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冰海的瓜賣出了名聲後,尤尤經常來幫忙。
自從拿了流冰海的“香火錢”,尤尤就沒再拿肖陽的跟蹤費了,他有點不明白這麼好的女朋友,肖大哥為什麼要花錢跟蹤他。
又能吃苦,又能賺錢,騎上三輪車載著他回家的時候快的跟動車似的,每次呼嘯的熱風從耳邊刮過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快一飛衝天了。
後來他就經常跟在她身邊,幫著切切瓜,稱稱分量。
她如果賺錢多了,會稍微分他些辛苦錢。
他有時候在公司受了氣,也會跟她說說。
流冰海的口頭語是:都不叫事兒。
尤尤覺得挺奇怪,在她眼裡,好像天塌了都不叫事兒似的。
流冰海說:“天塌了當然不叫事兒,大家都一起死了,還有什麼事兒。”
尤尤覺得流冰海有點像俠客,那天她一刀捅破麻子□□的樣子總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
他問流冰海:“萌姐,我什麼時候也能像你一樣英勇啊。”
尤尤從西藏來,語言又不很通,膽子總是很小。
他也想成為流冰海這樣的人,更何況他是個男人。
流冰海說:“我不英勇,我隻是比較愣。”
尤尤又問:“萌姐,你那刀功是怎麼來的啊。”
那麼熟練,像練過似的。
這麼一問,流冰海就看著他笑,還是不說話。
再問,她就說:“小孩子彆瞎打聽,留神嚇著。”
說這句話的時候,流冰海遠遠的看著遠方,看著很遠很遠的天際後麵,那個不知道是否還能見到,是否還有機會重遇的自己。
那個真實的自己。
尤尤越發覺得流冰海神奇又神秘,她發呆的側臉那麼空靈,又好看又有味道,是一種成熟女人才有的風韻。
有好幾次他都想告訴他,肖大哥曾經讓他跟蹤她,但是他忍住沒說,一來不想破壞他們的關係,二來也覺得肖大哥說不定有什麼難言之隱。
他實在不明白,萌姐這麼特彆又勇敢的女人,肖大哥為什麼會提防他?
如果他有這樣的女朋友,應該會覺得很自豪吧……
大概因為對跟蹤的事情心存愧疚,尤尤一直乾的比較起勁,兩個人每天下班後就到街頭聚首賣瓜,流冰海覺得不能讓小孩子白幫忙,大部分時候都會順手分他一些流水。
他一開始還不要,流冰海便說:“拿著,是給妹妹的香火錢。”
他便收著了。
這麼一來,心裡更是愧疚,乾的更起勁了。
因為一起賣瓜,又是同事,兩個人在公司裡也走的越來越近,後來經常有小夥伴開他們玩笑,說流冰海老牛吃嫩草,專啃嫩豆腐,尤尤這麼老實的孩子也不放過。
流冰海便說:“我是他姐,親姐。以後我們家尤尤還要娶媳婦呢。”
然後回頭笑著問尤尤:“是吧?”
尤尤不知該怎麼回答,就是看著流冰海覺得恍惚,覺得萌姐怎麼會越來越漂亮了。
以前細思極恐的大方臉,忽然就變的有些順眼了。
晚上又一起賣瓜的時候,尤尤問流冰海:“萌姐,你怎麼最近變好看了。”
流冰海掏出手機屏幕瞧了瞧,“有嗎?”
最近比較忙,都沒有好好照鏡子。
不過一直在堅持徒手整骨,每天對著視頻教程反複按壓。
整骨這東西真是很神奇,流冰海的下巴慢慢變的沒那麼方了。
雖然還是方型,但至少沒以前方的那麼囂張。
腮部的輪廓慢慢清晰,剛剛好的那一點方,恰好勾勒出一個成熟女人特有的味道。
還是細眉細眼,但因為眼神篤定,會捅□□,所以無懼無畏。
流冰海瞧了瞧眉骨的這顆褐色的痣,痣的下麵是一雙清冷的眼。
流冰海是個有傲骨的女人。
大概無論穿到誰身上,都舍不得自己娘胎裡帶的這份傲骨。
她把手機揣回兜裡,歎了口氣,“唉,天生麗質有什麼辦法呢……”
尤尤……
還以為你要假客氣一下……
肖陽又來找流冰海了。
他總看到她身邊有個男孩子一直幫忙。
他一直想跟她好好談談,可她總是沒空,晚上賣瓜賣到大半夜,電話裡對他也若即若離。
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隻好到她的瓜攤來找她。
一來,卻見她和尤尤邊吃瓜邊聊天,笑的特彆開心。
他最近都沒怎麼見她笑過,至少在他麵前沒有過。
在他麵前,她總是平平淡淡的,繃著一張臉,可現在的笑容,從前分明是他的。
肖陽見到尤尤,心裡明顯停頓了一下子。
看著尤尤的眼神有幾分戒備。
不是吃醋,是心虛。
尤尤也看到了肖陽,兩個人有點尷尬。
流冰海假裝沒看到兩個人微妙的情緒變化,遞給肖陽一塊伊麗莎白:“吃瓜嗎。”
肖陽哪有心情吃瓜……
他需要答案,他強烈的需要答案。
“萌萌,我想和你談談。”
又是這句,流冰海頭大如鬥……
“又談什麼。”
肖陽看了看尤尤,說,“換個地方好嗎?”
流冰海:“不必了,就這兒吧。”
月色還未深,流冰海一邊吃瓜一邊聽唐僧講話,左耳進右耳出。
但有一句聽的真切。
肖陽見她一直心不在焉,脾氣有些急了:“劉一萌,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流冰海嘴邊的瓜停在原地,眼尾瞧著他那張唐僧臉,“聽著呢。”
你不就是質問我,為什麼現在變成了這種無規無矩,不守婦道,氣焰囂張的女孩子。
“我就這樣,改不了了。”她說。
說完又補了一句,“以前的劉一萌已經死了。”
肖陽心中猛地下沉,對她失望極了。
他以為她會好好和他聊聊,可這女人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油鹽不進了。
他以為他給她最後一絲絲情麵,她也會給他最後一點點溫柔。
可她這是什麼態度?
看著她,肖陽就覺得自己的心在下沉,一點點,一寸寸,一步步的下沉。
“我們分手吧。”肖陽說。
他實在難接受這樣的感情。
他已經努力溝通過了,可她毫不珍惜。
心裡一點點變的冰冷,肖陽鐵青著臉,又重複了一遍,“分手吧,我們。”
流冰海心裡撒歡兒似的高歌。
“好啊。”她答應的很痛快。
好啊好啊。
肖陽瞧著她忽然多雲轉晴的臉,心裡更是一沉。
扭頭走了。
終於分手了,流冰海都想拿個大喇叭高唱“我和我的祖國”。
尤尤見她忽然像一隻春光燦爛豬八戒,問她,“萌姐,怎麼了。”
流冰海激動的說:“我男朋友把我甩了!”
尤尤怔了一下……“那你還這麼激動?”
流冰海……
幸福來的太突然,她這麼成熟的老鳥也一瞬間沒控製住。
她努力的鎮定了一下臉上的表情。
她一直都想甩了那隻唐僧,可她一直都沒開口。
因為她不知道,該給對方什麼理由。
原主一直默默的愛著他,忽然提分手,很奇怪吧。
反正他除了碎碎念,也沒彆的毛病,偶爾還能幫她倒個洗腳水什麼的。
她又不吃虧。
所以留著也就留著了,彆影響她賣瓜就行。
畢竟他也沒犯什麼錯誤,而且她最近忙著掙錢也實在沒時間和他周旋。
本來準備等到他暗戀蔣小落的事情浮出水麵再說。
沒想到他竟然自己忍不了了,這麼識趣的自己提了分手。
真是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
“萌姐,你又笑了。”
流冰海抹了一把臉,“是麼,沒有吧。”
“哈喇子都快出來了。”
失戀後的流冰海心情好到飛起,都幾乎記不起上次心情這麼好是什麼時候。
去公司的腳步變的越來越輕盈,甚至每次見到韓衝,都覺得這個傻X比以前順眼很多。
“韓總好。”她望著韓衝,禮貌又溫和的打招呼。
韓衝看著她這副樣子,和以前不大一樣,恐防有詐,便隨口問了問彆人,“這女人怎麼了。”
有人告訴她:“噓,聽說失戀了,不知道是不是受刺激了。”
韓衝心裡一咯噔,“她有男朋友?”
那人點點頭:“是的啊,聽說還是青梅竹馬的大學同學呢。”
韓衝心裡瞬間騰起一股怒氣。
都有男朋友了,還來追求他,騷擾他。
這女人真是……太不守婦道了!
他最討厭腳踏好幾條船的人了。
“韓總,您怎麼了”那人見大老板不太對勁,小心翼翼的問。
韓衝冷冷的瞧著在辦公室忙來忙去的方臉女人,她步履輕盈,誌得意滿,精神煥發,好像自己是個人生贏家。
他會讓她知道什麼叫猥瑣的代價!
氣哼哼的,轉身剛要走,又想起什麼,回頭問那人,“知道為什麼分手嗎?”
那人想了想,“不知道唉,好像聽小落嘟囔過,那男的覺得她變心了?”
變心?
是對他?
韓衝心裡冷冷的吐了口氣。
不守婦道的女人,為了騷擾他,把男朋友都搞丟了!
真是報應。
理了理自己的衣領,韓衝轉身離開,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傲慢。
流冰海的賣瓜生意越來越好,很快她攢了一筆錢,給自己換了一個稍微好點的手機,還給尤尤買了兩件衣服。
一個西藏男孩子,自己闖蕩不容易,身上都沒一件過的去的衣服。
從她第一次見他到現在,總共就見他穿過兩款衣服。
好像他隻有兩件衣服,每隔一天替換著穿。
流冰海把衣服給他的時候,在他身上的一比,發現尺寸剛剛好。
尤尤不好意思收,“萌姐,你已經給過我不少錢了。”
流冰海說:“那是賣瓜的勞務費,不一樣。”
她可不願意白用苦勞力。
尤尤又說:“可是你也不富裕。”
“沒事,地攤兒上買的,30塊錢一件,又不貴,瞎穿吧。”
尤尤心裡一動,鼻子差點酸起來。
流冰海仔細的瞧了瞧他,拍了拍他的小腦瓜,笑道:“傻瓜。”
她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對尤尤好。
她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弟弟,小木。
尤尤雖然比小木年長一些,但兩人性格差不多,小木因為家庭環境的問題,從小也是唯唯諾諾的,心裡沒什麼底氣,挨罵了也從不敢吭聲。
每次見到尤尤,她都會想起小木,想起他眼巴巴望著自己,叫自己姐姐的樣子。
上一世,她去當農民後沒有把小木帶在身邊,現在看著尤尤,總想多些機會對他好。
“尤尤長的很好看,打扮漂亮些,以後會有很多姑娘喜歡的。”她笑著說。
尤尤一愣。
看著流冰海,忽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會有姑娘喜歡嗎?”
“當然,我們尤尤又正直又善良,誰會不喜歡,以後把膽子放大了去,海神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管他呢。”
尤尤聽了有點臉紅,“那我以後也要找個像姐姐這樣的姑娘。”
流冰海覺得有趣,“為什麼,能打架嗎?”
尤尤……
流冰海拍了拍他的小腦瓜,“男子漢大丈夫,彆老想著讓人保護,以後也要學著保護彆人,知道嗎。”
尤尤聽了又是臉紅,再看著流冰海笑盈盈的樣子,怎麼看都覺得是好的。
他看的有點出神,忍不住叫了聲:“姐姐。”
“嗯?”流冰海問。
“你耍大刀的本事能教我嗎?”
耍大刀……
“那不叫耍大刀。”流冰海說。
“那叫什麼?”
“那叫玩兒命。”
尤尤……
姐姐你玩兒命的樣子好威風……
“姐姐,你和肖大哥分手了?”
流冰海假裝無意的問,“你認識他?”
尤尤臉蛋一紅,似乎想解釋些什麼。
流冰海拍拍他的肩,沒讓他說。
“尤尤,你願意做我弟弟嗎?”
尤尤愣了愣。
弟弟,他應該願意還是不願意……
流冰海說:“你要記得,以後無論什麼情況,都彆做任何的虧心事,這是給你自己積福,也是給你妹妹,明白嗎。”
尤尤點點頭。
看來還是讓姐姐知道了,可是她都沒有揭穿。
“姐姐,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尤尤又問。
流冰海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太高要求。
“活的就行。”
尤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