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重回一世也避免不了厄運。
有些人該遇上還得遇上。
流冰海有點責怪自己“不由自主”亂觀亂看的眼睛,但有些事也許再努力也避免不了。
她站定,轉過身,看向叫住自己的這位禿頭,佯裝無意。
“先生有事?”
男人兩隻眼睛像兩條小耗子,眯縫著,一跳一跳的,瞳孔間隱隱的犯著光。
他腆著肚子看著流冰海,嘴角隱隱流露出若隱若無的笑意。
這笑意讓人毛骨悚然,不知不覺立了汗毛。
流冰海心裡一陣冷笑。
嗬嗬,和她記憶裡那個禿頭,一模一樣。
上一世,原主也是在這家酒館認識的禿頭,但可不是禿頭追上來的。
她走出村以後一心想當官,卻政途坎坷,隻好屈身到一個小酒館洗碗。
酒館老板並不好對付,天天變著法子扣她錢,比家裡的奶奶還刻薄,她一邊忍一邊想,早晚把你們這幫龜孫都斃了。
一日,酒館裡來了個禿頭,她一邊洗刷,一邊聽著禿頭跟彆人談話。
他像是背後有什麼大靠山,主子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哪怕隻要屈伸給他做個小兒,那都是一輩子享不完的富貴。
原主問他,如果給他做小兒,能不能讓她當官。
禿頭隻見過一心求榮華的女人,還沒見過一心求官的。
原主那堅定的神情讓他忍不住怦然心動。
他覺得這女人有氣魄,不簡單,沒讓她做小兒,而是直接娶回了家。
婚後原主也過了幾天消停日子,禿頭給她托關係,讓她在下麵鄉裡做了幾天女官,時間長了以後,父親的事情被人扒了出來。
強某犯的女兒怎麼能做官?百姓忿忿不平。
她被打回原型,禿頭才知道自己娶了一個罪犯之女。
……
流冰海本來覺得自己胖了一大圈以後應該命好些,再加上自己小心本分,不大有可能再碰上這禿頭的。
但怎麼的樹大招風,命太好了是不?
流冰海緊了緊袖子,微微低頭,對禿頭規規矩矩道,“您叫我?”
禿頭看著流冰海水靈靈的,怪有福氣的樣子,問道,“姑娘,這是打哪來啊?”
這禿頭真是個雞賊。
她若說自己不是本地的,他就會知道她無依無靠可以肆意欺淩,她若說自己是本地的,他又該拐彎抹角的打聽她的住處。
不過流冰海又下意識的覺得,說不準是自己自作多情呢。
“先生有事?”她道。
禿頭不知為何,一眼看到這小丫頭,便覺得親切可用。
但不是為自己。
打遠一看,這小妞妞臉白臀圓,腰細肉嫩,走起路來小屁股一扭一扭,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而且眉眼之間還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
這小妞妞身上還有不少好東西,他都瞧見了。
剛才她跟那糧油店的馬老板一話一答,他也聽見了,是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姑娘,可是當時急著來酒館談生意,沒顧上搭理這小丫頭。
沒想到能再次相遇,這機會哪能再給溜掉?
自己上麵的老板,近日正想找個人做小……
這小妞妞要是能搞到手,送給自己的大老板做小,自己後半輩子就江山不愁了。
不過還得探探這丫頭家底,彆是個有背景的大戶千金。
於是禿頭又說:“我剛剛看姑娘和馬老板談吐不凡,不知道是哪家大戶的千金?說不定和我們老板還有淵源呢,以後有機會一起做生意?”
流冰海一陣冷笑。
真是樹大招風,早知道少吃點了.…..
吃的一臉膠原蛋白太招眼了是不是?
我不去招喪氣,喪氣倒主動來招惹我。
她捏了捏自己的臉,有點後悔這陣子的胡吃海塞。
這動作卻把禿頭給看呆了。
那小臉一捏,蹙著眉頭嫩嘟嘟的樣子,真是叫人......哎喲......
禿頭眼睛發直的看著她。
流冰海垂眉後悔了一會兒,抬起眼皮看到禿頭滿臉饞相的看著自己,像大肥貓盯著魚似的。
她覺得得趕緊開溜。
於是一邊轉身一邊道:“小縣官的女兒,不值一提,先生再見。”
說完趕忙走了,一路沒停著,租了輛馬車就趁早回了農莊。
......
秋天了,風有些涼,順著開著的門窗灌進屋。
劉海正出神的坐在屋裡想祖宗,近來的日子他都覺得有些恍惚,甚至有些奇怪。
半路撿了個祖宗,還要真心實意的對她好,這不是他這輩子的任務。
見流冰海回來了,劉海回過神,眼睛一亮,胡思亂想的心忽然像塞滿了棉花糖似的,抬起身迎了出去。
然後又覺得自己太過衝動,走到一半停住腳步,假裝淡定的問了一句:“回來了?”
流冰海淡淡的嗯了一聲。
禿頭那張讓人作嘔的嘴臉在眼前不停浮現,她進屋倒了一杯茶,壓一壓心中的燥火。
想到禿頭那張油膩的嘴臉,流冰海冷著眼睛掃了一圈茶底,一盞濃茶下肚,就覺得後背冒涼氣。
不是恐懼的冷氣,是嫌棄的,充滿酸臭味的冷氣。
有些人,如果再活一次還是注定會遇到。
又遇到了禿頭,怎麼辦呢,如果他來糾纏自己,她會怎麼做?
流冰海攆著茶杯想了想,她會把他閹|了。
抓起茶杯,不知不覺就把一壺茶喝了個精光。
心裡是對未來的打算和對那個禿頭的芥蒂。
那是原主原劇情中的正牌丈夫,即使到了這一世,恐怕與自己也會有些糾纏不清的關係。
不知不覺間一邊思考,一邊她又喝了一壺茶。
劉海覺得好笑,心想有這麼渴嗎,又見她額頭上都是汗液,忍不住拿紙給她擦了擦,溫柔道:“慢點喝。”
這溫柔聲線把自己都嚇的一怔。
流冰海回頭望了望這個“不知從哪裡來,不知要往何處去”的神秘男人。
她歪著頭,細細的打量她,眼裡偶爾流露出絲絲笑意,像春天湖麵上的小妖精突然跳了舞。
劉海安靜的被她看著,心裡覺得像被什麼撞了一下。
“鍋蓋頭,我們結婚吧。”流冰海看著他,笑盈盈地說。
認認真真的,像當初對莫東東宣布“退婚”一樣。
劉海一愣,被她嚇住了。
青天白日,她在和他求婚嗎?
是不是太迅速了。
他根本沒有做好準備,也沒有往那樣的地方想過。
他怔在原地,一股驚濤駭浪在胸前翻湧,急促的心跳騰的一下像被衝擊的巨石一樣翻滾。
他看著這性情多變的祖宗,忽然一下說不出話,整整一夜都被她突如其來的求婚操控著靈魂。
夜半,鎮上寂寥的可怕。
劉海靜靜的望著天花板,腦海中浮現出流冰海的臉。
她淡淡的說,我們結婚吧,就像說我們喝水吧,我們吃飯吧,我們開家農田吧一樣普通隨意。
就像他當初從坑裡撈出她,她說,“請貴人為我細細打算一番”,他說“好”一樣,稀鬆,平常。
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很順理成章。
劉海起夜,在香爐上點上三根香,取出一張黃色的符紙,點燃,燒掉,再取出,再點燃,再燒掉。
煙灰在香尖上慢慢變成白色,彎曲,折斷,掉落。
煙味逐漸嗆起來。
劉海重新躺下,慢慢合上眼,夢裡是流冰海站在風口浪尖之中與世界冷眼相望。
……
流冰海坐在地板上,靜靜看著外麵的夜。
她在等著係統呼喚她。
她知道,她已經沒有節操了。
每次隻要她出賣節操,係統就會出現,用賤賤的聲音鄙視她。
她知道,她會成為係統中所有宿主裡,最被鄙視的那一波。
任務者從來都是自強獨立,勇敢矜持,獨當一麵,無懼風雨的,她們對追上來的所有美男子都會說:“你再考慮考慮。”
像她這樣主動投懷送抱的,恐怕還是破天荒裡頭一個,她會成為係統眼裡的笑話。
可是,放下節操,立地成佛……
她的任務是“享福”,又不是當武則天。
係統來了。
流冰海靜靜聽著,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嘲笑”味兒。
但那股嘲笑味兒又和以往不同,它有些冷酷,有些暴躁,有些囂張。
“流冰海,你出賣靈魂來換取幸福積分,不覺得可恥嗎?”係統有點氣憤。
這個任務者有點暴力,動不動就罵街,條款裡又沒有罵係統可以扣分的規定,它隻能忍著。
所以每次她稍微有點掉節操,它就很積極的鑽出來,看熱鬨。
“你這樣做,和上一世的張琴有什麼區彆呢?不努力,不上進,就知道走捷徑。”
流冰海甚至感覺到了係統挑眉的樣子。
她好半天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才靜靜地答:“你不覺得鍋蓋頭蠻不錯的嗎?”
“不錯就這樣撲上去抱大腿嗎?”
流冰海睜開眼,看著這四四方方的房間,自己的聲音像波濤一樣回蕩在耳邊。
她笑了,忽然覺得節操這玩意在幸福麵前,一文不值。
不管鍋蓋頭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他對她好,她心知肚明。
“當然了,遇到不錯的男人,就要勇敢爭取,不然難道留著煮飯吃嗎。”
“可是,你怎麼就能確定他是個好人了!”係統質問。
“確定不了,我還確定不了你是個好人呢。”流冰海冷冷道。
“你......”這簡直是世界上最叛逆的任務主,沒有之一。
“你怎這樣與我說話!”係統忿忿。
流冰海定了定神,有些不耐煩,“你可真是煩人,磨磨唧唧的,我喜歡誰關你屁事。你要是看不慣,扣你的分就是了,我又不是來要臉的。”
這話她說的堅定,讓這因為碎掉節操而有些失控的夜晚,忽然又黑白分明了起來。
喜歡的就爭取,想要的就珍惜,縱然他神神秘秘卻沒半點害她之心,到了他手裡她就成了發胖又發胖的幸福豬崽。
還有什麼可猶豫?
難不成等著被豬啃?
次日,被求婚嚇到的劉海一邊做早飯,一邊偷看又睡了懶覺的祖宗,也不知道祖宗和自己求婚以後是不是也一樣失眠了整整一夜。
流冰海起床,喝粥,然後問他:“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鍋蓋頭心裡怦怦跳動了兩下。
直接就進入流程了嗎,他還沒有完成“點頭同意”這一步驟。
見她依舊喝粥吃餅,半點求婚者的本分都沒有,他有點不快。
求婚之人還能這麼高冷的?
劉海問祖宗:“你是在求婚?”
祖宗抬頭睨了他一眼:“我是在通知你。”
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