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裴敘忘了這回事,在林韶音生日前天,周澤發來了一條訊息,說安排了司機,問蘊寧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蘊寧看看床頭櫃上放著的車鑰匙,反應慢半拍的回了個時間。
既然周澤這麼說了,想必也是裴敘做的安排。
隻是司機來接時,蘊寧看到還是愣了一愣。
是軍部的車。
……難道裴敘在車裡,要跟她一起去?
司機下車為她開門,後座沒人,蘊寧進去坐好,說不上是鬆了口氣還是什麼。
“大約要四十分鐘。”司機穿了件暗色襯衣,雖然語氣溫和,但蘊寧還是從氣質上斷定這人也是出身軍部的。
他麵上是善意的笑,蘊寧便也微笑點頭。
四十分鐘後,車緩緩駛進濱海區域。
儘管知道裴敘背景不凡,但當車經過層層安保停在莊園前時,蘊寧還是愣了。
原書裡當然隻大篇幅描寫男主的家世,關於裴敘,隻提了他世家出身,家境殷實。
現在看著眼前這座莊園,紅榭跟這比起來也是小意思了。
裴敘他真能在榮錦住得慣?
蘊寧這麼想著,隔著車窗看到那道身影時又怔住了,隨即下車。
裴敘大概是從什麼行程結束後回來的,一身深色軍裝,紐扣一絲不苟地係到最上,因為是禮製,肩上垂著金色流蘇,卻依舊肅穆。
蘊寧覺得眼熟,很快想起裴敘那次前去科拉,出現在新聞上時也是這樣規製的軍裝。
這人平常就讓人覺得不可接近,遑論穿上這冰冷的軍裝。
但同樣的,無論看多少次蘊寧都覺得賞心悅目,她迎上去:“等很久了嗎?”
雖然有自作多情的嫌疑、也不知道裴敘怎麼清楚她會什麼時候到,蘊寧還是這樣厚臉皮的問了一句。
裴敘看她一眼,蘊寧現在倒是很明白這個表情。
——通俗一點就是大白天彆做夢的意思。
隻不過裴敘是說不出這種話的,蘊寧也就當看不懂,笑眯眯的在他旁邊站定。
“剛到。”裴敘對身後的車點了下頭,還是言簡意賅地回答了蘊寧的問題。
蘊寧當然不覺得裴敘會等自己,笑眯眯點了下頭,跟他一起進去了。
這莊園裡傭人倒是不多,隻是個個見了裴敘和蘊寧都會打招呼,蘊寧聽了幾句夫人聽得渾身刺撓,卻又在心裡感歎林韶音的細心。
——原身根本沒來過這地方,這些人哪裡見過她,這肯定是林韶音交代過的。
心下這麼想著,一抬眼就見林韶音也出來迎他們,她一走進就熱絡地拉過蘊寧,又看看自己身側跟著出來的人,提醒他們叫人。
女生看著年紀不大,皮膚很白,一雙笑眼彎著,見狀笑著叫蘊寧嫂子,她旁邊的高個子西裝男也是眼中含笑,跟著叫了句大嫂。
裴敘的妹妹和她老公。
蘊寧來之前怕尷尬,自己先搜了搜,雖然裴家在網上搜不出幾條有關信息,但問周澤還是能問出來點的。
裴敘的妹妹是聯邦小有名氣的畫家,丈夫是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雖然年齡小,但登記婚禮比裴敘還要早上一年。
提前做了準備,蘊寧也就自如地回應。
他們這邊熱鬨的寒暄著,旁邊裴敘和裴父安安靜靜跟了一路進屋。
裴父裴懷庚立在一旁,雙鬢微白,蘊寧隻看一眼,便知道裴敘身上這股子淡漠是遺傳誰的了,自然,也禮貌的跟這位長輩打了招呼。
裴父點點頭,看向裴敘,目光在他身上停著:“先換身衣服。”
裴敘嗯一聲,環視一圈:“小西呢?”
裴嫣笑著答:“下午就來。”
蘊寧在一旁聽著,猜測說的應該就是裴敘妹妹的女兒。
裴敘聞言點點頭。再出來時,他換下了軍裝,照例是黑色的外套,大概因為回了家,樣式也更休閒些。
蘊寧不由又想,裴敘似乎真的沒怎麼穿過西裝。
裴母的生日宴,雖然隻有家裡幾個人,但看裴敘那妹夫就是一身西裝,她也是平時赴宴的端莊打扮。
黑色的硬挺外套雖然不如西裝正式,但裴敘氣質實在淩冽貴氣,身形修長,換言之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倒也好看。
隻不過裴敘雖然不愛穿西裝,但還是偏愛深色的衣物。
蘊寧這麼想著,聽到林韶音叫自己,下意識便坐直了些,林韶音對她笑笑,握住她的手,讓她彆拘束。
裴敘和裴父在一旁說了幾句話,應該是軍部的事,兩個人聲音都有些低。
聊了沒幾句裴敘也走來,先是遞給林韶音一個盒子,而後在蘊寧身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林韶音揚揚眉,打開了:“稀奇,你都多久沒送過我生日禮物了。”
裴敘沒反駁,蘊寧感覺他朝自己這看了一眼,自己下意識看過去,就見麵容如玉的男人波瀾不驚道:“她買的。”
蘊寧:“……”
?
誰,她嗎?
林韶音這次倒不意外了:“我說呢。”
她打開盒子,是玉石吊墜,蘊寧不懂這些,但能看出成色不錯,自己先看了兩眼,一抬頭,對上林韶音的視線,不免有些心虛。
她是準備了禮物的,剛才沒機會送,但她不知道裴敘也會準備,而且是以她的名義。
現在顯然是不能拿出來了。
林韶音看著二人,臉上的笑有些了然,沒多說什麼,跟她道謝。
長輩哪裡會看不出這些,蘊寧訕笑,心裡卻有些泄氣。
才來半小時,又讓裴家再次見識了他們這對夫妻的貌合神離了。
都不用跟他們這對比,裴敘她妹妹和她老公是實打實恩愛夫妻,小年輕肉眼能看出的感情好,飯前飯後都在一起湊著,兩個人都愛笑,湊在林韶音和他們麵前活躍氣氛,話都沒掉到過地上。
顯得她哥這對夫妻更塑料了。
蘊寧想挽回一下,席間拿公筷夾了隻蝦給裴敘,一抬頭,看著林韶音和裴嫣意外的眼神,蘊寧愣了,小聲問:“怎麼了?”
裴嫣看蘊寧的神色,後悔自己反應這麼大,現在蘊寧還看著自己,她隻好也小聲道:“……哥他不吃蝦。”
不是過敏,是單純不怎麼愛吃。
裴嫣知道哥嫂貌合神離,但看著麵前這境況,她真心覺得這對夫妻也太不熟了吧。
媽不是說兩個人看著感情不錯嘛?
蘊寧聞言,也跟著一起意外了。
她也給裴敘做過不少次飯了,沒聽裴敘說過啊?
細細一想,裴敘沒跟他說過這個,她也確實沒怎麼見裴敘吃過。
完了。
蘊寧在心裡這麼歎一句,都怪自己多事。
裴嫣看她表情,哪裡不明白怎麼回事,想笑著找話頭揭過,但下一秒,蘊寧清清嗓子,若無其事道:“哦,我想讓他幫我剝來著。”
裴嫣:“……”
林韶音:“……”
而裴敘本人,此刻終於肯施舍蘊寧一個正眼。
蘊寧忙對他擠眉弄眼,自認為很隱蔽的使眼色。
——管裴敘後麵又要怎麼說她呢,先過了這關再說。
接下來她一定謹言慎行不會讓自己再社死一次。
大概是覺得尷尬,蘊寧臉頰泛起粉色,眼巴巴看著他,恨不得雙手合十拜托他配合。
“求求你啦。”
——如果開口說了,大概又是放低的語氣,拖著長音。
裴敘看她幾秒,垂眼收回視線。
餐具被放置在一旁,發出清脆聲響,上校不動聲色地將蝦剝好。
在林韶音和裴嫣驚詫的視線裡,裴敘神色淡淡地拿了紙巾擦手。
蘊寧這邊才鬆口氣,心想裴敘人也是夠仗義,又聽裴敘淡道:“她做的蝦還可以。”
言下之意,原本不喜歡,但覺得蘊寧做得對自己胃口,偶爾也會吃。
“……”
裴嫣壓下眼底的驚歎,看著自己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大哥,笑著接話茬:“是嗎?那有機會我也要嘗一下。”
心裡卻是意外得很。
畢竟親哥,裴敘是什麼性子她知道,配合蘊寧給她剝蝦已經是裴敘出於自身教養的事了。
但還找補了一句,倒不像裴敘會做的事。
飯後又閒聊了一會,林韶音便說讓幾人休息。
林韶音原本是想給蘊寧再準備一間,但想在榮錦他們貌似是住一間來著,也就作罷。
於是乎,蘊寧坐在房間唯一的大床上,麵露難色。
這應該是裴敘自己的房間。
門前衣架上還掛著他換下的軍裝,同樣簡潔的風格,唯一特殊的是靠牆有個深色櫃子,上層擺了些勳章,不知道分彆是什麼含義,但放在一起,確實夠唬人的。
裴敘個人履曆太漂亮了,幾次和帝國的戰役裡他都貢獻了不小的戰績,不然也不會在21歲就當了聯邦最年輕的上校,如果不是他自己不願,大概還會再升。
雖然軍銜沒升,手裡實權卻大,顯而易見的,聯邦信任甚至是依賴這位上校。
旁邊還有道門,看著是將兩個房間打通的,蘊寧有些好奇,看看自己左手邊,那裡才是洗手間,不由問道:“這個房間是做什麼用的?”
書房,還是放資料的地方?
門上不像榮錦那間書房一樣設有密碼鎖,如果是書房,她肯定不敢隨便進。
裴敘脫了外套,聞言順著看去。
“琴房。”
蘊寧這下有些意外:“你會彈琴?”
說罷又覺得自己白癡,就裴敘這條件,當然從小是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會彈鋼琴有什麼奇怪的。
裴敘沒理她這句廢話,將外套規整的掛在軍裝旁。
蘊寧又自顧自地說:“家裡沒有,我就以為你不會。”
說的是榮錦那套房子。
裴敘回身看她。
不在長輩前,蘊寧顯然放鬆多了,想到什麼就問什麼,現在撐著胳膊看著他,等他回答。
裴敘:“在負一層。”
是他搬到榮錦後裴嫣送的,其實他根本沒那個時間彈,放在了影音室,一直閒置著。
蘊寧問完,看裴敘脫了外套,這才想起什麼。
裴敘肯定不會跟她在同一張床上休息。
蘊寧倒是不在意,她對睡眠環境不挑,於是便好心建議道:“那個……不然我睡沙發?”
裴敘身形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