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裴敘身邊,她確實更安心些。
那如果裴敘真的對她動心,她是不是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她看小說一直不太仔細,隻盯著男女主互動看,多餘劇情全部囫圇吞棗似的掃過。
已經記不清後麵16星動亂的時間,但就如沈瑗所說,裴敘在聯邦權力的第一梯隊,結局也是位居高位守護女主,從始至終都是手握實權,如果,如果真能對她動心,肯定能保護好她的……吧?
鼻間是泛冷的木質香,蘊寧側過臉,不動聲色的去看身旁的人。
幾乎是那一瞬,裴敘劃動文件的手微微頓住。
蘊寧做賊心虛,知道這人察覺到了,慌慌張張就想低頭,但在那之前,裴敘已經先看向她,眉微皺起。
“……”
蘊寧看著他,對上上校冷然又頗具壓迫感的視線,蘊寧乾笑:“我就看一眼你。”
雖然說沒有金剛鑽彆攬瓷器活,但是……
不試試怎麼能知道呢。
如果成功了,那自然不用說。
就算失敗了,念及她這段追求史,裴敘也應該能顧及這點兒情分,幫她一把吧。
蘊寧實在是怕了裴敘那看似冷淡實則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神情,佯裝休息,靠向另一邊,與他又隔開些距離。
但對裴敘這種,肯定不能太過火,否則彆說動心了,連夜給她掃地出門都是有可能的。
蘊寧不由想起第一次見裴敘的時候,她胡謅的那些話。
……也真是敢說。
窗外首城夜景不斷倒退,光影斑駁,蘊寧沒說話,車裡就安靜了一路。
……
周澤得到裴敘示意後離開了。
蘊寧先一步拿了ID卡出來,耳邊聽著裴敘腳步聲靠近,頎長的身影就立在她身後,蘊寧沒來由的覺得緊張,又聯想到當時自己拿了這麼一張卡就擅自搬進榮錦的事。
不知道那時她哪來的膽子,也不知道這會兒她哪來的膽子——
門打開,蘊寧沒進,仰頭看著裴敘。
男人的麵龐在夜色裡更顯冷峻,明明如玉般俊美,卻總是帶著迫人的淩然。
蘊寧問:“這次你要在家待多久?”
裴敘斂眉。
這個問題不能問嗎,不會又涉及到機密了吧。
蘊寧默默想,大佬身邊雖然安全,但條條框框也太多了。
然而不等她轉移話題,她就聽到了男人平淡沉穩的回答。
“明天就走。”
蘊寧一愣,又抬頭看他,裴敘卻已邁步進去。
“那個……”眼看他要徑直上樓,蘊寧不由出聲叫住。
上校挺拔清冷的背影頓住,回身看她,好像又皺了眉。
蘊寧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眼睛亮亮的,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晚安,裴敘。”
裴敘身體素質自然高於常人不少,隻是這些天連軸轉的日程還是會讓他感到疲憊。
聯邦內部動蕩,很多合作條約要重新擬定,首都作戰中心這幾日燈火通明,除了會議室,連說話聲都很少,取而代之的是打字聲和四處走動的腳步聲。
今日在紅榭見的是聯邦其他星的政要,私人行程,然而雙方都不肯讓步,沒談出什麼實際結果。
這意味著什麼裴敘最清楚。
結束後,他立在長廊,微涼的風讓他覺得自己足夠冷靜,可他卻做了個自己內心深處覺得不甚冷靜的決定——
回了榮錦。
裴敘不懂蘊寧為什麼著急向自己解釋,也同樣不理解她為何總是明明害怕、卻總是偷偷的看向他。
女生站在他麵前,仰著臉,一雙圓眼笑盈盈地看著他,像瑩白絲綢上鑲嵌的兩顆珠子。
裴敘按亮了臥室燈。
不管在哪,他的住處一直都是整潔的,現下這個臥室也一樣,透著冷寂。
唯一不同的是靠牆那裡,多了一個軟塌塌的沙發。
蘊寧沒把它搬走。
能看出她收拾過,隻是那沙發上擺了隻淺粉色長耳兔子,疊好的同色薄絨毛毯放在一角,怎麼看都有些突兀。
裴敘盯著看了會,想叫程蘊寧來把這些收拾走。
不知想到什麼,他前去的腳步也隨之絆住。
過了會,他想,算了。
要多走一趟,而程蘊寧是個喜歡說一句問兩句的。
總有那麼多說不完的話。
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那張有些突兀的沙發留了下來。
……
蘊寧自己洗漱收拾完後看了眼時間,估摸著裴敘應該還沒睡,又跟做賊似的跑人臥室門前敲了兩下。
“你明天幾點走呢?我做早餐帶你一份怎麼樣……”
過了幾秒,沒等到回答。
不會吧,這就睡了?
蘊寧聲音小了些,想了想,還是添了句:“就當付你房租了。”
這次蘊寧聽到了回答。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隔著扇門聽力都下降了,居然從裴敘的依舊平淡的嗓音裡聽到了一絲妥協。
“你做,還是從前的時間。”
大概是真被她煩到了。
……
一起吃過幾頓飯後蘊寧發現裴敘對吃實在是沒什麼要求和偏愛,甚至夾菜都像平均下來的,如果非要說,就是他口味還清淡些。
她看著桌上的蝦仁燒麥和粥,覺得不錯,擦了手,準備到樓上叫人。
一回身,裴敘已經下樓了。
麵前的人掛了個粉色格子圍裙,頭發紮得隨意,看見他後愣了下,旋即笑開,邊解圍裙邊道:“洗漱了嗎,吃早飯吧。”
裴敘視線從餐桌上收回,看著她,腳步未動。
狹長黑眸無波無瀾,帶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被聯邦最負盛名的上校用這樣的視線看著,蘊寧動作一頓,覺得自己臉上的笑都僵硬了幾分:“怎麼、怎麼了嗎?”
怎麼回事,這人怎麼跟看犯人一樣看她?
裴敘看著她,沒接話,邁步到桌前坐下。
蘊寧不解其意,看他坐下,才鬆了口氣,準備跟著一起坐下。
剛拉開椅子,蘊寧聽到他問:“你從前在程家也會經常做?”
雖然是詢問,但語氣淡淡,更像是不容辨彆的挑明。
“……”
蘊寧心中警鈴大作。
對啊,原身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怎麼會天天自己下廚房做出這麼一堆菜的。
裴敘他,是不是懷疑自己了?
穩住穩住程蘊寧,想想自己以前看諜戰片犯罪片學的反偵察技巧。
蘊寧若無其事的放置好餐具,很自然的笑了,倒像是真心高興:“你對我好奇啊?”
果然,裴敘擰了擰眉。
蘊寧忙笑著討饒道:“做菜是我個人愛好,我還學了烘焙,改天做點心給你嘗。”
女生嘴角掛著惡作劇得逞的笑意,好像隻是跟自己丈夫開了個無足輕重的玩笑。
而她名義上的丈夫裴敘不大配合,臉上還是無趣的淡然神情,沒再說話。
隻是視線收回時,在女生的指尖停了幾秒。
……
快吃完時,周澤也到榮錦了。
蘊寧現在跟他說話很是熟絡:“早飯吃了嗎,沒有的話坐下一起吃吧。”
周澤失笑:“吃過了,謝謝程小姐。”
裴敘很少穿西裝,今天也沒有。
他偏愛黑色,版型利落的外套襯著他寬闊挺直的肩背線條。
上校徑直走到周澤跟前,遞給他一遝資料,二人就要離開。
對她連聲招呼都沒有的。
蘊寧嘴角帶著無奈的笑,沒多糾結,但很乾脆的出聲叫住他。
蘊寧在二人的視線裡走上前,強撐著忽略裴敘那冷然的視線,伸手,將他的外套領子調整了一下,不過幾秒,又抬頭,眼睛彎彎的:“路上小心。”
周澤:“……”
半小時的車程,裴敘這樣的身份,一路安保配置不能再嚴謹,況且就算沒有這些,誰會真的敢動裴敘呢?
最恨裴敘的那波人沒機會進首城,作為聯邦最寄予厚望的人,誰會冒著與整個聯邦為敵的風險去傷害裴上校呢?
周澤心裡嘖了兩聲,在旁邊頗有些好整以暇的站著,看著這對傳言中貌合神離的夫妻。
裴敘並不應聲,蘊寧也不在意,仰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看看他身後的周澤,又問裴敘:“你什麼時候穿次黑西裝?”女生笑眼彎彎,好像很期待似的,“我想給你係領帶。”
周澤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萬年不變的職業裝,又看看前麵那道高大的背影。
這時他才突然意識到,上校確實不怎麼愛穿西裝。
裴敘一時沒說話,側臉看了看身後。
周澤心領神會:“上校,我去車上等您。”
周澤離開的短暫時間內,這裡都很安靜。
蘊寧頓覺不好,自己大概撩過頭了。果然,下一秒,裴敘頗冷淡的叫了她的名字。
蘊寧跟被教導主任點名的小學雞一樣,乖乖應了一聲。
裴敘:“我之前說什麼?”
這神態蘊寧直接想到了答案,畢竟那天那人也是用這樣的冷淡神色警告她的。
“彆…彆過界。”
裴敘唇勾了勾,眼裡卻沒什麼笑意:“原來你沒忘。”
蘊寧撇撇嘴,往後退了小半步,又有些不服氣,眼珠子一轉,仰頭,給裴敘比了個小學生敬禮的姿勢:“知道了,上校。”
表情有些欠打,說完,蘊寧直接腳一勾,關上了彆墅大門:“路上小心,老公!”
末尾兩個字語氣加重,頗有些挑釁的意味。
門前立著的男人頓了三秒。
饒是裴敘,也沒預想到蘊寧有這個膽子。
……
彆墅前的車裡,看得清清楚楚的周澤:“……”
他看著裴敘淡然轉身的身影,沒忍住,嘴角又抽了抽。
讓他怎麼相信,從十幾歲開始每次考核反應能力都是A+的上校,居然會攔不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關門。
周澤想,裴上校一定是急著回作戰中心,所以懶得跟程蘊寧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