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個星期就是一個星期,裴敘沒在榮錦多待一天。
此後的半個月,蘊寧都沒有裴敘的消息。
休假期來了,蘊寧又過上懶宅的生活。期間她無聊,開始按照教程學做些甜點,味道還可以,賣相不怎麼樣。
周澤偶爾代裴敘回榮錦拿些資料,有幾次碰上蘊寧在做飯,蘊寧想在裴敘跟前刷個臉,便問周澤要不要給裴敘帶些飯過去。
周澤權衡一番,同意了。
上校這幾天非常忙,上級急電和通知一個又一個,他忙得作息顛倒是常有的事,進食也是拿營養劑對付。
程蘊寧做的飯看著倒可以,他便自作主張的帶了一回。
帶的是午飯,等裴敘回作戰中心時已經下午了,他看著桌子上擺的飯盒,以為又是裴母或是徐屹交代人送來的,再加上周澤從前看他忙時也會去樓下的食堂買些吃的。
然而打開後,隻吃了一口裴上校就頓住了。
周澤立在旁邊,本來就在偷偷觀察,見狀很是緊張:“怎麼了,上校?”
裴敘看向辦公桌,看到桌角的那份文件後反應過來,“程蘊寧讓你送的?”
周澤:“……”
周澤吞吞吐吐的講明情況。
裴敘沒有多說什麼,或者忙得沒有時間多說什麼,總而言之,那份飯到底吃了。
從那之後,周澤再去榮錦就會給裴敘帶些吃的,不知不覺就乾起送外賣的工作了。
隻不過蘊寧從來沒想到,自己也有能進首城那棟白色大廈的機會。
這天周澤聯絡蘊寧,說裴敘這兩天又是忙得隻靠營養劑,可周澤這幾天也沒時間去榮錦,於是就問蘊寧能不能來送。
蘊寧很小心,先問周澤裴敘同意沒有。
“請示了的,您彆擔心。”周澤說,“如果您介意,我代您拿進去也好。”
蘊寧放心了,又覺得裴敘果然還是覺得她廚藝可以。
能在老板麵前刷存在感,又不用見到老板本人,反正也不遠,蘊寧又會開車,在家裡閒著無聊,秉承著打好工的理念,蘊寧答應了下來。
入目便是那座白色大廈,蘊寧隻在新聞上見過,親眼見到還是會覺得震撼。
隻是到了後,蘊寧卻沒聯係上周澤。
通訊被直接掛斷,周澤很快回複她。
“臨時有事,我讓其他人去接您。”
“西裝工作服,領口編號2563的。”
又附帶兩個抱歉表情。
也是個苦逼打工人,蘊寧當然沒意見,隻是在那位工作人員走近,對蘊寧作出了一個您請的手勢時,蘊寧額前飄過了一排問號。
那位工作人員是個女性,留著一頭乾練的短發,見狀詢問蘊寧有什麼事嗎。
蘊寧舉了下自己手裡的飯盒,還沒開口,就見工作人員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蘊寧隻好說:“你把這個帶進去給周澤就行了。”
工作人員微微一笑,很客氣的語氣:“我沒有收到周秘這樣的指示。”
蘊寧:“……”
大概是因為忙,沒空仔細交代。
蘊寧糾結開口:“你們上校在嗎?”
對方又是微微一笑:“上校在首城軍校。”
離這裡不遠,但他那麼忙,自己應該是碰不到了。
蘊寧跟著這位工作人員進去,並不需要其他繁瑣證明,隻過了安檢就進入了大廈。
一樓是個有些空曠的大廳,並沒有任何指示牌,隻有一排房間,也未標明用途。
整個大廳是空曠的白色,環視一遭,隻有剛剛走過的門上方有一句紅色的標語。
——為聯邦安全和人民安寧貢獻全部力量。
倒是有幾個人,但都來去匆匆,麵容沉靜,腳下步子卻邁得很大,都在忙著自己手裡的事。
蘊寧被領著到了電梯間,又聽到身後趕來的腳步聲。
周澤手裡拿著文件,快步走來,工作人員見狀問好:“周秘。”
周澤點頭回應,那工作人員便率先離開了。
等隻剩他們倆人,周澤看著蘊寧,眼裡有幾分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這個烏龍是怎麼來的,周澤有些抱歉的解釋了下原因,蘊寧擺擺手,在周澤的示意下跟著進了電梯,按下19層。
裴敘的辦公室很大,卻也很空。
裝潢簡潔冰冷,門旁是長衣架,掛著件深色的軍裝大衣,往裡放了組黑色沙發,最裡麵的牆放了三個架子,除了放置整齊但依舊繁多的資料再沒其他東西。
太符合裴敘本人風格了,蘊寧不由歎道。
周澤示意蘊寧坐下:“上校這時間會在軍校,大概……”
話沒說完,二人便聽到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軍靴聲較之其他更沉些,步子又穩又大,在安靜的十九層極容易被辨認出。
蘊寧一怔,下一秒,門被人推開。
淡漠修長的身影邁步進來。
周澤站直了些,喊了句上校。
裴敘換上了一身深色軍裝,是常服款式。
蘊寧在新聞裡看到過,以為這是黑色,現在仔細看看,發現是其實是很深的藍,隻是因為顏色沉,遠遠看去像是冷然的黑色,硬挺嚴肅,金色的扣子一絲不苟的綴在上麵。
隻不過蘊寧現在沒空欣賞了。
裴敘推開門的瞬間便直直朝沙發這兒看來,視線觸到蘊寧的下一瞬,他皺了眉。
察覺到這人的不耐,蘊寧一怔,剛要開口解釋,卻被截住。
男人將文件擱置在桌上,將外套最上方扣子解開,他視線掃過蘊寧,看向站在一旁的周澤,語氣很淡:“讓外人出入十九層,周澤,你這份工作是不想乾了。”
外人程蘊寧:“……”
不想乾了的周澤:“……”
怎麼說也是登記在信息庫的合法夫妻啊。
眼看自己要牽連彆人了,蘊寧忙擺手:“是我,是我自己混進來的,我ID卡上有婚姻信息,他們就放我進來了。”
“我什麼東西都沒動啊,你那些文件也沒看。”
一旁想解釋的周澤:“……”
程小姐,作戰中心怎麼可能是看下ID卡就隨便放人進來的地方啊。
果然,裴敘並不買賬,垂著眼沒看她,在剛剛審閱完的文件上簽下名字。
“監管不力,照樣按失——”
上校的話被蘊寧有些著急的打斷:“我、我想你了,所以想來看看你。”
此話一出,辦公室又靜了下來。
桌後的人翻閱文件的手頓住,不過幾息,他抬眼,直直地看向蘊寧。
視線相對,蘊寧沒躲開,但到底心虛,又弱弱地補充道:“媽也擔心你,說了多讓我看著。”
這是真的,林韶音偶爾會聯係她,兩個人這關係當然會提及裴敘,林韶音隻是隨便一說,現在卻被蘊寧拿來當擋箭牌了。
一旁的周澤人呆住了,看著蘊寧。
周澤了解裴敘,知道今天自己沒什麼事。
裴敘如果真生氣可不是這個樣子,也不用他開口,隻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栗,周澤自然不會怕裴敘這幾句口頭追責。
從他的角度看,莫名覺得上校就像是在工作間隙,扮嚴肅嚇唬路邊的小貓小狗,圖個樂。
周澤這麼想著,自己也就閒適地立在一邊看熱鬨。
隻是現在聽完蘊寧說話,周澤人有些傻了。
蘊寧低著頭,但原本瑩白的耳尖現在通紅,還是暴露了她的心緒。
就像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反應過來後又因為害羞改口掩飾一樣。
房間裡一時安靜的嚇人。
“飯我放這裡了,你記得吃,彆讓我和媽擔心。”蘊寧又這麼結結巴巴地補充了一句,不忘再次拿出裴母做擋箭牌。
桌後的裴敘不說話,蘊寧更緊張,生怕真把人惹生氣了,忙給一旁的周澤使眼色,讓周澤帶她離開。
周澤點點頭,表示收到,清清嗓子,請示裴敘的意見。
裴敘定定地看著蘊寧,幾秒後移開視線,頷首。
懶得同她計較的意思。
蘊寧如蒙大赦,跟著周澤離開了房間。
……
周澤很快回來,跟裴敘彙報明天的工作安排,末了,周澤沒走,站在房間裡,語氣居然帶了幾分鬆快的笑意,大著膽子說道:“程小姐很怕您。”
沒有馬上等到回答,而周澤的表情也在下一秒凝住。
自己居然敢拿這種廢話打擾上校,還是在他工作的時候。
周澤心道這錯誤太低級,他居然也會犯。
他垂下頭,大腦飛速運轉,想著接下來的應對方法。
“是麼。”
周澤聽到聯邦上校用一種不以為意的口氣道。
手中瀏覽的文件翻了一頁,裴敘抬頭,看向已經關上的門。
十分鐘前有人著急忙慌地從這裡離開,說是離開,其實說落荒而逃更恰當。
誰都能看出來的事,偏偏當事人像不知道一樣,總是小心翼翼地討好。
她顯然不擅長這件事,總是越軌,結果常常適得其反,她卻不知收斂。
周澤有些猶疑的看著裴敘,一時不知道回什麼。
但他對裴敘這樣不以為意的回應表示理解。
怕裴敘這樣的人物是正常的。
不了解他的會怕,如果了解了,見到這人做事是怎樣的冷厲,隻會更害怕。
隻是,明明很害怕,卻總是壯著膽子說出那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近似表白的話,實在是……
還挺有意思的,周澤想。
他隻敢這麼想,見裴敘低頭專心處理手中的事務,周澤準備悄聲邁步離開,隻是才挪一步,書桌後的人突然出聲。
“把飯先放保溫箱裡。”
“是。”步子一頓,周澤很好的掩飾著臉上的意外神情,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