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駐軍基地,濕冷的海風呼嘯著。食堂內,倒是熱火朝天。
雖然都是基礎的主食和簡單的菜肴,但是海魚和貝殼類管夠。。
隻是駐紮在海島上的軍人們吃海鮮都要吃吐了,清湯寡水的,不是清蒸就是白灼,沒有一點油水。但這次過年,炊事班終於換了個做法。
紅燒海帶魚,蒜蓉花甲,白灼淡菜,還燒了一大鍋海帶豬蹄湯。
素炒青菜,木耳炒千張,白菜燉粉條,麻婆豆腐,清炒萵筍,醋溜土豆絲,番茄炒雞蛋。
島上供應困難,經常受天氣的影響物資輸送不及時。素菜還可以自己種植,但養殖實在供應不了島上所有部隊軍人,所以肉類供應不足。
林樾剛從家歸隊,帶了條臘肉回來,給自己帶的一團的兵加個菜,請炊事班做了個包菜炒臘肉。
炊事班一說出來,食堂此起彼伏“謝謝林團長!!!”血氣方剛的青年們,本就是飯量大的時候,這會聽到加餐有肉可不就鬨開了鍋。
年後,部隊照常巡邏,最近沒輪到一團出任務,林樾駐守基地,除了帶兵訓練,就是在辦公室寫訓練計劃。
下班前林樾將一份書麵報告放在政委桌上,敬禮正準備走,被路過的路師長叫住了。
“明天晚上上我家來一趟,一起聚個餐。”
“是,師長。都有誰啊?”林樾接著問道
“就一團團長王開,政委,還有我家裡人。你人來就好了,收拾精神點。”
第二天晚上,林樾提了點水果來到師長家,院子門沒鎖,他敲了敲門。
“小林嗎,直接進來吧。”路師長回道。
林樾推開門,走到客廳,路師長夫人正迎上來,“小林,來都來了,拿什麼東西。”
“就一些水果,柳姨,我又上門來蹭飯了。”
柳主任笑道,“客氣啥,快去坐著,菜都好了,一會兒就開飯。”小林算是她跟老路看著成長起來的,是個可靠的,相貌前途都不錯。要是能跟自己侄女處上就好了。
林樾坐下時還沒覺得什麼,隻跟師長,政委和一團團長等人閒談。但隨即沒多久,就見柳姨和一個女人端著菜走進來,路師長的小兒子路錚跟在後麵。
“好了,菜上齊了。”隨後眾人落座。
不知有意無意,林樾的座位正對在那個女人。飯前,路師長簡單提了一嘴,說女人是柳姨的弟弟的女兒柳惠天,過年來部隊探親。“都不是外人,大家彆客氣,開動吧。”
飯後,眾人起身告辭,政委跟師長還有事聊,就讓路錚去送送兩個人團長,柳主任朝路錚眨眨眼示意。
路錚直接帶著兩人出門了,“林哥,王哥,走吧。”
路上,路錚左摩右蹭,眼看要到岔路口了,終於迫於家中母親的要求,狀若不經意的將話題轉到了柳惠天這個堂姐身上。
“我堂姐是軍文工團的,今年就轉到咱們這塊軍區了,以後說不定能經常見到。”
林樾沒什麼反應,倒是王開似乎感興趣,旁敲側擊了許多關於柳惠天的其他信息。
終於到了岔路口,林樾開口,“就送到這兒,你不是明天就要回軍校了,快回去收拾吧。”
路錚終於解脫,逃也似的跑了。
“兄弟,師長和柳主任的意思你看出來了吧。”王開直腸子,藏不住事,那可是師長侄女。他直接對林樾說,“你要是沒這個想法,兄弟就上了?”
林樾聳聳肩,“隨你!”擺擺手,“我回宿舍啦!”
林樾當然看出了師長的用意,隻是說到處對象結婚,以前的林樾會直接表示沒有想法,不感興趣。
但現在他的腦海裡卻浮現出一雙的笑盈盈杏眼,一條鬆散的馬尾辮,和甜滋滋的奶糖。
也不知道李枝念在信城怎麼樣了,鋼鐵廠主任的事情解決了嗎?新年過得怎麼樣?開心嗎?有給自己寫信嗎?會不會……想起自己?
遙望明月,以寄相思。
路錚回到家,政委已經走了,柳主任將兒子拉在廚房門口,問他兩個團長什麼反應,“特彆是小林!”
路錚尷尬到跳腳,“媽,下次彆叫我做這種事,我尷尬到不知道咋開口。”
“這有啥,不久一句話的事,有啥好尷尬的。”柳主任順手甩了一巴掌到路錚手臂上,“快說,他們啥反應,有問啥嗎?”
“林哥還是沒有什麼回應,根本不好奇,不感興趣,我提起堂姐,他都不吭聲。倒是王哥問了幾個問題。”
“害,看來是不成了!”柳主任歎道。
“林哥不是一直這樣嗎,之前多少人來打聽他,都找到您這讓您幫忙牽線,他都沒有反應,不感興趣。我看林哥不喜歡女人。”路錚語出驚人。
“瞎說啥。”路師長走出來,瞪了路錚一眼。
“那就是林哥不急,他也沒多大啊,乾嘛急著催他結婚。”路錚聳聳肩。
“啥沒多大,他都26了,眼看著就要30了。他下麵的一個營長,人家比他還小的,都生倆孩子了,他連個對象都沒有。”路師長恨鐵不成鋼。“我明天親自問問他,他到底想找個啥樣的!今年再不把個人問題解決了,我就撤他的職!”
路錚撇撇嘴,“得了吧,還撤他的職,你舍得嗎?林哥比我跟您還親呢,他就是您另一個兒子……”
柳主任作勢要打他,路錚連忙跑到了房間。
傍晚,柳主任跟柳惠天簡單透露了兩個團長的反應。
“年後,等你調到咱這個軍區,姑媽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再給你介紹。”
柳惠天確實比較喜歡林樾的長相,身高也更高,但是對方無意,也就作罷。“沒事,姑媽,看緣分吧。”
小朱駐紮在更偏遠小島上,進島隻能先坐船到本島上,再從本島上換船,看有沒有到小島上的貨船,有時還要搭當地鄉親的漁船。
小朱到N市準備上船時給林樾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因此這會兒一下船就看到林樾等在碼頭。
“來得夠早啊,等好久了吧,人沒到齊,發船晚了點。”
“沒,就來了一會兒。”林樾回道。
“呐,你要的東西給你,你真神了,咋知道信城會發生大事的。”小朱把一疊報紙從包裡拿出來,遞給他,“過年期間,鋼鐵廠車間主任貪汙被抓了,說是上任一年內就貪汙了公款了2000多塊錢!都上報紙了!”
小朱咂舌,“1年貪2000塊錢,我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攢下這麼多錢啊!”
林樾收過報紙問,“咋處決的?”
“報紙上說是10年徒刑,我走的時候剛好要押送到鄰省的監獄去,路上還被他差點逃了。”
“沒有吃槍子?”思索了片刻。“對了,你在N市有看到我的信嗎?”
島上交通不便,信件一般是寄到N市碼頭旁的郵局,部隊定期會派人去取信件和郵件,如果有出任務,或歸路路過的軍人,也可以憑身份信息領取。一般路過的人都會看兩眼是否有認識人的信件,有的話會幫戰友領取送到部隊。
小朱搖頭:“沒有啊。”
送走小朱後,林樾回到辦公室,展開報紙仔細查看了相關報道。可能是不知道自己要看的是哪天的報紙,小朱從臘月二十七到正月初三的信城報紙都買了一份帶送過來。按照順序,看到了關於鋼鐵廠車間主任貪汙的消息,到了孫平被押送到的具體監獄名稱。監獄附近駐紮的軍隊剛好有林樾認識的戰友。
看完整篇報道後,又接著隨意翻看了後麵的幾張報紙,卻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李枝念地照片和一篇報道。這就是小朱說的驚喜吧。
報道上寫得正是李枝念見義勇為,冬日勇敢救助落水兒童,也就是林樾外甥江山的事。
確實是意外之喜,想念了近一周的人就這麼出現在眼前,雖然隻是一張刊印在報紙上灰白的半身照。但就算沒有色彩,也能看出照片上的人年輕,漂亮,一雙眼眸像是會說話,透過紙張,正笑盈盈看著你一般。
林樾將這份報道連同照片一起裁剪下來。
壓在辦公桌的玻璃下,沒一會兒又取了出來,“不行,枝枝的照片怎麼能被彆人看到呢?”
夾在了常用的筆記本裡,不到片刻又覺得不妥取了出來,“筆記本拿來拿去,要是弄丟了怎麼辦?”隻恨小朱沒多買幾份回來。
最終給收在了抽屜裡。
“雖然李同誌沒有給我寫信,但我可以寫給她。第一封信寫啥好呢?”林樾苦惱,想起兩人同行去縣城的路上,李枝念曾問他關於海島的生活。
於是這晚,在月光的映照下,他伏案寫下了部隊大夥一起吃年夜飯,寫了島上的海風,寫潮起潮落,寫海浪拍打礁石。
最後一句落筆,“你會喜歡這樣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