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孟談這句話看起來就很認真，沒有像往常那樣透著一股子不正經的味道，辛苑猶豫了半天也沒想好要不要回，怎麼回。
大概是她太久沒回複，陳孟談直接撥了語音電話過來。
辛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左右徘徊，最後還是選擇了接聽。
陳孟談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微微失真：“辛苑？”
“嗯。”辛苑答應了一聲，話說出口才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於是把手機從耳邊移開，輕咳兩下，清了清嗓子。
陳孟談安靜了幾秒，問：“你哭了？”
語氣似乎非常緊張。
辛苑莫名其妙：“沒有啊，好好的哭什麼。”
陳孟談鬆了口氣：“沒有就好，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沒有吧。”辛苑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說，“可能是嗓子太乾了。”
“這幾天的天氣是有點乾燥，多喝水。”陳孟談說完，頓了頓才繼續問，“為什麼心情不好呢？我去找你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辛苑含糊其詞，不是很想說。
陳孟談猜測：“和楊夕月有關係？”
“……”辛苑悻悻地說，“你倒是會猜，一猜就中。”
陳孟談輕笑：“是吧，說明我對你還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讓我再進一步猜一猜，嗯——你惹到的人是胡方圓？”
“嗬嗬嗬，算你厲害，行了吧。”
陳孟談對她略顯嘲諷的態度不以為意，問：“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能怎麼辦。”辛苑沒精打采地扯著被子上的標簽，“胡方圓和溫怡安都不回我消息，估計是真的生氣了，等明天到了學校，我再當麵道歉吧。”
陳孟談沉默片刻，問：“為什麼你明明不喜歡她們的行事，卻還要低聲下氣地去主動求和呢？更何況，你哪裡做錯了？為什麼要道歉？”
辛苑被他問蒙了，原本是坐在床上的，慢慢地往後仰躺了下去，喃喃地重複了一遍：“為什麼……”
陳孟談沒應聲，靜靜地等著她往下說。
辛苑皺著眉頭思索，在意識到胡方圓和溫怡安都在生氣後，自己的第一反應為什麼不是借機和她們劃清界限，而是還想著找她們解釋清楚，試圖改善關係呢？
一方麵，或許是因為不知不覺地受到這個角色的影響，默認自己是和她們兩個綁定的。但另一方麵，她們真對自己挺好的，支持自己和外班同學排節目，在自己受到徐慶璋質疑的時候，兩個人都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無條件地相信自己，維護自己。這讓自己覺得，其實她們人還不錯，也並非無可救藥，隻有惡劣的一麵。
但是，讓她們發生改變並非易事，自己可能做到嗎？還是乾脆選擇遠離來得安全？
辛苑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手機界麵還顯示著通話中，陳孟談都要懷疑辛苑已經掛斷了，他輕聲叫：“辛苑，你還在嗎？辛苑？”
辛苑飄遠的思緒被他的聲音喚回來，定了定神：“嗯，我在聽，你說什麼了？”
陳孟談失笑：“我什麼都沒說，你是入定了啊，那麼心無旁騖。”
“不自覺就走神了，不好意思。”
“沒什麼，你不用為這點小事和我道歉。”陳孟談說，“所以，你想了這麼久，有做出什麼決定了嗎？”
“還沒有，我腦子裡很亂。”辛苑歎了口氣，“本來就亂，被你一說，更亂了。”
“好吧，是我的錯。”陳孟談順從地攬下了這口大黑鍋，又提議說，“為了向你賠罪，明天請你吃早飯，怎麼樣？”
“這麼好心嗎？不會還有什麼後招在等著我吧。”
陳孟談故作傷心地控訴：“辛苑啊辛苑，我們都這麼熟了，你居然還懷疑我彆有用心，真是令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行啦，你就彆貧了，我開玩笑的。”辛苑被他這麼一逗，心情也沒那麼沉重了，說，“我要睡覺了，不跟你廢話了。”
她話音才落，辛母推開半掩的房門，催促她：“辛苑你怎麼還不睡覺，這麼晚了還和誰打電話呢。”
辛苑被突然的聲音驚得立刻坐了起來，抱怨：“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呢。”
“好好好，對不起。”辛母敷衍地道歉，關門之前又嚴肅地警告，“趕緊睡覺！”
“知道了！”
辛苑地懊惱看著門被關上，重新拿起手機，說：“我要睡覺了。”
陳孟談笑著說：“聽到了，看來有人被媽媽罵了。”
辛苑假笑兩聲：“彆幸災樂禍了，下一個就是你，當心你的房門。”
陳孟談說：“沒關係，他們沒時間管我的。”
他的話聽起來依舊輕鬆，但又仿佛隱隱透著一絲陰鬱，讓辛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不過不等她追問，陳孟談就恢複如常了，溫聲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吧。”
辛苑抿了抿嘴，把到嘴邊的追問咽了回去，說：“嗯，你也快睡吧。”
“好，明天見。”
辛苑結束和陳孟談的通話，再回頭去看微信消息，還是沒有動靜，把手機丟在一邊，失望地睡了。
第二天，辛苑吃過早飯，騎上自行車不緊不慢地出發前往學校。她路上還在想著要不要找胡方圓消除誤會，有點心不在焉的，騎到路口的時候，一陣清脆的車鈴聲在前方響起，她抬眼看去，就見陳孟談等在路邊，笑著衝她揮手：“早啊。”
辛苑捏了刹車：“你怎麼在這兒？”
“說了要請你吃早飯啊。”陳孟談揚了揚手裡的袋子，“怎麼樣，我說話還是算話的吧。”
“可我在家吃過了。”辛苑說，“你還是自己吃吧。”
“我買了兩人份。”
“但我吃不掉兩份。”辛苑還是拒絕，“這次就多謝你的好意了，下次吧。”
陳孟談聞言也就沒有再堅持：“好吧，這次是我選的時機不湊巧了。”
辛苑笑了笑：“快走吧，一會兒又該遲到挨批評了。”
“好。”
辛苑到了學校，胡方圓和溫怡安都到了，她們兩個的座位是前後排，胡方圓正扭著頭，不知道和溫怡安說些什麼，心情不錯的樣子。
胡方圓此時正好說完話，抬頭看向門口的方向，正好對上辛苑若有所思的神情。
辛苑勾起嘴角對她笑了一下，胡方圓卻視而不見，撇開視線，麵向前麵坐好了。
辛苑的笑僵在臉上，低著頭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這一整天，辛苑試著和她們說話，可兩個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不大願意搭理她。貼的冷臉多了，辛苑的心也就涼了幾分，沒再厚著臉皮往上貼，午飯都是同張希瑤一同去吃的。
張希瑤也覺得奇怪，但畢竟有所顧忌，不好多問，隻能自己猜測辛苑是不是和她們吵架了，還沒和好。
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是例行大掃除，學校恰好組織各班的班主任開會，於是李老師在大致分派好任務之後便匆匆地離開教室去開會了。
難得班主任不在，這就成了同學們的放風時間，幾乎沒有幾個人在認真乾活，大家都一邊說笑，一邊馬馬虎虎地做著手頭的事。
辛苑被分配去打掃樓道的衛生區，張希瑤和她在同一組，兩人掃完之後，辛苑去倒垃圾，張希瑤則回教室去拿拖把。
辛苑在下樓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在樓道口和同學聊天的陳孟談。
陳孟談看見她，叫了她一聲，隨口問：“去倒垃圾嗎？”
辛苑舉起垃圾桶，說：“你說呢？明知故問。”
“火氣這麼大。”陳孟談也不惱，還是笑眯眯地說，“這不是看你不理我，沒話找話嘛，你理解一下。”
“因為很忙，哪像你這麼悠閒，還有空在這裡閒聊。”辛苑說，“大家都在大掃除，你身為班長卻在這裡偷懶，這合適嗎？”
“真是冤枉，我剛歇了一會兒就被你逮到了。”陳孟談說，“要麼我幫你去倒垃圾？”
“免了吧，不敢勞您大駕。”辛苑擺擺手，“我不跟你說了，我走了。”
陳孟談笑著搖頭，讓同學先回教室，自己則跟著辛苑下樓。
辛苑轉頭看他：“你都沒事做嗎？”
陳孟談接過她手裡的垃圾桶，說：“身為班長，給同學幫幫忙，這很合理吧。”
“我又不是你們班的。”辛苑小聲嘀咕，但並沒有把垃圾桶奪回來。他願意幫忙也無所謂，她還樂得清閒呢。
陳孟談說：“中午在食堂看見你了，你沒和胡方圓她們一起。”
“我們又不是用繩子綁住的，不一定要形影不離吧。”
“還沒和好？”
“……就算你是班長，也管得太多了吧。”
陳孟談一聽她這話就明白了，笑而不語，隻問：“那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飯？”
辛苑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免了，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有我同桌呢，下次吧。”
“又是下次？你都欠我幾個下次了。”
辛苑微微一笑：“那就欠著吧。”
她倒完垃圾，把垃圾桶拿回教室，卻見教室裡亂糟糟的，好像出了什麼事，幾個女生圍著一個女生，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辛苑好奇地湊到近前，卻見被圍著的女生正是楊夕月，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頭發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