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恬整個人的心緒都沉了下來,胸口悶得發慌,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眼中隻看到魏然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卻仿佛刻意饒過她的耳朵,傳到遙遠的天際似的。
蘇恬恍恍惚惚的,不知道魏然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她在街上遊蕩了多久,直到被一路人撞到差點摔一跤時,才回過陽來。
等蘇恬站穩了,環顧四周,忽然被路邊一張一人高的立牌吸引住。
立牌正中是一個裝扮時尚辣味十足的女子,女子坐在半人高的黑色木墩上,妝容飛揚吸睛,坐姿野性撩人。
這是“不夜酒吧”的廣告展示牌,立牌中的女子叫陳菁兒,是不夜酒吧資曆很老的駐唱歌手,也是鵬楠市各大夜店駐唱圈比較有名的人物。曾參加過幾次歌手比賽,成績也不錯,隻是處事之道有自己的風格,不夠圓滑,次次以淘汰告終。
蘇恬跟陳菁兒也是在一次歌手大賽的上認識的,聊過幾次,算是淺交,不是特彆的熟。陳菁兒這個人比較有個性,也有才華,或許是還沒遇到伯樂也或許是她的才華淹沒了她成功的道路。
那次的比賽蘇恬跟陳菁兒是同一輪被淘汰的,蘇恬是因為選歌沒選好,選了首經典老唱,老歌老唱法,沒什麼創新被淘汰了。而陳菁兒就不同了,同樣也是選了一首經典老唱,經過她的創新改良,歌曲風格180度大轉彎,像是變了一首新的歌,燃爆整場,讓在場的聽眾心情澎湃,掌聲更是此起彼伏。
如此燃爆全場的歌曲,歌手卻淘汰出局,讓很多人不解。蘇恬是後來才知道,因為陳菁兒在賽前備唱期間,固執己見沒聽教導老師的意見,讓教導老師當場批評其唱風不倫不類、敗壞經典、扭曲音樂精神。
回想到這兒,蘇恬鼻子一酸,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觸。
不夜酒吧在大廈的五樓,蘇恬進入酒吧時,裡麵的人不算太多,歌台上的歌手正唱著一個曲調悠揚節奏明快的曲子,蘇恬找了個離歌台較近的散台,剛坐了下來就有位穿著製服的小哥過來詢問,蘇恬不喜酒類,點了一杯熱帶果咖果汁,順帶著問了幾句陳菁兒的情況。
陳菁兒今天的場是九點半到十點,陳菁兒唱歌的時候很能推氣氛,這個場次的確適合她。
果汁不一會兒就上來了,蘇恬抿了一小口,冰冰凉凉很是清爽,再半倚靠在座椅裡,原本緊繃著的弦暫時性緩解,身心了無雜塵,陡覺輕快不少。
蘇恬曾經也去過酒吧麵試過的,麵試和試音順利通過,報酬也談好了,最後酒吧老板的一句話讓蘇恬放棄了對這一職業的追求。
當然,不能因為個彆人的三觀來一概而論對這一職業玷汙,或許是蘇恬的運氣不太好,偏偏遇到了那麼一位為了迎合“上帝”顧客慫恿員工陪酒的老板。
雖然那個老板一再強調“遇到突發情況不能得罪顧客,這種狀況隻是有可能,但不強迫”,就衝著“有可能”三個字,蘇恬就覺著不靠譜。
對一個還沒正式上崗的員工說這句話,這算不算警告?這也說明這一狀況在那間酒吧是常態,並且,酒吧不會對員工承擔應有的保護和責任。
前一世的往事如煙曆曆在目,,腦海裡隻剩下一幕幕不堪回首的過往。
“嗨。”蘇恬一邊肩頭猛然一沉,這才從好多年前的思緒抽回現實,抬頭看到一張有些陌生的臉上。
算起來與陳菁兒應該有十一、二年沒見了,雖然時間有些久遠,好在樣子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還是她印象中的樣子。所不同的是,此時的裝扮更前衛時髦,畢竟歌手大賽電視台會同步直播,人物裝扮不能太另類。
不等蘇恬站起來,陳菁兒一屁.股坐到蘇恬身旁卡座的扶手上,她摟住蘇恬的肩膀一把把人拉近,貼耳說:“不夠意思呀,過來也不找我,要不是小鐘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你來了。”說話當口陳菁兒用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穿著製服的小哥,隨後朝那位小哥微微一笑。
蘇恬跟陳菁兒關係並沒有好到勾肩搭背的程度,唯一能解釋的應該是酒吧內聲噪太大,貼著耳朵才能溝通,畢竟陳菁兒是來唱歌的,說話不能太費嗓子。
“你彆誤會,你一來就匆匆忙忙的上了台,我連跟你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蘇恬若有若無地拉開了與陳菁兒之間的距離,她這句話回複的可是連吼帶喊的,從陳菁兒一出現在她的眼中,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鬱張揚的香水味。
陳菁兒太香了,她怕湊太近會打噴嚏。
“切,逗你呢,彆緊張。你怎麼樣?沒事吧?”陳菁兒說著環顧了一下周圍,問。
“沒事啊,我很好。”蘇恬朝陳菁兒笑了笑,連她自己都覺得笑得特彆尷尬。
從陳菁兒的詢問就知道,她摔倒的窘事陳菁兒一定也看到了,並且也認出是她。
蘇恬突然有種昨天在大街上沒穿衣服裸.奔上熱搜的錯覺。
特彆沒有安全感。
“好了,”陳菁兒再次拍了拍蘇恬的肩膀,“你來看我,我本該請你喝點兒的,但今天不行,你趕緊回去。”
“啊?”蘇恬懵了,好奇問:“咋了呀?”
在蘇恬的印象中,陳菁兒不僅是個熱心腸,也是個直性子,有啥說啥,陳菁兒應該有近一年沒見她了,兩人剛一見麵,還沒開始寒暄就下逐客令了。
這不正常啊!
陳菁兒再一次環顧四周,眼神帶有一絲警惕,“你心能不能彆這麼大,你趕緊走,現在就走。回去路上也彆瞎逛,早點回家,外麵不安全。”
在陳菁兒剛開口時,蘇恬就聽到歌台下一陣小小的騷動,然後卡座區就有好幾個人在吹口哨,陳菁兒急急忙忙說完,離開前右手食指指著蘇恬的腦門交待:“聽話!”
陳菁兒的反常和多次的警告,還有離去時滿眼的擔心,這自然也讓蘇恬緊張了起來,畢竟陳菁兒的社會經驗比她要豐富得多,看事情也透徹得多。
或許在陳菁兒的意識觀裡,蘇恬今日不宜出門!
陳菁兒一離開,蘇恬也離開了。
不夜酒吧的老板租了一整層,三分之一作為酒吧,三分之二作為的士高。與酒吧、的士高相連的是電梯走廊。
從酒吧裡一出來,走廊裡的光線明亮,也相對安靜很多。經常會有三三兩兩的人聚在走廊聊天、打電話,也有的人欣賞走廊牆壁上不夜文化。
在酒吧出口前方,有幾個男男女女正嘻哈打鬨,聲音有點大,當蘇恬走過去的時候,忽然一個背對著她的男子為了躲閃猛地向後蹦了一大步,撞到了蘇恬。
蘇恬本能地躲了一下,身上躲過去了,但頭卻被那個男子的胳膊肘結結實實給撞了一下。
頭像是被鐵錘重重敲了一下,疼得蘇恬眼淚都飆了出來,她呲著牙強忍,這一下撞得著實不輕啊。
蘇恬睜著眼,眼裡看到的卻隻有一抹黑,腦袋也暈暈乎乎的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她趕緊向身側挪了幾步,扶住牆穩住身體。
蘇恬倚牆自問,她的身體原本沒虛到被撞一下就暈成這德性,是因為她昨天撞到的地方還沒好嗎?又或者昨天失血過多?
失血?!
當這個詞一出現,她趴在程越身上那副臉挨著他的臉、嘴角貼著他的唇邊的畫麵再一次出現在腦海裡。
這個畫麵,對蘇恬來說就像是惡夢般的存在。
她簡直不敢想像程越再見到她會不會就地把她給掐死。
畢竟程越是那麼的高貴孤傲又特彆自戀的一個人,怎能允許被一個為博上位不惜自甘墮落的女子褻瀆呢?
蘇恬打了個冷顫,頭腦瞬間清醒了,她睜開雙眼,還沒看清眼裡的事物就被眼前黑壓壓將她圍的水泄不通、一個又一個的身影嚇得差點就靈魂出竅了。
這是什麼情況啊?!她還沒被程越掐死,就要被一群天降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女們惡毒的眼神給剜死了。
不,不光是眼神,還有周圍嘰嘰喳喳、罵罵咧咧的咒罵聲。
“姐妹,我敢確定她就是昨天那隻鬼。”
“嗯,我看也像,越哥也是背,被這麼猴裡猴氣的人莫名其妙撲了兩次,太可恨了。”
“看她這副嘴臉,還真是能裝,我呸,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長成這樣還自薦枕席呢,夏無霜不咋地吧,也比她強百倍。月尖兒們,這口氣咱們要不要出?!”
“她咋不直接摔死呢,非拉著我越做墊背,她算哪根蔥?我越憑什麼給她當肉墊……”
蘇恬這才意識到陳菁兒說“外麵不安全”是她已然成為人人喊打的全民情敵了啊!
蘇恬雖然沒入娛樂圈也沒入飯圈,但對於粉絲的戰鬥力卻一點也不陌生,尤其是女友粉老婆份們的激昂與鬥誌,那可是名聲赫赫,沒人不服氣的。況且眼下,可怕的不是一個人的瘋狂,恰是一群人的瘋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