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昆侖山紫竹林內。

一男子盤坐在蒲團上，他身著素色長袍，麵容溫潤如玉，雙目緊閉，似乎已經進入修煉狀態。

然而，忽然，他眉頭緊鎖，身體發出劇烈顫抖，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

“儀安。”雲璟睜開眼睛，眼中充滿靈痛苦和不甘。顧不上被鮮血染紅的潔白衣襟，起身跑向門外。他要向師父問個清楚。

“師父，徒兒不知，就算成不了仙，一直讓儀安在山中修行有何不可？”

太虛真人：“那個孩子，如今到第幾世了？”

雲璟：“算算該是15世了。生生世世不過而立，每一世在最想活著時死去。”

太虛真人歎了口氣：“或許天道也心生憐憫，就讓儀安去做個了結吧。儀安有她該走的路，你亦是。”

雲璟還想說什麼，終是放棄。“是。”

———

C市

私人醫院病房內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裴適車禍後昏迷了數日，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他和姐姐生活在鄉下外婆家裡，他們都是不被選擇的人，但是他們卻覺得無比自由。

“阿溯，快彆睡了，老師已經到沈家啦，烏月在等我們。”催促的聲音越來越近，直到涼意襲來——

他的被子沒了。

他的知微姐姐一向如此，能動手絕不動口。

裴適睜著無辜的雙眼看著許知微，那意思是，今天能不能不去。

“不行哦，你是我的聽眾。”

“烏月姐姐和沈淮序也是。”

“他們是我的表演嘉賓。”

表演卿卿我我嗎？裴適心裡腹誹。

自從被接到這裡，他就多了一個新身份，許知微秘密大提琴演奏會的唯一聽眾，以及和許知微一起充當烏月和沈淮序的電燈泡。

10歲的他並不清楚為什麼許知微會偷偷在沈家練琴，也不知道許知微，烏月和沈淮序他們三個究竟為什麼向長輩隱瞞他們真正的關係。

但是他會照著知微姐姐希望的做，因為以前他沒有家，是知微姐姐給了他家。

悠揚的大提琴音在屋內回蕩。許知微練琴總是會以埃爾加為起點，她似乎要把自己的生命揉進這首曲子裡。

裴適作為許知微的觀眾，每次聽完都會及其負責地鼓掌，然後說：“姐姐，比起上次又好聽了不少呢，我聽得更認真了。”

雖然上一次就是在昨天。

“小鬼。”許知微無奈地搖頭，然後望向指導老師，開始今天的訓練。

而裴適，作為觀眾，他的工作已經結束，他會悄然地退出琴房，坐在門外。有時他會摸出許知微給他布置的數學題，有時他就隔著門聽許知微彈琴，然後發呆，等著姐姐練習結束，一起回家。

夢裡的裴適像往常一樣退出琴房，隻是等待他的不是那條寂靜的走廊，而是一間破敗的屋子，破碎的玻璃杯和女人歇斯底裡的怒吼。

“滾開，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我才回不了許家，我才見不了哥哥。”

小裴適懼怕極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誰料女人接下來的動作更為瘋狂，她上前掐住他的脖子

“你不該存在，你的存在是我永遠的汙點。”

“咳咳”裴適感覺自己無法呼吸，想掙紮，想掰開女人的手，可是怎麼也動不了，他的身體僵硬得不聽他的使喚。

忽然耳邊傳來陣陣急促的呼喊。

“醫生！醫生！”

意識終於在黑暗中找到了方向，裴適艱難地睜眼。

醫生正迅速有序地檢查他的生命體征，床前站著一位穿著深色西裝的女子，烏月，月微影視的另一位創始人。她正仔細地盯著醫生的每一步操作。

“姐。。姐。。”裴適想說話，但他實在太虛弱了，根本沒有力氣動嘴。

烏月聽見裴適的呼喚，視線終於回到裴適身上。她趕忙按住裴適的肩膀，安撫他道：

“你先彆說話，你姐姐還不知道你的事。當晚，謝鉦帶她去了國外，他們現在應該在一個看不見國內新聞的小島上享受二人世界。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和醫生。”

裴適這才放心下來，恍惚間又想起什麼“貓。。貓。。”

“貓也沒事，當晚就送醫院搶救了。緊要關頭還抱著一隻貓不撒手，也不知道你圖什麼。”烏月打趣他道。

其實裴適也說不上來。

當時他明明清楚地感覺到死亡在逼近。但是這隻貓的到來，卻讓他的生命一點點回流。他說不上來為什麼。但他直覺，自己能活下去，與這隻貓有關。

既然那隻貓沒事，他也安心了。

儀安也是在一家醫院蘇醒的，隻是這家醫院是一家專治寵物的醫院。

人類思想真是千奇百怪，竟能出現專治動物的醫院和醫生。

據她這兩日的觀察，這家醫院不僅治貓狗，還能收治突然間變啞巴的鸚鵡，翻白肚皮的錦鯉，脫發的鬥雞等等，這兒的醫生當真是名副其實的全科醫生，比專治人類的醫生強多了。

而且這裡環境也不錯。她在這裡有吃有住有暖氣，還不用被摸肚皮。如果可以，她是真相帶著貓咖那群貓子貓孫來體驗體驗。

但美中不足的是······

“大橘。來吃小魚啦。”隻見葉夢穿著白色大褂，端著一盤魚乾走來。

她蹲下把魚乾放在儀安麵前，又摸了摸她的頭。“看來你恢複得不錯。”

儀安順從地低頭嚼著魚乾

emmmmm

如果這裡沒人認識她，沒人認識她就好了。怎麼也想不到，離了貓咖還能見到葉夢，她竟然是這裡的護士。

用一句人界的話講，所以護士是工作，貓咖才是生活是嗎？

不過轉念又想，既然葉夢會在這裡救濟動物，也說明她是個愛貓之人，貓咖那些貓子貓孫在她手下應是不會受到虐待。

就是養貓支出不小，待她哪日發達了，定會備上厚禮。

“剛剛那邊電話過來。那位醒了，說是過幾日會親自來接大橘。”葉夢的同事正好過來，見四下沒人，神神秘秘地戳葉夢的手臂。

葉夢一聽，兩眼放光：“真的？！他醒了？還會親自過來？”她激動地抓著同事的手臂。

同事：“你再大聲點，全院都知道了。”

“哎呀，他是我男神嘛。他出那麼大的事，你不知道我每天擔心死了。想搜一搜最新消息也搜不到。”

“這事保密啊。那邊為了不暴露行程，直接通知的院長，院長又把交接的活交給我，我才知道的。你照顧大橘，我才想著早點告訴你，讓你安心。”

葉夢作勢給她的嘴上了一個拉鏈。“放心。”經曆過這場車禍，裴適的粉絲都知道行程保密的重要性。

他們說話聲音不大，剛好兩個人能聽見。

哦，忘了，還有一隻貓。

看來那個人已經醒了，過幾天就會來找她。很好，省得儀安茫茫人海大海撈針。

根據那天記者的說法，儀安知道那個人叫裴適，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是個演員，加上今天葉夢的反應，他應該很出名，用以前的話講，應該是一個名角兒。

那他應該是有點家底的，如果能跟著他，應該不會吃虧。

儀安暗自思忱，到時候該如何來一個挾恩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