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橋心思整個都撲在畫畫上，桌子上彩鉛跟炸了鍋一樣，顏料管也被她擠得東倒西歪的。

頭發隨意地紮成一個歪歪扭扭的丸子，劉海也被她不耐煩地彆到耳後，臉上還不知什麼時候蹭上了一道藍色顏料。

她趴在桌前，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執筆，露出微微皺起的眉頭。

“這顏色還是不對勁兒……”

她嘟囔著，右手在一堆彩鉛中來回翻找，深棕色、淺棕色、甚至是帶著一點點金屬光澤的那支，都不是程時發色的完美色號。

畫紙上，她一遍遍地描繪著早上的場景。

“為什麼越畫越難看啊？”她把第八張廢稿揉成團，懊惱地抓了抓頭發。

手機調成靜音，安安靜靜地躺在一堆彩鉛下麵。

直到肚子不爭氣地發出叫聲，她才如夢初醒：“啊，餓死了……”

環顧四周，地上全是畫了一半就被揉成團的廢稿。

解鎖手機一看，天，都下午兩點半了。

屏幕上跳出來三條未讀消息，全部來自程時：

11:20：臨時要出差。

11:21：你自己點外賣吃吧。

11:25：冰箱裡有水果。

這人，說走就走。

她撇撇嘴，手指在屏幕上點來點去。

早上還在家，中午就跑去出差了。不會是生氣了吧……

她點開外賣軟件，開始挑挑揀揀。

這家上次吃過，鹹得要命，那家又太遠了，等外賣的功夫都能餓暈。

磨磨蹭蹭了十五分鐘，她總算選定了一家日料。

就在她完成下單的瞬間，係統突然蹦了出來，帶著浮誇的電子特效音，還撒了一把閃閃發亮的虛擬彩帶：【Surprise！】

她被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你終於舍得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去度假了呢。”

【想我了沒？我剛去升級了呢，現在功能更強大了哦。|笑嘻嘻.jpg】

“誰想你了，臭不要臉。”

係統環顧四周：【哇，戰場啊，畫了這麼多？讓我看看！】

片刻後——

【這個醜了吧唧的是誰？哦，是室友先生，那旁邊這個更醜的是你？|救命.jpg】

雖然林瑞橋知道自己是個畫渣，但聽係統這麼一說，內心還是受到萬點暴擊。

明明每一筆都畫得那麼認真。

畫紙上那個坐在書桌前敲鍵盤的背影，線條軟趴趴的，一點勁兒都沒有，明明程時那肩線多好看啊，到她筆下就成了一坨模糊的東西。

至於她自己，更是災難現場，臉上的表情跟便秘似的，人物站姿扭曲得不成樣子，跟程時感覺不在一個次元。

“你懂什麼，”林瑞橋惱羞成怒，麵色漲紅，“這是我的藝術風格，抽象派、意識流懂不懂？”

【是挺意識流的，但這個比例……室友先生的頭發怎麼跟雞窩一樣？還有你站得這麼僵，是在等公交嗎？|好奇寶寶.jpg】

她捏緊畫紙，指尖都有些泛白：“也不用這麼打擊我吧……你這個升級就是為了提高嘲諷技能嗎？”

【不是啦不是啦，主要是提高了共情能力，比如說我現在就能感受到你充滿了獨立思考的藝術追求。|眼鏡滑落.jpg】

林瑞橋翻了個白眼，正要將這“充滿獨立思考”的畫作揉成一團，係統趕緊喊停。

【稍等，這幅……這幅抽象派巨作，好像有點東西啊，我來分析分析。|放大鏡.jpg】

“什麼意思？”她停下動作，狐疑地看著那團亂七八糟的線條。

【升級後，我對這種非具象的表達方式有了更深層次的領悟，雖然你的線條很自由，但我好像看到了……當時的場景。|專注臉.jpg】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的畫，那些歪歪扭扭的線條在紙上纏在一起，愣是看不出有啥特彆的。

【哇哦，原來如此。|恍然大悟.jpg】係統的語氣突然變得怪怪的。

“怎麼了？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林瑞橋的好奇心被徹底勾起。

係統沒有立刻回答，反而來了句：【所以，你成功地讓室友先生散發出了堪比核爆的低氣壓？|頭頂問號.jpg】

“什麼跟什麼啊？我跟他好好說話的，就提了房子的事情。” 林瑞橋作勢要把畫塞進抽屜，語氣裡帶著委屈。

係統在心裡默默歎氣：這位宿主的情商……看來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啊。

林瑞橋還想解釋兩句，突然，一陣清脆的門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林瑞橋眼睛一亮：“速度可以啊，我點的外賣已經飛奔過來了？”

她一邊小跑去開門，一邊胡亂整理頭發，發絲從鬆散的丸子頭裡跑出來，在脖子上掃出一片癢意。

門一開，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位穿著米色外套，氣質溫雅的婦人站在門外，手裡提著印著淡雅花紋的保溫飯盒，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

“阿、阿姨？”

她的聲音像是被掐住了喉嚨，尾音不自覺地上揚。

“瑞橋，好久不見，臉怎麼成小花貓了？”韓薇緩緩開口，目光落在她臉上。

林瑞橋下意識地去擦臉，手指蹭過臉頰，黏糊糊的，她尷尬地笑了笑：“我剛才在畫畫，沒注意。”

“看出來了，這專注勁兒，像極了程時小時候搗鼓他的那些電路板。” 韓薇笑著接過她的話，順勢走進門。

【哦唷，原來這位就是室友先生的媽媽呀，氣質真好，跟室友先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星星眼.jpg】

“程時前幾天跟我說這周末他在家，我就想著來看一下，順道給你們帶點湯，”韓薇笑著晃了晃手裡的保溫盒，保溫盒裡傳來輕微的晃動聲，“忘記提前跟你們打招呼了，沒打擾你們吧？”

林瑞橋連忙擺手，腦子飛速運轉：“沒有沒有，您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不過程時他……臨時有個出差，上午走的。”

“哦？這樣啊，這孩子，工作起來就不要命。” 韓薇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更多的是理解，她換好鞋，走到沙發旁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瑞橋，過來坐，彆站著了。”

林瑞橋乖乖地坐過去，就看到韓薇從包裡麵抽出一張濕紙巾，仔細地對折兩次，然後輕輕托起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地替她擦拭臉上的顏料。

就在這時，林瑞橋的肚子非常不合時宜地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咕嚕”聲。

韓薇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眼看著她，眼神裡帶著關切和一絲好笑：“瑞橋，這個點了，還沒吃午飯呢？”

林瑞橋臉一紅：“我畫畫太投入了，忘了時間。”

韓薇無奈地搖搖頭，語氣溫柔：“真是個讓人操心的孩子，程時不在，也要記得按時吃飯啊。”

林瑞橋沒吭聲，靜靜地感受著韓薇溫柔的動作，濕紙巾帶著淡淡的清香，微涼的觸感讓她晃了晃神。

韓薇給她擦完，提著保溫盒徑直往廚房走去，邊走邊說：“我先去給你盛湯，這個花膠鮑魚湯我從昨晚就開始準備了，燉了十幾個小時，最適合空腹的時候喝。”

看著韓薇走進廚房的背影，林瑞橋才鬆了一口氣。

廚房裡傳來輕微的響動，瓷器相碰的清脆聲裡，似乎還夾雜著保溫盒打開時逸出的一縷熱氣。

“結婚這麼久，也就跟程時媽媽見過兩次，”她縮在沙發裡，小聲嘀咕，“她平時也很忙，怎麼今天突然來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真相隻有一個！】係統突然跳出來。

“又怎麼了？你今天戲好多。”

係統的語氣裡帶著點壞笑：【你上次跟宋曉小姐姐說什麼來著？】

林瑞橋愣了一下，腦子裡閃過那天和宋曉對話的場景——

“程時媽媽最近會來，她還不知道我們離婚的事，程時不想讓她擔心，讓我暫時住那兒幫忙應付一下。”

【Bingo，恭喜宿主大人解鎖‘預言家’成就。|禮花.jpg】

林瑞橋苦惱地扶了扶額，她也太倒黴了，這絕對是烏鴉嘴實錘了。

很快，韓薇端著一碗湯走了出來。

乳白色的湯汁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碗裡漂浮著幾塊色澤金黃的花膠，還有兩個小巧玲瓏的鮑魚，碧綠的蔥花點綴其間，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快趁熱喝。”

韓薇把碗輕輕放在餐桌上，湯汁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泛起一圈圈漣漪，香氣撲鼻。

林瑞橋連忙走到餐桌邊坐下，隨後端起碗，小心地喝了一口。

溫熱的湯汁滑過喉嚨，鮮美的滋味在舌尖綻開，花膠軟糯，鮑魚鮮嫩，喝下去胃裡都暖洋洋的。

太太太好喝了！

她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的表情：“謝謝阿姨……”

韓薇點點頭，笑得特彆和藹。

她一直這麼稱呼韓薇。

記憶一下子回到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那是在一家頗有格調的私房菜館，包廂裡的布置典雅而溫馨。

雖然她和程時在婚前條款上有約定，婚後不過問雙方的原生家庭，但程時很認真地告訴她，母親是他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所以無論如何，他都理應把結婚對象帶給母親過目。

林瑞橋理解程時的想法，自然沒有拒絕。

輪到程時正式介紹她們時，林瑞橋心裡其實有些忐忑。

結果就聽見韓薇溫柔地說：“瑞橋，你不用因為傳統社會的期待和束縛而刻意改口叫我一聲‘媽’，這個稱呼背後的情感重量我擔當不起。”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繼續說道：“畢竟我沒有生養過你，我不希望通過這種形式來搶占你心裡的某塊位置，所以用你覺得舒服的稱呼就好，你不用有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