歡了，要是……

——我已經聯係上了她家人，三千萬她們家有，要是你傷到她……

姚葉芹在短信裡穩住對麵的凶惡之徒，然後點開了定位軟件，查詢方佳欣手機的方位。

定位軟件不停在轉動，最後鎖定了一個位置。

她反手握住商玉山手腕，將手機屏幕轉向他，“原賓路東旺街希望小區六棟，她在這裡！”

商玉山反應很快，將具體情況告知了警察，然後叫來了自己的保鏢們。

姚葉芹跟著他上車，路上腳不停抖著，最後還是撥通了那個爛在心間的電話。

以往一秒鐘就能聯係上的電話，這次響了半分鐘才接通。

她捏著嗓子，用一種男女莫辨的聲色向對麵請求：“幫我一個忙……”

商玉山聽她跟電話那頭的人聯係，毫無保留說出了方佳欣被綁架的事，言語間是濃濃的信任。

什麼人會讓她如此相信？

姚葉芹把消息傳遞給了成建平，人就放鬆了許多。

商玉山把她的表現都看在眼裡，“你聯係了方佳欣父母？”

“不是，聯係他們也沒用，方家根本沒把佳欣看在眼裡，錢肯定不會出，說不定還會拍手叫好。”

姚葉芹才不想聯係那群腦袋空空、雙眼一睜一閉、嚴重重男輕女的方家人，簡直就是一群惡心的臭蟲。

商玉山看見過方家的資料，知道她的話沒什麼毛病，擔心惹人煩，他便沒有再出聲。

姚葉芹卻悄摸伸手，大膽拉扯了下他的袖子，“商玉山，你車上有酒嗎？”

她實在靜不下心來，想要靠酒來壓壓驚，同時也能靠酒擴大心聲範圍，也許就能找到方佳欣了。

畢竟定位沒有準確到住戶，隻知道是在第幾棟。

商玉山從冰櫃裡拿出一瓶客戶送的紅酒，打開木塞，剛準備給她找個杯子，結果她接過後便對瓶吹了。

硬生生將上好的紅酒喝出了可樂的架勢。

“你碰酒就醉還喝這麼猛。”商玉山搶回酒瓶，可惜已經無力回天。

姚葉芹身上泛起紅，眼神飄忽，顯然神誌不清了。

她原先微涼的手在酒精作用下變得溫熱，整個人像是一顆小米辣，逮到人就躺。

姚葉芹的世界天旋地轉，各種心聲像拿著喇叭對準她耳朵嘶吼一樣，吵鬨不停還有回聲。

【後麵兩人在鬨什麼？大晚上怎麼突然要出門，還是去偏僻的舊小區】

【第一次跟老板出任務，一定要好好表現】

【好久沒有出過緊急任務了】

【做的什麼飯，全糊底了，鍋都刷不乾淨】

【一加一等於二都會，為什麼十加十就不會呢，20！】

【哇嗚——不想做作業！】

【老不死的，天天催，怎麼不去死！】

【活著有什麼意義，好想死啊——】

【又是這個點下班，吃點好的安慰下自己】

【一胎三寶，我去，這小說真扯】

【……】

姚葉芹捂住耳朵，但完全沒有用，不止沒有用，聲音好像還放大了，四麵八方敲擊耳膜。

“吵死了吵死了，閉嘴！”

她忍不住發脾氣，扯著嗓子嚎叫。

就在她覺得自己要自燃時，冰冰涼涼的手完全蓋住了她耳朵，連帶著雙手一起捂住。

冷和熱的碰撞，冒出縷縷霧氣。

姚葉芹茫然掙紮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清明，很快又被酒精席卷了大腦。

【喝醉了跟頭撒野的小豬似的，抓都抓不住】

她直視著身旁人的雙眼，在酒精作用下，哪怕他沒有很強的情緒波動，依舊能夠把他的心聲聽得一清二楚。

姚葉芹不滿，湊近他咄咄逼人：“你罵我是豬，說清楚，誰是豬？”

【你怎麼……我明明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怎麼還是聽到了】

商玉山掃了眼放在不遠處的紅酒瓶，好像知道問題出在了哪。

【沒有人罵你，頭疼嗎？】

姚葉芹絲毫不覺得這種交流方式有什麼奇怪，對答如流：“痛死了，幾百隻鴨子在你耳邊叫，你煩不煩？”

【後麵這什麼動靜？姚小姐在跟老板說話？沒聽到老板聲音啊，難不成在跟鬼說話？我去，這是瘋了？】

司機小劉大驚小怪的聲音在耳邊眾多聲音中脫穎而出，成功進入到了醉鬼耳中。

“我就是在跟老板說話，這裡沒有鬼，就算有，我才是最大的鬼，我才沒有瘋。”

姚葉芹想回答司機，結果剛探出半個頭，人就被拉回了後座，嘴巴也被人捂住。

【我們玩一二三木頭人，堅持十秒就算勝利，現在你當木頭人，一、二、三！】

商玉山半抱著人，心裡想著著久遠的口訣，竟然真讓她安靜了下來。

“小劉，現在到哪了？”

司機如實回答：“原賓路東旺街，還有三個轉彎口就到希望小區。”

商玉山：“快一點。”

此話一出，司機也不敢分心，猛踩油門，認真飆車。

姚葉芹默數了十秒，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擺，大睜的眼睛明明白白透露了她的想法。

【現在輪到我當木頭人了是吧，你數一二三】

姚葉芹默念了三位數，耳邊那清冷聲音竟然真的消失了，這是她第一次盯著人都沒能聽到心聲。

她幽幽盯著他，在昏暗的車後座像是一個小幽靈。

商玉山沒忍住看了她一眼，立馬破功，嘴角壓不住就算了，內心笑得像個漏氣的氣球。

【噗噗噗噗哈哈——】

姚葉芹抓住了他的小辮子，扯著他胳膊，“你笑了，我贏了。”

商玉山仗著她現在不清醒，漫不經心忽悠她。

【十秒鐘過去了，又該輪到你當木頭人了，一、二、三】

姚葉芹果真僵住不動了，但眨眼這種本能反應卻無法克服，不停眨巴著眼睛，呆呆看著他。

許是因為專注在了數字中，她不再過分關注外界的心聲，全心全意隻有麵前的人和腦海中十個數字。

【煩死了，502今晚怎麼這麼吵】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晚502好像背著一個女孩進來】

【不成器的玩意，真讓人心煩】

【樓上又在唱K，真特麼饒人，有時候真想報警】

【還好我沒住在5樓，這也太吵了，一群大男人一臉凶相，連罵都不敢罵】

【……】

司機利落停車，“老板，到了。”

“你在車上等我們。”商玉山點頭，拉著倒在懷裡的人出去。

麵對著大部分昏暗的小區樓房，他扶助幾乎癱在自己懷裡的人。

【葉芹，有聽到什麼信息嗎？】

姚葉芹仰起頭，看著貌美的男人，耳邊的聲音與深埋的記憶相交疊。

“小胖子……是502。”

環抱在她腰上的雙手驟然收緊，直把人禁錮到痛呼出聲。

“哈！”姚葉芹開始扭動，像一隻陷進蛛網的獵物，掙紮求生。

商玉山不僅沒有放鬆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擁抱的重量，直接扼殺了她最後的掙紮。

【繼續一二三木頭人，不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