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葉芹是笑著起床的，她一眼就看到了枕頭套上那深色的痕跡，尷尬摸了摸自己嘴角的水跡。

這麼大年紀了，還因為夢中美食流口水，要是被人知道，臉都不知道往哪擱。

她將床上用品毀屍滅跡之後火速去到了廚房。

姚葉芹剛把麵條盛出鍋，老板一身寬鬆家居服來到餐桌，肩膀處搭著條鵝黃色毛巾，頭發柔順垂下來，配上那副出挑的容貌，顯得更加有姿色。

她擺好餐食到他麵前，近距離聞到了一股草木清香的沐浴露味道。

姚葉芹不自覺將視線落在發尾即將墜落的水珠上，透亮水滴順著他頭發調皮地躍出頭發。

她伸手想抓住那滴水，但水沒碰到，倒是一把抓住了老板的頭發。

商玉山剛想低頭吃飯，被她抓握的力道逼迫仰起了頭，摘掉眼鏡沒戴隱形眼鏡的眼睛霧蒙蒙，有種濕漉漉的可憐感。

他沒有生氣，哪怕頭發還在她手裡，依舊很平靜：“怎麼了？”

“我幫你擦頭發吧，它還在滴水。”

姚葉芹鬼使神差出口，不僅沒有移開手，反而膽大包天從發根擼到發尾，粘了一手的水。

商玉山為了看清人，稍微眯起了眼，因為這一個動作，整個麵部看起來嚴肅了許多。

但他說出來的話很柔和，“好。”

於是，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個溫柔擦頭發，一個乖巧吃飯。

姚葉芹光明正大在老板頭上動手，她沒有太多給人擦頭發的經驗，像是給大狗擼毛一樣揉搓著老板頭發。

手下的毛發看起來粗硬，真碰上了才驚訝其柔軟，像是上好的絲綢，不知不覺能陷進去。

她擦了兩把，“商玉山，你頭發怎麼保養的啊？”

這發質她都羨慕了，哪怕她用力揉擦都沒掉一根。

商玉山筷子定住，這個問題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他喝了一勺子湯，想了想回答：“用洗發水。”

“就這樣？什麼牌子的洗發水啊？不用護發素之類的嗎？”

姚葉芹明白這頭發八成是天生的了，但她還是不死心問著。

商玉山：“助理準備的洗發水，你要想知道可以去看看，不需要護發素。”

“算了，每個人發質不同，我永遠都不可能有你這麼好的頭發，真羨慕啊。”

姚葉芹最後呼嚕了兩把老板頭發，遺憾放下毛巾。

頭發乾得差不多後，商玉山的早餐也吃好了。

“今天有時間嗎？”

姚葉芹收拾完碗筷，出來就看到準備出門工作的老板，“有啊，怎麼了？”

商玉山：“公司有一個心理講座，你想聽嗎？”

“心理講座？”姚葉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提到這一茬兒。

商玉山：“幫助員工調節心態的，主講人是李德。”

李德，在心理學界很有名的教授，也是姚葉芹本來考研的導師目標。

姚葉芹像咬勾還把自己甩上岸的魚，“去！”

兩人結伴來到公司，在一樓的大會客室裡麵坐了一半的人。

姚葉芹興高采烈搶到了前三排靠邊的座位，認真看了下座位前的資料。

是一些有關李德教授的資料介紹，和一些等一下可能會用到的紙張與筆。

姚葉芹呆愣看著桌麵上的東西，長久與數據報表打交道，她已經很長時間沒用碰過紙筆了。

一陣喧鬨聲從身旁傳來，敲醒了她迷途的靈魂。

姚葉芹抬頭就看到大屏幕上放出的PPT，上麵是這次講座培訓的標題：身心健康的“五快三良好”，負麵情緒調適三步曲，壓力疏導26種方法。

她恍惚聽完了長達三小時的講座培訓，像是回到了大學時光，差點沒忍住睡過去。

商玉山來找人，看到的就是她神遊天外的模樣，“不喜歡講座？”

“沒有。”姚葉芹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受，“學到了很多，李德教授講課幽默風趣。”

商玉山：“那你為什麼不太開心？”

姚葉芹倏然抬頭，“我沒有不開心。”

男人搖頭，把人帶到車上。

“今晚不用做飯，有一個宴會。”

姚葉芹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看了看自己的裝扮，“這個宴會我也要去嗎？”

商玉山：“陪我去。”

姚葉芹感覺自己乾的不是廚師，怎麼有一種被剝削的感覺，“我就不去了吧，宴會上應該不用我做飯。”

商玉山：“算你出外勤。”

之前出國算是出外勤，怎麼去個宴會也要出外勤。

姚葉芹想偏了，“這個宴會真的還缺廚師啊？”

就算真缺，也不是她這個三腳貓廚藝能應付的吧。

商玉山：“……缺廚師也不用你上，你是我的私人廚師。”

姚葉芹呐呐應和：“哦。”

商玉山看出她的不自在，安撫：“不用緊張，一個簡單的小型宴會，你到場多吃點，看看有沒有好吃的，回來可以複刻。”

姚葉芹懂了，“你的意思是讓我偷師是吧，保證完成任務。”

【這麼想也沒問題】

商玉山頷首，拿出平板看文件，沒有再多關注她。

姚葉芹趁著這段時間，刷起了手機，屏幕裡是一大堆有關考研的資料介紹。

本來被埋到心靈荒土中的想法突然照到陽光，三個小時的講座像是一場雨，徹底讓這個想法破土而出。

姚葉芹猶豫著，最終還是沒抵住誘惑打開了多年前收藏的考研介紹資料。

這一看，一路的車程便無足輕重了。

等她感覺到顛簸，抬頭看到窗外的大山時才覺得不對勁。

姚葉芹看著外麵的泥巴土路，又看了看不遠處高聳的大山，有一種被人抓進深山野林的荒謬感。

她不由有點磕絆：“老、老板，我們這是去哪？”

商玉山戴著一隻耳機，聽著AI讀文件內容，聽到她的問話，按下暫停鍵。

“去參加宴會。”

姚葉芹想不到什麼宴會開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鴻門宴？”

她被老板帶過來，不是為了偷師，而是為了擋槍吧。

商玉山被她的腦回路折服了，“正經宴會……”

“開在這種地方？！”姚葉芹掩飾不住慌張。

商玉山：“……山頂有一農家樂，食材新鮮，廚師手藝了得，環境幽靜，是一處好地方。”

姚葉芹突然不懂有錢人對好地方的定義了，“在農家樂裡開宴會？”

這兩個詞出現在同一處都讓人覺得詭異。

商玉山：“對，有什麼問題？”

問題多了去，槽點也多到無處下口，姚葉芹嘴巴張張合合，最後還是無奈吐出兩個字。

“沒有。”

商玉山不瞎，看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你明明有很多問題。”

姚葉芹：“問題太多，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而且她也不確定自己的問題一定能夠得到回答。

商玉山頓了頓，引導她一步步來，“你的問題是關於農家樂？”

姚葉芹點頭，“對啊，什麼人會選擇農家樂開宴會呀，那個農家樂很豪華？”

再豪華她也覺得不搭。

商玉山：“開宴會為什麼一定要豪華？”

姚葉芹倒是沒想過這件事，從有限的經驗裡提取出記憶，“小說電視都是大酒店裡開的，我沒怎麼見識過宴會。”

之前跟著暴發戶老爸，她還是一個高中生，更是極少參加所謂的宴會。

商玉山：“一般來說是這樣，但我不喜歡酒店的吃食，便提議來這裡的農家樂。”

原來這一切竟然是你的主意。

姚葉芹覺得如果是自己老板，那麼這一切就不奇怪了，畢竟商玉山也是一個處處違和的人。

“那這個農家樂肯定有可取之處，你才會推薦它。”

商玉山：“隻有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

商玉山摘下耳機，“農家樂在我名下。”

也就是說那個農家樂是他的，或者說這整個山頭都是他的。

姚葉芹沒想到這一點，不愧是老板，時時刻刻為自己利潤著想，這簡直就是一石二鳥之計。

她豎起大拇指，“高，還是你厲害。”

商玉山不知道她的誇獎是什麼意思，但這不妨礙他因此心情變好。

在談話間，古樸的小門出現在了眼前。

車也慢慢停下了。

姚葉芹率先打開車門，看著那扇朱紅色的門，和周圍的自然景致，突然覺得自己的穿著也不算突兀。

休閒衣服配農家樂剛剛好。

她回頭看到從車上下來的老板，一身商務服裝，精英人士的模樣倒是跟周遭格格不入。

商玉山：“怎麼了？”

姚葉芹低頭看著他的皮鞋，一腳踩下去都是黃土，太詭異了。

“沒怎麼。”

商玉山扯了扯領帶，顯然很不自在：“你先進去，我去換身衣服。”

這是他的產業，他在這裡也有居所。

姚葉芹乖順回答：“好。”

商玉山：“今天是自助餐，不用等，彆走太遠。”

姚葉芹目送他走進後麵的小屋，看了圈一樓的情況。

這個餐廳倒是有宴會的感覺，一層極大的麵積，兩張看不到儘頭的長桌，上麵擺放著一盤接一盤的食物。

姚葉芹拿過一個盤子，從最近的海鮮開始進攻。

她一邊夾菜，一邊觀察著往來的賓客。

人人都穿著休閒服裝，看起來不像宴會，更像是某個大家族的家庭聚會，或是公司團聚。

每個人都端著盤子，笑容滿麵攀談。

姚葉芹戴上一次性手套，咬了一大口龍蝦肉，蹲在角落裡看著這奇怪的宴會。

一口下去，鮮甜的滋味在口腔中爆發。

姚葉芹兩條眉毛高高挑起，這龍蝦肉看起來就很鮮美，沒想到入口比外貌更加驚豔。

她琢磨了下，這龍蝦全憑食材新鮮，做法倒是沒有什麼講究。

“不喜歡？”商玉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姚葉芹扭頭就看到了鮮嫩如大學生的老板，簡單的白T和淺藍牛仔褲，小白鞋乾乾淨淨。

她咽了下口水，龍蝦殘留的香甜滋味溜進喉間，“喜歡。”

商玉山：“要是找到什麼好吃的，給我一盤子。”

姚葉芹沒有負擔接下了這個任務，目送著老板去談生意。

說實話，看著這些無比休閒的人，張口卻是各種商務，就覺得奇怪。

估計隻有老板才能喜歡這種搭配。

姚葉芹認真搜羅著美食，給老板夾完一盤吃的，自己肚皮也撐得溜圓。

就在她端著滿滿一盤子食物準備去找人時，轉身卻撞見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