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暈過去了 晨光熹微,坊間便開……(1 / 1)

晨光熹微,坊間便開始熱鬨起來,早市的茶樓出了包子點心,熱騰騰的汽融入晨霧,又消散在吃著早點閒聊的人群中。

“聽說沒,昨天夜裡,那個鐘小公子喝醉了酒,打了皇子!”

“當然了,我還聽說,那是從雍國回來的五皇子,回京進不了城,從西小門進來的,所以才和那個鐘小公子撞上了。”

“我昨夜裡剛好在西四街,眼睜睜看著呢,那就是五皇子,玉牌都拿了出來,巡衛來的時候當場就跪下了。”

“聽說五皇子在那個蠻國受儘了折磨,好不容易才回國呢。”

“假不了,我看的真真的,那五皇子瘦的不成樣,眼睛好像還有問題,被那小公子推了一下,直接就暈過去了,”說話的那人停了一下,咬了口包子,歎息的搖搖頭,“想當年,陳將軍鎮守邊疆,一朝身死,宮裡那位臻妃也沒了,五皇子到那個蠻國當質子,肯定受了不少欺辱,皇上也不聞不問,就這樣回國,連正門都走不了。”

“是啊,那可是皇子,走小門進京,還挨了官員兒子的打,也太可憐了些。”另一人也很感慨。

人們搖頭歎惋,然後繼續吃早點,又開始了一天的行程。

先前吃著包子的人大口嚼了兩下把包子全部咽下,向老板打包了兩份,拎著又在人群裡逛了兩圈,才拐進一個小巷,從小路走進一座府中。

“主子。”那人單膝跪地,向軟榻上的人報備,“一切如您所料,民間已經傳開了,風向是向著咱們這邊的。”

“嗯,”軟榻上赫然是百姓口裡瘦弱怯懦的五皇子,他臉上已是半分血色也沒有了,眼上繞著一層白綃,端看著像是屋外落進來的一片雪,再壓一壓就要化了,連帶著呼吸都是微弱的,他聽到報備應了一聲,“朝上呢?”

“聖上還沒有旨意出來,隻是太子今早訓斥了負責儀仗的張大人,革了他庫部司的職位,鐘尚書今早稱了病沒上朝,但已有不少官員彈劾他驕縱幼子,不顧禮法,冒犯皇親了。”

那人報備著,嬤嬤端著藥走了進來,見到這場景也已見怪不怪,隻將床上的人扶起來喝藥,待那人說完,也開口道:“殿下,兵部司顧大人想要見您,已經在府外了。”

“讓他進來吧。”

顧良褚帶了好幾車的禮來,排場大的恨不得對著百姓說我是來安慰五皇子的,進了府中,卻是見這內裡荒蕪一片。

這是曾經的將軍府,許久沒打理,連樹都像是橫著長的,枝椏錯綜橫生,枯葉厚厚鋪了一層,又被雪蓋住,如今開春,冬日雪化,更是一片狼藉,顧良褚看這敗景有些唏噓,等進了內院,看到榻上形銷骨立的人,又是歎了一口氣。

“明守....殿下,你受苦了。”

明守看起來倒比顧良褚還看得開,他對著顧良褚的方向笑了一下:“大人無需掛懷,我這條命勉強還吊的住,回京的事,還要謝大人相助。”

顧良褚擺擺手:“豈敢,那張呈擅離職守,自己吞了不少的銀子,我也沒做什麼。”他看著明守眼上的白綃,遲疑道:“倒是殿下你的眼睛....?”

明守又開始咳了起來,他喘了一會才平息,旁邊嬤嬤替他開了口:“殿下的眼睛是餘毒所致,時而沒有征兆的就會看不見,即使好一些的時候,也是朦朦朧朧,時間久了,便畏光畏寒,所以才繞了白綃遮著光。”

當年五皇子剛到敵國便遭了毒害是人儘皆知的事,顧良褚聞言捋了捋胡子,止不住的歎息,反而明守安慰了他兩句,他又指著院外的方向,表示這些禮都是太子的意思,等太子殿下清理了朝上的事,會親自來探望,王府已經在修建了,要委屈五皇子在這舊日將軍府中暫歇幾日,府上這些事物,也會派人來打理,不必明守操心。明守隻是虛弱的笑,表示感謝。

顧良褚也沒坐太久,起身和明守準備道彆,臨走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殿下,如今殿下占得輿論,自是暫且不必擔心自身安危了,但是接下來殿下想要怎麼做?”

五皇子還是笑著的,隻是開口卻帶著自嘲:“我明白大人的顧慮,隻是我如今這副模樣,還有什麼可謀算的,隻是但求自保罷了。”

顧良褚也知道自己這話問的不妥,呐呐應了兩聲,婉拒了嬤嬤相送,自己出府坐了馬車走了。

他走了,卻又有一路人很快到來,路過的百姓看到有著鐘字的馬車停在府前,知道這是刑部尚書家的馬車,又見一位兩鬢斑白的老人下了馬車,後邊緊跟著被下人舉著擔架抬出來了一個人。

那老人對著將軍府深深一拜:“下官鐘望山,前來拜見五皇子,幼子鐘責成驕橫無度,罪該萬死,下官帶著他來給殿下賠罪了。”

百姓們逐漸聚在周圍,看著這位大官在府外低聲下氣,替幼子道歉,又看見那被抬著的半死不活的人,認了出來就是那位鐘小公子,紛紛討論了起來。

府門緊閉,外邊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過了半刻鐘,方才有一個嬤嬤開門,鐘尚書一行人方才進去,百姓們這才漸漸散了。

府內,明守已經從塌上起來,坐在輪椅上,上身披著厚厚白裘,腿上也蓋著一層薄毯,被嬤嬤從房內推了出來。

方才在府外還半死不活的小公子這會卻精神的很,隻是仍然趴在擔架上動彈不得,見明守出來,衝著他傻樂,眼睛亮晶晶的:“五殿下!”

“鐘大人。”明守先和鐘尚書示意,又轉過頭對著鐘小公子的方向,“再攬兄,累你挨這頓打了。”

“嗨,這有什麼,不要緊的,倒是你這身子骨,被我推那一把,沒什麼事吧?”小公子又笑,露出兩顆虎牙,聞言想擺擺手,卻不小心扯到傷口,痛的呲牙咧嘴了一陣。

“這頓板子,換鐘家能安穩退局,不算疼。”鐘望山拱手又對明守行禮,“下官謝殿下成全之恩。”

“各取所需罷了,鐘大人接下來有何打算?”

鐘大人苦笑:“朝上黨派之爭越發尖銳,鐘家不比其他士族枝繁葉茂,隻想自保,明日我便會以愧疚為由遞上辭呈,自請離京,帶著族人回老家,不參這邊的是非了。”

明守點頭:“鐘大人果斷,這是明智之舉。”

鐘望山卻是麵色憂慮,是真情實感的在替明守擔憂:“在下明白殿下無法抽身,隻是不得不提醒,京城的水越來越混,黨派之爭明麵上隻是你來我往的鬥嘴皮子,可私底下,有些豺狼披著人皮,是真的會吃人的。”

“明守明白,也謝大人提醒了。”

“還有一事,西南戰事平定,裴家那位裴小將軍,回京也在這月內了,殿下若是遇到他,切記不要與他有矛盾。”

明守聽到這句,白綃下的睫毛顫了顫,搭在腿上的手也動了動指,蜷成一團,他若無其事的應話:“哦?此話怎講。”

“那個裴子席,也就他小叔裴將軍能管教一二,連他親生老子都壓不住他,之前在京城就是個混世魔王,誰惹了他都沒好下場,世子都照打的那種,他被丟到軍營幾年,變成了個有武功的魔王,現下軍功傍身,肯定更是耀武揚威了!”鐘大人還在整理措辭,鐘小公子卻沒有他爹那諸多顧慮,張口直言,顯然對這位裴小將軍的光榮事跡如數家珍。

鐘望山張了張口,似乎深深覺得這樣的言論不妥,可是想了想又沒能揪出什麼錯,無奈道:“責成言語放肆,殿下恕罪,不過....的確如此,但下官說不要招惹,卻不止這一點。”

鐘尚書壓低了聲音:“聖上不理朝政,太子監國,親近宦官,如今朝廷局勢千變萬化,但是歸根結底是宦官與那幾個世家大族的鬥爭,兩位裴將軍都是朝廷大將,手握兵權,不與任何一方交好,獨善其身,不論他們和哪一方交好,都是另一方見不得的。”

明守聞言,表麵八風不動,隻感謝鐘尚書提醒,又和他們父子寒暄了兩句,便又送他們離去了。

今日的將軍府卻是熱鬨的不一般,不一會,又有幾個小太監抬著一箱箱的東西進來,明守煩不勝煩,端著怯懦沒主見的範兒感謝著帶頭的小太監,風一吹又咳成了個篩子,捂著嘴的手帕上見了血,嚇得那群小太監連連請他回房休息,直說隻是來送禮,也不必再出來相送,似是生怕這位正在輿論頂端上的五皇子又出了點什麼事,賴到他們頭上,放下禮匆匆忙忙就走了。

明守是真真咳出了血,他又被嬤嬤摁到塌上,幾張絨毯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竟是動彈不得。

明守似乎覺得好笑,可一張口又是自嘲之語:“我又不是真被風吹傷了,何必如此,雍國五年都這麼吊著過來了,一時半會也死不了的。”

嬤嬤隻是沉默寡言,掖好絨毯的邊角,轉身出去抓藥熬了。

明守靜靜躺了一會,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開始咳了起來,他艱難止住喉間癢意,開口召喚先前報備的暗衛:“元風。”

聽風卻沒有出現,反而門口繞進來了兩個侍女,為首的那個看著年長些,先應了一聲:“元風和雲利一起出去了,嬤嬤去抓藥時後頭跟了尾巴,還不止一波,他們去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