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何處,為何我能在銅鏡裡看到你們?你們也能看得到我?】
【我去,什麼銅鏡,還能看直播?】
【這是直播間啊朋友,得用手機啊,你喝假酒了?】
【你又沒開視頻,怎麼能看得到你】
穀靈杉忍住內心的激動,手微微顫抖著,儘可能平靜地說:“我們這裡是一個直播間,專門幫助大家解決夫妻關係或者其他情感問題。”
穀靈杉是特意加重提到夫妻關係,因為經曆過沈瑤一事,她有種強烈的預感,沈瑤很可能真的是古人,而這位,也是那個古味兒!
但這位說是通過銅鏡看到的,莫非沈瑤也是以銅鏡為媒介?
強烈的好奇心和疑惑驅使著,穀靈杉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小心翼翼,朝著手機屏幕問:“請問,您來自哪個朝代?我們這裡是二十一世紀。”
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彈幕上發了一行字:瑞光朝,二十一世紀是何處?
【!!!天呢!主播,不是我不相信你,隻是想再跟你確認下:這是劇本吧?】
【穿越了?離了個大譜,劇本無疑,雖然我混跡小說圈,可這是現實啊。】
【我剛才去查了,曆史上根本就沒有瑞光朝這個朝代,瞎編的。】
【那麼問題來了,明知道大家之前就不信這種,主播乾嘛還非得編古代的劇本,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真連到了古代人?】
【我是唯物主義,我不相信這種事情!】
“二十一世紀是距離您說的那個朝代,已經過去了很多很多年的未來。”穀靈杉解釋著,顧不上飛速滾動的一條條質疑的彈幕,想了想,有些忐忑地問,“您能告訴我您那個朝代有什麼特征嗎,比如我們這裡出行是坐汽車、飛機,通訊是用手機、電話,您那邊呢?”
穀靈杉的右手緊緊攥著一支筆,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手中的筆不由自主地在本子上胡亂戳著。
然而,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麵前的手機屏幕上,眼神中滿是焦急和期待,隻盼著回複的消息來得快點來,再快點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彈幕上終於出現一行字。
【坐轎子、坐馬車、騎馬、坐船,飛鴿傳書、送信】
【我也問個問題:我們這裡買東西是用人民幣,你們那裡用什麼?】
【我也問一個:我們這裡照明用電燈,你們那裡用什麼?】
過了一會兒,彈幕回複:
【銅錢、銀子、金子、銀票,蠟燭,煤油燈】
顯然,這些是回複著彈幕裡的問題。
穀靈杉的心“咚咚咚”直跳,那些粉絲們提問時,可能隻是圖個好玩,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這個人邏輯條理清晰,問什麼答什麼,不可能是精神失常。
“我們可能…真的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但我相信我們能在這裡相遇,一定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上天特意安排的緣分。”穀靈杉緊張地手心全是汗,幾乎可以斷定,對方就是古人。
可究竟為什麼會有這樣神奇的機緣,她也摸不著頭腦。
【主播,你玩真的啊,你也演上了?】
【下次能不能讓我也演一集,不要要演出費,純粹愛演,演啥像啥】
【閨女,演一集給多少錢啊,阿姨以前可是唱旦角的,演戲我在行!】
【太卷了太卷了,找工作太難了,上搶不過老的,下搶不過小的,還有活路嗎?】
穀靈杉知道現在解釋再多,估計也沒幾個人會信,等之後了解得多了,自然就會慢慢相信。
於是穀靈杉還是切入主題:“請問,您是否遇到了什麼感情方麵的問題,我或許可以幫忙,要是您願意,也方便的話,我們可以連線交流;當然,要是您沒有任何問題,那就再好不過了。”
此時,在瑞光朝,陰暗逼仄的屋子裡,一個身形消瘦的女人,穿著一件暗沉的粗布衣裳,領口和袖口處,磨損的絲線微微綻出,手臂纖細,從寬大的衣袖中伸出,帶著一種無力的蒼白。
頭上簡單地挽著一個發髻,隻用一根木簪隨意固定,幾縷碎發從發髻旁垂下,散落在她那略顯憔悴的臉頰邊,臉龐消瘦,顴骨微微突出,皮膚蠟黃且粗糙,一雙眼睛雖大,卻滿是哀愁。
女人看著銅鏡,本已了無生趣的人生,竟遇到這種玄妙之事,隻是在銅鏡上看到有一行字:點此處進入直播間。
雖然不知道直播間是什麼,但還是鬼使神差的點了一下,然後就看到這樣的畫麵,自己竟還一字一句回複著他們的問題。
也許是多年來害怕與人麵對麵交流,現在看著銅鏡裡麵的人,雖是一問一答,但卻無需見麵,那邊也看不到她,內心竟有一種放鬆的感覺。
但銅鏡裡的那位女子說的連線,是什麼?
女人胡亂在銅鏡上點了幾下,隻聽到銅鏡傳出來聲音:“好了,連上了,您說話我就能聽得到了,直播間裡的其他人也能聽到,不過情感谘詢是收費的,一次五十塊錢,可以連線後再給,如果隻是分享您的故事,就不用付錢。”
【主播你特殊對待,我們可從來沒這待遇,都是先給錢】
【主播,她一個外人,你為什麼對她那麼好,哼,本寶寶生氣了】
女人微微蹙起眉頭,思索片刻,還是從袖中掏出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她舉著銀票,正想問怎麼給,沒想到在銅鏡麵前一晃,刹那間手中的銀票就不見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與此同時,穀靈杉那邊立馬收到了,卻又懊惱地用拳頭捶了捶自己的腦門,又是兩千塊!
都怪她一時疏忽,忘了說了,現代的五十塊,可不是古代的五十兩銀子!
這時,穀靈杉隻聽那邊女子幽幽開口:“說起來我確實有個困擾,我想讓我的夫君將我休棄,他好另娶她人,可他始終不肯。”
“您為什麼呢,是他對你不好嗎?”
“恰恰相反,正因他對我關懷備至,可他對我越好,我內心就越煎熬。”女人歎了口氣道。
【這話說得,難道你給你老公帶了綠帽子?要不你愧疚啥呢】
【姑娘啊,阿姨跟你說,這對你好是好事啊,他對你好,你也對他好,兩好合一好,好好過日子,這不挺好的嗎?】
【阿姨,您敢不敢說一句不帶好字的話?】
自從賣了一塊九一雙的福利襪子之後,穀靈杉的直播間時常湧現“爹”味兒十足的大姨,她也是相當無奈。
擔心一些彈幕古人看了會心裡不舒服,穀靈杉決定先發製人,趕緊開口:“能冒昧問一下您為什麼這樣嗎,愧疚感源自哪裡呢?”
對麵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鐘,沒有任何回應。
見狀,穀靈杉趕緊接著說:“沒關係,您如果有難言之隱,不願意說也完全沒問題的。”
“我跟夫君成親五年,我沒能為他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可他也不願意納妾,還總寬慰我說,有我一個就夠了,有沒有孩子都不打緊。”
“健康的孩子?”穀靈杉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幾個字,難道生下來的是不健康的孩子?
“這個孩子生下來哭聲微弱,模樣長得怪異、五官扭曲、四肢短小畸形,如今三歲了,仍不會開口說話,不會行走,更不會自己吃飯,正常孩子會的,他都不會。”女子神情落寞,枯坐在銅鏡前,每次提及孩子,心裡都像被針紮一樣疼得厲害。
“曾經有個四處雲遊的高僧路過,他對我說,過去我殺戮太重,導致這份罪孽報應到了孩子身上。”
【殺戮太重?難道您過去是劊子手?】
【殺的是什麼呀,您家是殺豬的還是宰羊的?】
“都不是,我以前是將軍,在戰場殺敵,我叫蕭懷寧。”蕭懷寧看到彈幕問,就回複了。
【您是女將軍!這算什麼殺戮重,為國奮勇殺敵是多英勇光榮的事,您就是我們心中的楷模!】
【哪兒冒出來的鬼和尚,純屬瞎tm扯,甭搭理他,小孩子天生有毛病的多了去了,跟您沒關係】
【是呀,這種天生的,跟基因和遺傳有關,跟殺戮有勞什子關係】
【您的名字真好聽,一看就是溫溫柔柔的女子,彆聽彆人瞎說】
【真要跟殺戮有關係,我們附近那個狗肉館豈不是首當其衝,可人家的孩子個個都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
蕭懷寧不敢置信地看著銅鏡,這三年來,從未有人這般貼心的安慰過她。
雖然她的丈夫從來都沒怪過她,對她像以前一樣溫柔體貼,甚至當發現婆母悄悄給她煎助孕的藥時,更是毫不留情地厲聲斥責了婆母。
然而,每當她與公婆眼神交彙,就覺得在說:都是因為你,我們洛家要斷了香火!
這種無形的枷鎖,如影隨形,讓她倍感煎熬。
這三年,她日日把自己困在這小小的四方天地中,不敢出去,外邊的人總是誇讚他們夫妻恩愛有加伉儷情深,但她知道,那背後一定藏著嘲諷。
就連自己的父親母親,每次見到她,嘴裡也是勸導著,一定要跟丈夫洛少元再生一個孩子,要麼就為丈夫納兩門妾室,也好讓洛家後繼有人。
所以,連娘家蕭懷寧也不願意回了。
沒人懂她的苦楚,洛少元曾嚴詞拒絕納妾,甚至用從未有過的強硬語氣說:若你硬要逼我納妾,那我唯有揮刀自宮,以證決心!
麵對這般決然的態度,蕭懷寧也隻好歇了這番心思。
奈何洛少元的這番話,說出去任誰都不會相信,更何況若真讓她出去跟外人說,她也難以啟齒。
就這樣,煎熬了三年,明明才二十五歲,可她看上去卻像一個遲暮的老嫗。
“彈幕您也看到了,就是銅鏡上出現的字,這不是您的錯,您的丈夫都未曾怪過您,您又何必把錯全攬在自己身上,生孩子本就是男女雙方的事情,不是您一個人的。”
【你們發現沒,主播今天說話特彆的有禮貌】
【還解釋得特彆細致,連彈幕什麼意思都解釋了一遍】
【發現啦發現啦,難道真的是古人,主播擔心她不知道彈幕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