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1 / 1)

接下來的幾天,江月兒在家當縮頭烏龜,思緒卻總是飄到謝則遠那,一想到兩人牽手的場景她就臉紅,更何況再去找他。

他怎麼就不害羞呢?

收拾妥當,江月兒帶著江海和江枝去學校,她則在老樹下等車。初中和小學臨近寒假,江枝和江海上完這幾天的課,再也不用頂著寒風去上學。寒風刺骨,來來往往的小學生中學生都瑟縮著脖子,有的手裡提一個火盆,盆裡放了炭石,可以帶進教室取暖,這是被允許的。

昨天,解春花再一次找楊瑛借錢,解春花改變了許多,不過依舊健談,不管什麼話題她都能接上。

在江月兒的推波助瀾下,楊瑛自然同意,借的也不多,倒也不會影響自家人的正常生活。這不多的錢對江明德來說是件好事,他寒假不用乾農活,可以專心複習,準備明年的考學。

江月兒很是心疼這個和妹妹差不多大的鄰居弟弟,有什麼多餘的學習用品、書籍就送給他,既不貴重,又能使他安心學習。現在江明德見了她,還會主動打招呼,上來說幾句話。

江明德背著一個洗的很乾淨的軍綠色挎包,正往初中走,看到江月兒,沒有以往的害羞。

“月兒姐姐,你去趕集嗎?”他一雙眼睛乾淨明亮,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望和好奇。

“對呀,在這裡等車。”江月兒看著麵前穿著靛藍色襖子的少年,“冷不冷?”

“不冷的,姐姐。”他雙手抓著書包帶子,明顯還是有點膽怯。

“外麵太冷了,快去上課吧,馬上打鈴了。”

江明德道彆後往初中走去,他背影隱隱有成年人模樣,肩變寬了、人也長高了不少,在寒風中步子堅定又從容。

今天是江月兒去公社的日子,她已經接過楊瑛每月去公社買菜的任務,楊瑛樂得自由,每個月給了她錢和糧票,要她想吃什麼就買什麼。

去公社主要是為了監督江北,雖然江北信誓旦旦保證不辭職、不喝酒,江月兒還是信不過,得過了明年才能使她徹底放下心來。

她到小學門口等牛車,目光不自覺地望著小學的二層建築,耳邊有學生嬉戲打鬨的聲音,她看見謝則遠出了辦公室,往這邊看了一眼便匆匆下樓。

江月兒知道他要來找她了,立即轉過身背對小學,不看那邊。

謝則遠走到她跟前:“這幾天怎麼都不來問題?”

帶著點委屈的語氣和他疑惑的表情,江月兒那點害羞和尷尬又全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奇妙的心思。

周圍人不多,冬天有條件的人家在村裡買豬肉,沒條件的就吃囤下來過冬的菜,鮮有人去公社,要去也是過年前幾天買點鞭炮、糖之類的哄孩子。

江月兒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外人聽不到兩人的對話,才上前一步回答:“我忙著呢,沒空來找你。”

“我過幾天要回上海了,我請了探親假,過了年就回來。”

江月兒替他高興:“真好呀,你都兩年多沒回去了,要是我早就忍不住了。”

她上高中那幾天就想家想的不得了,閉眼睜眼都在想家,連吃飯也忍不住想到家裡的飯菜,夜裡偷偷在床上哭,把被子都哭濕了一角。

謝則遠認真的說:“我回去主要是為了我們結婚的事,我這個月寫信給我父母關於我的婚事,他們很高興,所以我要去上海再仔細準備一下,年後就結婚。你覺得怎麼樣?”

“咳咳——”江月兒臉突然爆紅。

“怎麼了?”謝則遠想上前捧住她的臉,可惜這樣影響不好,隻能作罷,他還是靠近一點,為她遮擋寒風。

“我……那個,車來了,我先走了,你快回去上課吧。”江月兒眼尖的瞧著江剛平趕著牛過來,跳開了。

謝則遠也沒有再說,看著江月兒上了牛車便進了學校,他知道她很容易害羞,可是當他那天聽到她也喜歡他時,腦子裡浮現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和她結婚。

在他看來,婚姻是兩人之間關係變緊密的紐帶,能將兩個本來毫不相乾的人捆在一起,成為最親密的人。他隱隱擔心,要是不儘早結婚,江月兒會和彆人結婚……

於是想好措辭之後,他把這件事寫進家書寄給遠在上海的父母。

江月兒這邊坐上了牛車,大紅臉就遮不住了。這幾月經常坐牛車,和江剛平也混熟,江剛平打趣道:“月兒臉咋那麼紅,跟紅辣椒似的。”

“被風吹的,叔叔。”車上還有其他人,江月兒不好意思的將頭埋進膝蓋。

“今天風是有點大。”江剛平樂嗬嗬地說。

江月兒低頭回想剛剛的場景,和謝則遠結婚簡直隻有利沒有弊,她確實很希望和他結婚,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說。

到了河田,江月兒直奔公社,公社外頭是一條大馬路,路邊停著一輛貨車,看樣子是拉礦石的,車廂周圍覆滿了泥巴。

江月兒暗道不好,不會是劉偉也來了,這人怎麼陰魂不散,現在想從她爸入手?大隊也不是沒有父親強迫女兒嫁人的事,收了彆人的錢,也不管女兒願不願意,就將女兒嫁出去了。

她嫌惡地看了眼貨車,踏進公社大門。

江北卻不在辦公室,問了辦公室的叔叔才知道有人找他,和那年輕人去食堂說話了。

江月兒狠狠地踏著步子,朝食堂走去,心裡止不住的嫌棄劉偉。

還沒到午飯時間,食堂沒有開燈,冬日的白天本就昏暗,食堂裡的人也看的不甚清楚。

“伯伯,我剛從外地回來,專門給你買了點好東西,這帶來帶去多麻煩,你就收下吧。”劉偉的聲音帶著惡心的笑意,難怪她爸說他會來事,敢情裝的這麼好。

“哎喲,不用你大老遠帶過來,不用了,月兒心意你也很清楚了,整這些多麻煩呢,你說是不是?”

“這是我的心意,伯伯就收下吧。我特意在省城裡買的,都說這個是好貨,花了不少錢呢。”

江月兒在門外偷聽兩人的對話,心道她爸還是懂理的,劉偉的窮追不舍令她心頭煩躁不已。

“爸。”江月兒長歎一口氣,走進食堂,到她爸跟前,“爸爸,媽叫你買點菜給我帶回去,走吧。”

她看到桌上的包裝,是酒。江月兒更加氣憤,看也不看劉偉,隻想帶她爸離開。

“誒,好。”江北笑著站起身,把那瓶包裝精美的酒往他那邊推,“年輕人,這些東西還是留給自家人吧。”

“伯伯,這是專門帶你沒給你的,來都來了,怎麼好意思帶走。”他看向江月兒,“月兒同誌,你說是不是?我特意給伯父帶來的,我從隔壁省裡開過來還沒休息,剛好順路就在這停了車。”

江月兒不理他,先一步跨出食堂的大門。

父女兩人走在寬闊的街道上,江月兒惴惴不安,總感覺喘不過氣。

“爸爸,那個劉偉也太沒分寸了,怎麼能帶著東西來找你,這要是被人誤會了怎麼辦?”

“下回他來我保證不見他了,他這不是在公社喊著要找我嗎,我怕他亂說話,才跟他私底下聊。”

“哼。”江月兒討厭死那個劉偉了,說的這麼清楚,怎麼還來糾纏。

那頭的劉偉悻悻地把酒裝進包裡,開著貨車走了,他以前覺著隻要堅持不懈,總能使他們態度軟化,如今看來不是這樣。

他又羞又氣,仔細掂量自己的條件,哪樣不必她江月兒好。有穩定工作,父母隻他一個兒子,簡直是給臉不要臉。

剛剛竟然無視他。

這邊江月兒再次警告江北在工作上不能馬虎,更不能喝酒,江北點頭答應,女兒長大了,自然要聽她的意見。

“你先買點糖回去,等我放假,我稱肉回去。”江北跟在江月兒後邊等她挑東西。

“好。”江月兒點點頭,選著櫃子裡的糖,臨近過年,供銷社售賣的種類多了不少,簡直要挑花了眼。

她選著選著看到一款上海來的梨膏糖,許是上海到他們這的知青最多,因此供銷社售賣不少上海來的東西。

梨膏糖被黃紙包著,江月兒買了不少,想著送給謝則遠吃。

如今大隊隻剩下他一個知青,其他知青報名後,通過了選拔,到縣裡讀職校去了,職校畢業就能分配工作,這是省裡特意給知青辦下來的政策。

告彆了江北,江月兒又坐上了牛車,經過一上午的消化,緊張害羞的情緒過去,她思索著謝則遠提出結婚的話。

過了年就結婚,她二十歲。二十歲在這裡來說是適婚的年齡,有孩子的家庭早早的開始相親,甚至有的二十歲已經當上了母親。

如果兩人結婚,過不了多久就能回上海,她明年入學,恰好能趕上回城那年高考。高考再考一個上海的大學,到時候也不會念家,再生出一些其他的阻礙她上學的牽掛。

而且上海機會多,她大學畢業後說不定能分配一個好工作,給弟弟妹妹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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