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下床(1 / 1)

那種直達心底的癢意愈發明顯了。

沉默無言間,溫暖的空氣靜到凝滯,肌膚與肌膚中的輕輕纏繞的發絲,使得觸感模模糊糊,卻因為那一抹熟悉,好似能聽到對方從脈搏中傳來的怦怦心跳。

某些夜晚,正是如此。

起初,秋餘甘與汪去苦反而對那事不太熱衷,縱然好奇且活潑,可礙於自幼對其難以啟齒的習慣,即便欲猶未儘,每月僅僅偶爾幾回而已。

後來不同,正如許多家長所言,大了就懂了。

擁有智能手機、玩轉網絡後,秋餘甘無可避免地接觸到奇奇怪怪的網站,與女同學聊天的話題也愈發大膽,耳濡目染,開始學會同汪去苦運用些小妙招。

汪去苦羞澀,任由秋餘甘準備,言聽計從。

可汪晏禮頗有手段。

秋餘甘永遠都會記得結婚當晚的那一夜,輕飄飄的愉悅令神經不斷蹦跳,度假彆墅的落地窗承受月光,暗藍色的天雲與海麵交疊,若隱若現的浪花是好似油畫色彩停頓的筆觸,喘息、汗珠、淚滴...潮濕到連呼吸都變濃。

並不拘泥於什麼樣的位置。

也變換過幾個方位。

鏡子前的交織、欄杆邊伴隨濤聲的纏綿、浴室中的水流激蕩、連連晃動的搖椅......

縱然秋餘甘見多識廣,都想不到汪晏禮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有時恍惚迷茫、雙眼半眯間,目光融進對方瘋狂卻討好的眸子中,手裡是連接皮質頸圈的牽引繩,伴隨動作或鬆或緊,快樂但疑惑。

真不知汪晏禮因何要修煉得這般厲害。

兩相對比,汪去苦堪稱青澀懵懂。

秋餘甘稍稍偏過臉,拍開汪去苦的手。

小小年紀不學好,彆以為她不知道他打得哪種主意。

“你頭發鬆散了,我幫你綁綁。”汪去苦的動作比解釋先快一步,手指翻飛,重新解開秋餘甘的皮套又係好。

時隔九年,秋餘甘仍在用崔潞媽媽做的發圈,布料樣式雖變,感情一如從前。

汪去苦當然認出來這是誰的手藝。

念舊的人可以嘴硬,可生活細節無法騙人。

那麼,他算不算小甜心裡的“舊”呢?

秋餘甘鮮少在晚飯中吃得多,休息半晌後困意襲來,明亮的眼眸中蒙上一層疲憊的霧氣。

她沒精力繼續和汪去苦糾結這件事。

“我今天累,餘下的身份問題,明天再說。”她需要留住力氣處理工作,拍拍臉頰提神,讓汪去苦衝咖啡。

家中置備著各種咖啡器具,櫥櫃中擺放不少昂貴的咖啡豆。

然而秋餘甘是俗人,通常喝速溶。

這東西在她看來和高中班級裡的風油精畫等號,要她花費時間去分辨咖啡豆的酸度香氣、學習衝泡手法,不如直接一杯雀巢乾下肚。

汪去苦不讚同:“現在已經十點了。”

“十點又如何,還早。”秋餘甘聳聳肩,“喏,你看,你這就是沒上過班的人,晚上十點而已,對某些比明耀還厲害的大廠來說,這時候才剛開始加班。”

明曜影視成績出眾,但僅是對標同體量的公司,無法和擁有網播平台的互聯網大廠相比。

故而秋餘甘不學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自認也是當過打工牛馬的人,不強行要求下屬加班,並很少會在半夜給員工發消息。

可環境使然,明耀還是做不到秋餘甘十八歲夢想裡的朝九晚五。

“小甜.......”汪去苦坐會沙發上,滿目擔憂地直視她。

“夠了啊,你怎麼得寸進尺的?”秋餘甘其實也知道注意身體,不過難以控製住,有時腦袋裡總會冒出高中教學樓上掛的條幅,叫“生前何必休息,死後必定長眠”。

常常,秋餘甘總會感覺屬於自己的高三生活還未結束,無儘賺錢的欲望似學生們對高考後美好日子的憧憬,明知哪裡是頭,卻一眼望不到頭。

汪去苦今日下決心要“冒死勸諫”,神色堅定:“小甜,你吃得不健康,患上胃病,若再睡眠不足,隻怕身子要徹底垮掉。”

“沒關係,我有私人醫生和醫療團隊。”疲倦不斷襲來,使秋餘甘眼前發花,思想漸漸粘稠,嘴巴慢半拍,“可貴了,不怕......”

“你看你,都困得像隻考拉了。”汪去苦又走近,這次十分大膽,想抱起秋餘甘,“我們先睡覺,即便你先小憩一會,都比現在這樣好。”

秋餘甘微微掙紮:“不行,洗漱,先保護我的牙。”

上大學後,秋汪二人忙活最歡實的一件事就是整牙,矯正又填補,定期洗,玩得不亦樂乎。

秋餘甘尤其愛借此炫耀,仿佛能體現她已非昨日省吃儉用住出租屋的窮酸小丫頭,直到同住在宿舍裡的林飛爽終於忍不住,說在觀念先進的滬城哪怕是普通家庭都會關注小孩牙齒健康,她才作罷。

現在想來,好似幼齡孩童招搖自己有糖果吃。

如今秋餘甘不再把看牙醫當稀奇事,但記掛著所花費的價格,比誰都熱衷保養牙齒,牙膏選最貴的,刷牙後要含椰子油。

“好好好,我們去衛生間。”汪去苦打橫抱起秋餘甘。

迷迷糊糊刷過牙後,秋餘甘放發現不對。

壞了,中計了。

她在汪去苦的溫柔攻勢下不僅容忍了對方的改變稱呼,還寬縱著他其他方麵的心思,長此以往,這人總有一日要跑到自己床上。

“你真行啊。”秋餘甘咬牙切齒,若不是還記掛著醫生叮囑她少動氣,她早就一杯冷水潑到汪去苦臉上,“誰教你耍手段,汪晏禮?”

“沒有人教我,是你告訴我的。”汪去苦掰手指細數,“我都記得,以前,你雖然經常作息不規律卻擔心健康問題,叫我監督你。有時咱倆打遊戲太晚了,是我抱你去洗漱,還有......”

秋餘甘不耐煩,像遏製哈士奇嘴筒子般揪住汪去苦的嘴,一把薅上去。

“唔...”汪去苦喋喋不休的回憶話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淺淺聲,似低吟。

小甜的手掌心在親吻他。

他情意動容。

十九歲的記憶裡絕不是全部的無知玩耍和乾柴烈火,周末夜晚,兩人時常會相伴去看電影,某次是外國文藝治愈片,流浪漢主人公和野貓相依為命,其中也有女主角,思想特彆,認為親吻可以並非隻是嘴對嘴。

觀看後,汪去苦文思泉湧,與秋餘甘講:“看來伴侶間不該拘泥形式,情到濃時,指尖對指尖,亦是擁吻。”

本是小清新式的愛情話題。

誰知秋餘甘笑問曰:“都行,彆的部位也行,所以現在我的手掌能親親你的腹肌嗎?”

畫風突變。

而今汪去苦想起女主角的思想,隻覺至臻真理。

秋餘甘氣急,如觸電似的收回手。

“你這麼賤嗎,是不是我狠狠打你幾下,你都能高興?”話一出口,她便後悔,自知是無用問題,毫無殺傷力。

因為,從前又不是沒有如此場景。

與汪去苦的,由發泄變調情;而和汪晏禮的,自嘗試進階愛好。

秋餘甘敢在汪去苦說出那個“能”字之前氣衝衝回房間,關門聲響,隔絕身後意味不明的眼神。

失眠襲來。

睡衣帽間的沙發不舒服,睡主臥的大床不習慣,睡書房中的小單人床安穩些、可秋餘甘懶得再動。

看過三遍手機後,她猶如皮筋飛彈般坐起身,認命般地長歎一口氣。

好吧,順其自然。

她給汪去苦發消息。

“陪我睡。”

片刻後,半敞衣襟的汪去苦前來。

“好好穿衣服,彆衣衫不整的。”秋餘甘強行移開視線,躲避誘惑,命令汪去苦將睡衣帶子綁緊。

汪去苦乖乖照做。

“你躺這,不許亂動,聽清楚了嗎?”擁住人形抱枕後,秋餘甘放鬆不少。

“好。”汪去苦隨後仿佛電量耗儘的機器人,靜止不說話。

秋餘甘遂滿意。

大床終於不顯得空蕩蕩。

清晨。

汪去苦睡得淺,先秋餘甘一步起床,悄悄刷牙洗臉洗頭,並不忘往耳後、脖頸、手腕處塗上香水,才又回到被窩中。

好香,香噴噴、清爽沁涼、甜絲絲的。

將醒未醒的秋餘甘鼻尖儘是香氛氤氳,甘甜入夢,她宛如回到與汪去苦初次的夜。

住出租屋時是有些你來我往,但汪去苦擔憂秋餘甘不過剛成年,是否能承受,再加上衛生知識學習不到位,即使買過相關裝備,也害怕意外懷孕,所以憑借心靈手巧,略嘗試點。直到大學某次假期出去玩,水到渠成。

彼時夏日,異國旅行,住的小民居窗外是大片爬牆的常青藤,終年陽光燦爛,早餐吃房東自製的橙子果醬抹麵包,短袖遮不住痕跡,換來路人調侃。

飄飄然感墜落,秋餘甘迷茫睜眼。

胳膊間軟乎乎的。

是汪去苦這隻花孔雀方才特意打理過的頭發。

誰?

睡蒙了的秋餘甘眨眨眼,下意識地以為汪去苦是汪晏禮,條件反射,一腳踹下去。

“小甜,你踹我乾嘛,這樣好疼。”汪去苦不再裝睡,撐起上半身,下頜搭在床沿,露出雙眼,似試探著要爬床的不聽話的寵物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