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兩個在一旁交談甚歡，其餘的選手中卻興起一股不小不大的波瀾。

“莫小歡成績取消？！她犯規了？！”

硬實力長期能占據國內前三位置的莫小歡，這一場比賽不僅前三不入，甚至沒能留下一個成績，在八名選手最末尾，那個成績取消的標識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球。

400米及其他短跑項目中，搶道竄道都被視為違規，即使運動員身經百戰，但在比賽中也會出現意外。

由於彎道上離心力大，選手如果不控製自己的速度和身體與地麵的角度，很容易便會在彎道踩線，侵入彆人的跑道。這也是彎道技術難點之一，稍微控製不好，就不是成績不好的問題，是直接沒有成績。

*

比賽結束，作為一場大獎賽分站賽，頒獎儀式並不隆重，曲池拿了一塊獎牌和一張榮譽證書，原本恢複平靜淡漠的臉又沒忍住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曲池選手。”

她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抬頭，便看見一襲黑色大衣的秦成墨站在那兒，手上除了手幅，還有一支帶著包裝的花。

曲池反射性將手伸進口袋，摸到了想要的東西才笑了出來，衝他走去。

步伐輕快，最後甚至小跑了兩步。

“你能進場？我還想著一會兒再去找你。”

“賀楊是特邀嘉賓。”

所以他是關係戶。

曲池笑著，將手中疊好的手幅交給秦成墨。

幾個月過去，手幅的顏色變淡了些，但她用馬克筆簽上去的名特彆鮮豔，因為她是一筆一劃，用力想寫得很好才寫出來的。

兩隻手交疊的那一瞬，秦成墨不由自主地收緊手掌，但隻握住了曲池遞過來的手幅。

他隱去那一絲失落，恭喜她。

“第一名，你做到了。”

曲池和李亞利那些選手大大方方承認，但被秦成墨這麼一說又有點不好意思。

“隻是一場選拔賽而已。”

“無論以後你去多大的賽場，我一定都會去。”

曲池的心像是被人用汽水醃製了，酸澀甜蜜的味道，加上炸裂的小氣泡，成為此刻最合適的心情形容，很高興，又很激動。

“謝謝，謝謝你的支持，我一定會好好跑。”再也不會放棄了。

曲池真誠地感謝，甚至又退後一步，鄭重地鞠躬感謝他。

秦成墨的身體僵住，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將他的支持當做單純的粉絲行為。

她從始至終都如此真誠，他很喜歡，但是也有點心酸。

雖然他的確是粉絲，但沒有那麼純粹。

曲池鞠完躬，站直了後，直接望向秦成墨的眼睛。

兩人相顧無言，曲池等了一會兒，見他真的沒有話要說，便指著身後道：

“那我先回去了？”

秦成墨立刻伸手阻攔：“等，等等。”

曲池：“嗯？”

秦成墨猶豫了半晌，才將花和這次準備的手幅遞了出去。

“這個……”

曲池忽略掉花，直接接過手幅，攤手：“筆呢。”

秦成墨遞給她筆，曲池又刷刷簽了一個名。

簽名時她看見其上印著的圖畫，察覺到好像和之前那個不太一樣。

“這個，是什麼時候畫的？”

新的手幅，小人蹲在起跑器上，眼神銳利凶狠，但因為是Q版小人，顯得有些萌萌噠。

大概隻有神似，如果不是秦成墨遞給她這個東西，她估計都不會認為這是自己，因為畫得有點太可愛了。

秦成墨的目光也從她的臉上挪開，落到了手幅上。

“是你參加校運會的時候。”

曲池忍不住張開了嘴，她實在沒想到是這個回答。

“那都是……”

“高一的時候。”

她剛進高中，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體育生，然後就憑借那一次的校運會被省隊教練和學校田徑隊聯合看中，算是正式開啟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曲池萬萬沒想到，秦成墨看自己的比賽比她想象的還要早。

秦成墨也回想起那時的場景，其實記憶已經模糊了，但關於曲池的，偏偏特彆清晰。

她沉穩冷靜地衝線，專業的跑步姿態，站上領獎台時才露出的一絲淺笑，還有，那一雙僅僅是對待校運動會都認真到極致的眼睛。

曲池的手指摩挲過光滑的貼片，又再次鄭重感謝那個在她不知道的曾經支持她的少年：“謝謝。”

秦成墨沒有作聲，隻是又再次遞出了他手上的花，麵上一派從容淡定，但能一連拉上十首曲子都不會手抖的修長手指，在花束精美的包裝之下輕輕顫動。

在他的期盼下，曲池抿唇搖了下頭。

他的手也不抖了，心也碎了。

曲池一臉抱歉道：

“收花好像感覺怪怪的，而且這還是……玫瑰？”

曲池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但秦成墨覺得她這樣懂一點的樣子最讓他心臟酸酸的。

因為懂一點所以拒絕他的花，要是什麼都不懂，他就能送出去。可要是什麼都不懂就收下，估計他也不會開心。

在心裡自己寬慰完畢，秦成墨隻好收回花，輕笑道：

“我演出完，總會有人送花，我想著也給你送一束，還怕你不肯收就隻準備了一支，沒想到還是被拒簽了。”

曲池撓了下頭，看著那紅豔豔的花說不出收下的話，看著秦成墨有些失落的樣子又覺得不好。

“你等等。”

她立刻將脖子上的花環取下來，象征著榮譽的鮮花花環就這麼躺在她手心，穩穩遞出。

“給你，”曲池笑著說，“聽你這麼說，你收花的經驗豐富，這個給你，謝謝你來看我比賽。”

秦成墨心裡又開始冒泡了。

“謝謝，不過，一般送給我的花，我也沒收。”

曲池縮了下手，有點尷尬：“所以你也要拒絕回來？”

一人送一次，一人拒絕一次，好像很公平。

秦成墨卻鼓足了勇氣，是曲池體會不到的勇氣，他抓住了曲池要收回去的手，低聲道。

“能不能請你給我戴上？”

曲池一時間有點發懵，

能夠頒獎的人都是有成就的人，至少她這年紀輕輕的，不可能為彆人頒過獎，也不曾把花環戴到彆人頭上過。

秦成墨就這麼低著頭，好像等待著她的嘉獎。

曲池的心好像被紮了一下，下意識又想拒絕，她覺得這樣的動作很奇怪，會讓她從後脊背開始發麻的奇怪，就連看見秦成墨的頭頂都會奇怪，柔軟的發絲貼合在修長的脖頸。

曲池忍不住想，他看起來應該會冷？

曲池的縮回的手就這麼頓住了。

秦成墨沒有看，他隻是按住自己躁動的心等待著，最後感受到那冰涼的鮮花花環落在頸上，帶來微涼的觸感。

“好了，送你。”曲池故作鎮定，欣賞著他戴花環的場麵。

秦成墨撫摸著花環，視線卻一錯不錯盯著曲池的臉。

曲池的心跳開始加速，她特意避開了秦成墨的視線，隻作自己在專心欣賞自己送出的禮物。

“幸好這次是鮮花，要是塑料花環，主辦方會回收的。”

秦成墨：“是嗎。”

曲池點頭：“嗯。”

忽而她想起一件事，朝秦成墨身後看去。

“我今天好像聽到你旁邊有人給我加油，是跟你一起來的嗎？”

秦成墨沒料到她還注意到了另外的人，心都好像被捅了一刀。

“……有人，很多人喜歡你，但他不是跟我一起的。”

曲池：“噢，好吧，他走了是嗎？我還想也感謝一下他的，他的加油聲很大，我聽得特彆清楚。”

秦成墨：“……他的喇叭是我給的。”

曲池一愣：“嗯？”

秦成墨還是不甘心：“而且用喇叭會被保安帶走。”

曲池撓了下頭：“好吧，確實不該打擾其他人看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