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總啊程總，”秦洛聞笑得直不起腰來，“您這是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照片二百五啊。”

秦洛聞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他實在沒想到，堂堂寧和投行的總裁，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在綠植後麵東躲西藏，裝扮得跟特務似的，就為了拍這男的一個模糊的臉？”他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有什麼特殊癖好呢。”

程時眼神淩厲地掃向秦洛聞。

但對方顯然已經笑得沒了邊際，完全沒注意到自家總裁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想把手機砸向秦洛聞的衝動，冷冷地開口：“你要是笑夠了，就幫我想辦法查查這個人到底是誰。”

秦洛聞好不容易止住笑，嘴中便冷不丁冒出來一個提議：“程總，您要是真想知道那男的是誰，直接去問夫人不就好了？至於這麼大費周章嗎？”

這話要是讓彆人聽了，可能還覺得有幾分道理。

但在程時耳中，簡直比聽到“地球是方的”還要荒謬。

他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齒地說：“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我這麼大費周章，不就是不想讓她知道嗎？”

“哦——”秦洛聞拖長了聲調，一副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下一秒又愁眉苦臉地看著那張照片。

“可是程總，這照片跟蒙了層紗似的，連人家長什麼樣都看不清，我就算想幫您也無從下手啊，”他攤了攤手，“總不能讓我挨個部門去問吧？那得問到猴年馬月去。”

程時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

他本來就是不想打草驚蛇才這麼小心翼翼，要是真讓秦洛聞這麼一通亂問，怕是不等查到那個男人是誰，整個公司就先傳遍了。

此刻的他就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獵豹，表麵看似平靜，實則已經在計算著要不要把這個關鍵時刻儘出餿主意的秦洛聞從八樓扔出去。

程時心煩意亂地揉著太陽穴。

忽然，他福至心靈，猛地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去安保部，調監控。”

“對啊，餐廳是有監控的，”秦洛聞拍了下大腿，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程總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須臾間，秦洛聞就把那張糊照存進了手機，他一副鬥誌昂揚的模樣，邁步去往地下一層的安保部監控室。

秦洛聞快步穿過幽暗的走廊，在監控室門前站定，抬手叩響了門。

“請進。”一個年輕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推開門的瞬間，二十幾個監控屏幕的藍光映入眼簾。

一個身著安保製服的年輕人正坐在屏幕前，黑框眼鏡的鏡片反射著屏幕的光芒。看到秦洛聞的那一刻，他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整個人僵在原地，隨即手忙腳亂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秦、秦特助？”

這個手忙腳亂的年輕人就是方哲。

他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裡見到秦洛聞。

在這個平時連保潔阿姨都很少光顧的地方，總裁特助的突然造訪無異於平地驚雷。

但他隻知道“驚雷”，還不知道緊接著的“暴風雨”即將降臨到自己頭上。

秦洛聞開門見山：“程總要查這個人，調一下中午餐廳的監控錄像。”

說著，他把那張糊照遞了過去。

方哲接過手機的瞬間，心裡咯噔一下。

照片雖然模糊得像隔著毛玻璃，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他強裝鎮定，假裝仔細辨認的樣子，內心卻已經掀起驚濤駭浪：程總為什麼要查我？難道……難道他發現了我給法務部通風報信的事？

他偷偷瞄了眼秦洛聞，發現對方正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仿佛在等待什麼重要答案。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直到秦洛聞略帶焦躁的聲音打破沉默：“怎麼樣？能找到嗎？”

“這個……照片有點糊啊。”方哲小心翼翼地遞回手機，試圖蒙混過關。

“我知道糊，但你儘量找找看吧，”秦洛聞眉頭緊鎖，“這事很嚴重，程總很生氣。”

嚴重？

很生氣？

這幾個字如同晴天霹靂，在方哲腦海中炸開。

他已經開始想象程總怒氣衝衝地把他叫到辦公室，然後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最後把他開除的場景。

眼看敵軍就在眼前，他怎麼可能還主動跑到人家軍營裡去引頸受戮？

“啊……這個……”方哲支支吾吾地，眼神飄忽不定，“中午餐廳的人比較多，我看看……”

他故作認真地操作著監控係統，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快速切換著各個畫麵。

秦洛聞的目光如芒在背，方哲能感覺到對方似乎正緊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額頭又滲出細密的汗珠，一邊操作，一邊暗自祈禱秦洛聞看不出他的慌亂。

“嗯？奇怪……”他自言自語道，“這段時間的錄像，好像……有點問題。”

“哪裡有問題？”

方哲指著屏幕，裝出一副專業的樣子解釋道：“你看，這裡顯示信號中斷，可能是設備故障，也可能是線路問題……總之，中午那段時間的錄像，好像……丟失了。”

“能修複嗎？”秦洛聞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沒想到會遇到這種突發狀況。

“我試試看……”方哲聲音裡帶著幾分刻意為之的為難。

稍後他轉過身，裝模作樣地敲擊著鍵盤。

屏幕上的畫麵不斷切換，方哲卻始終避免讓畫麵停留在餐廳中午時間段的監控上。

還時不時地用餘光觀察秦洛聞的反應，見對方似乎沒有起疑，隻是焦急地等待結果，他這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

程時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皮鞋踩在地麵上的每一聲輕響都透著焦躁不安。

他時不時看一眼手表，秦洛聞已經去了一個多小時了，怎麼還不回來？

難道是監控錄像出了什麼問題？

他越想越煩躁，想拿起手機催促一下秦洛聞，又擔心顯得自己太心急。

這種失控的感覺令他格外難受。

程時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公司樓下的車水馬龍。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腦海裡總是浮現出那個男人給林瑞橋夾菜的畫麵。

那綠油油的一坨，到底是什麼菜？

為什麼她會吃得那麼開心？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秦洛聞一臉沮喪地走了進來。

程時心頭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怎麼了？沒找到？”

秦洛聞苦著臉，點了點頭：“程總，監控……出了點故障。”

“故障？”程時皺起了眉頭，語氣中帶著懷疑，“什麼故障？”

“就是……中午那段時間的錄像……損壞了。”秦洛聞小心翼翼地解釋道，生怕程時會發飆。

“損壞了？”程時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但語氣中還是難掩失望和惱火，“怎麼會這麼巧？偏偏中午那段時間損壞了？”

秦洛聞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這是監控室工作人員給我的，說是故障報告。”

程時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麵寫滿了各種技術術語，他一個字也看不懂。

“這是什麼意思？”他把紙條遞回給秦洛聞。

秦洛聞接過紙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個，意思是說，由於不可抗力因素導致的係統異常波動，使得數據存儲模塊出現暫時性失靈，從而導致目標時間段的視頻信息無法正常讀取……”

他的聲音隨著程時越發陰沉的臉色逐漸變小。

程時冷冷地打斷了他：“說人話。”

秦洛聞尷尬地笑了笑：“就是……監控壞了，看不了。”

程時盯著秦洛聞，眼神犀利得仿佛要刀了他。

秦洛聞被他看得心裡發毛，隻好硬著頭皮，把內心早已想好的措辭搬出來：“程總，我這就去修複照片。”

回到自己的工位，秦洛聞立刻開始“搶救”這張糊照。

他先是嘗試用手機自帶的圖片編輯功能，調整亮度、對比度、清晰度等等。

定睛一看——還是糊的。

隻是從高度模糊變成了中度模糊。

接著，他又下載了幾個專業的圖像處理軟件，什麼Photoshop、Lightroom、AI圖像增強，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

他一會兒拉曲線，一會兒調色階，一會兒用銳化工具瘋狂塗抹。

忙活了半天，結果卻適得其反，照片上的人影不僅沒清晰，反而變得更加離譜，像是融化的蠟像。

最絕望的是AI圖像增強，號稱能把模糊照片變高清。

秦洛聞滿懷希望地上傳了照片，等待軟件的奇跡。

結果，AI似乎理解錯了重點，把背景的燈光和桌椅P得鋥亮清晰，而照片中央的人臉依舊糊成一團，甚至更糊了。

最後，他病急亂投醫，把截出來的臉部糊照上傳到一個“P圖互助聚集地”的論壇，發帖求助：【大神們，求幫忙把這張照片P清晰，酬金好商量！】

還特意強調了一句：【主要是清晰度，不要過度美化，保持原樣就好。】

結果，論壇裡的留言讓他哭笑不得。

一條神回複率先映入眼簾：“兄弟，你這圖，已經超越了P圖的範疇，建議直接去廟裡求神。”

底下立刻有人跟帖：“這是你家祖傳的上個世紀的照片嗎？建議直接申遺。”

一個自稱PS大神的用戶P了一張打了更厚馬賽克的照片，回複：“我覺得這樣更符合你的要求，保持原樣。”

看著這些“驚為天人”的回複，秦洛聞反而豁出去了。

他乾脆把自己嘗試的幾個版本、AI處理的結果，還有各路大神的“傑作”，統統轉發給了程時。

此時程時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手機突然瘋狂震動。

他點開消息，盯著屏幕上那些所謂“修複”後的照片，每一張都比原圖更具抽象表現主義風格。

他不由得扶著額，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隨後，又是一條消息映入眼簾，讓他瞬間血壓飆升。

【程總，真的儘力了，要不您……再去拍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