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放自我(1 / 1)

她的尾巴骨摔到了洞裡,她聽見腦漿子因為疼痛而瘋狂翻滾的動靜……

流冰海一陣眩暈,旁邊躺著的張木哼哼唧唧。

姐弟倆像突然掉入了一個地下世界一樣。

地洞不深,兩三米而已,泥土鬆軟,應該是最近新挖的,時間不是太久。

正常也許可以爬出去,但洞口的泥土特彆鬆,根本扒不住,吃不住勁。

兩個人緩了一會兒,張木問:“姐姐,這是哪裡啊……”

地下都是臭泥土,味道囂張,熏的他喘不過氣。

流冰海覺得,這味道好像特意被“打造”過,她抓了一把附近的土,借著外麵一點光放到眼前瞧了瞧。

嗬嗬,馬屎...

也可能還混著雞屎狗屎鴨屎什麼的……

她把屎土扔回地麵,心裡想著該怎麼爬出去。

係統提示音突然響了。

原主上一世也是這樣掉到大坑裡,摔傷了尾巴骨,由於她發生了和原主一樣的喪氣事,她被扣掉一分。

流冰海抹了一把被熏臭的臉,扯扯嘴角心裡冷哼一聲。

該死……

她抬頭看了一眼洞口,心裡低聲問:

“那我剛剛還積了好幾分呢?不能相抵嗎?”

係統沉默了半天:“積分是積分,扣分是扣分。三天之內你隻能積分,不能扣分。”

流冰海......

真特麼雞賊。

“三天之後,你的任務之旅正式開始,那時積分有增有減,可以互抵,現在不行。現在還是你的考察期,犯錯就是犯錯。”

太特麼賤了......

如果她有全部記憶,她就會知道這裡埋著一個坑,就可以不走這條路了。

果然,如果沒有記憶的外掛,再牛X的人也避免不了重蹈覆轍。

他爺爺的......

係統好像聽到了她的罵街,再次出現提示音:“負麵情緒是原主一生喪氣值的重要來源,你要是再罵街,就會繼續增加喪氣值,繼續被扣分。”

流冰海本來準備靜下心來研究一下這個洞了,聽到它這麼說,突然來了脾氣,尾巴骨還疼著,忽然就風一樣站了起來。

這係統在扯淡,她是人,是人就有情緒,誰他媽還沒點兒負麵情緒了。

作為一個苦逼,最不缺的就是負麵情緒,穿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還不讓罵個街了。

反正也被扣分了,流冰海索性坐到地上,徹底釋放了一下自我......

她本來就是個烈性子,這會兒罵起係統如行雲流水,酣暢漓淋。

我是一個人,難道還不能罵個臟話釋放一下壓力嗎,靠虛偽裝逼就能獲得幸福?憋在肚子裡的壞心情豈不是會變成魔鬼吞噬掉我的肝功能,你們係統裡的哪個任務主是全程都靠微笑營銷世界的,你先給我看一下樣臉。

係統好像被她罵暈了。

然後竟然覺得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過了一會兒,係統淡淡的說:“好吧,作為流冰海,你罵吧。但作為張琴,你還是要繼續穩定情緒,消減她的喪氣值,這是你的任務。”

流冰海聞言卷了個白眼兒,又發泄了好一頓。

係統第一次被宿主指著鼻子罵,有點兒淩亂,說話也有點顛三倒四,見她罵夠了,係統再次提示:“你現在已被扣掉一分了,被記過一次,你還有三次機會。”

“哦不對,是兩次!”係統糾正。

流冰海坐在地上整理情緒。

“今天才是第一天。”係統很認真的說:“三天之內被記過三次,你將回到原來的世界。”

是那種像新聞聯播一樣的沉穩聲音,混厚的,有金屬質感的,像夾雜著濃厚可可味道的聲音。

“知道了,彆嘰歪了!”流冰海又罵了一句。

係統半天沒說話,契約裡沒有任務者罵大街可以被扣分的規矩。

係統忍氣吞聲。

“我問你,如果我解決了現在的喪氣事,還能把記的過消掉嗎?”

係統答:“不能。”

“滾吧!”

係統滾了。

......

半小時後,天開始擦黑了,姐弟倆還坐在地洞裡,剛剛張木試圖用“大喊大叫”來呼救了半天,但這村子人家少了可憐,荒郊野地的,根本沒人聽到。

張木急的要命,但他納悶兒,姐姐咋一點都不著急的跡象呢。

流冰海正慵懶的癱在地上,不急不惱的,好像都快睡著了。

“姐姐?姐姐!”張木叫了一聲。

流冰海正靠著馬屎打瞌睡,她想通了,反正出去了係統也不把扣掉的分還給她,索性就在這裡待著吧……待到三天之後再出去,她就有了全部記憶。

反正在這裡待著挺安全,在這兒睡上三天肯定不會因為犯錯被扣分……豈不是挺好?

於是她乾脆把心一橫,直接靠著地洞睡大覺了,甚至覺得這是哪個神仙給她挖的地洞啊,還挺給力。

她美美的在地上癱著,可是張木不乾了。

他餓了,他納悶姐姐在這兒傻樂啥呢。

小男孩的手在她前麵搖啊搖,“姐姐姐姐,你不餓啊。”

流冰海雙臂繞頸,閉目養神,聞著這馬屎答的淡定自若,“餓。”

張木:“那你不想辦法出去。”

流冰海心想,相比較餓,我更怕被扣分……

跟扣分相比,這些馬屎都變得不那麼難以忍耐了,軟乎乎的,靠著也挺舒服……

流冰海覺得自己太無恥了。

有句話叫“分兒、分兒、學生的命根兒......”

到了哪裡都一樣。

流冰海安慰張木:“彆急,先保持體力,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張木覺得也有道理,“那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啊?”

流冰海不假思索:“三天!”

“啊?!”男孩大叫,“為什麼?”

呃......

流冰海立起身子,仔細分析了一下,認為理由有三。

第一,她三天之內可能會被繼續扣分,不出去挺安全。

第二,她仔細感受了一下,現在的屁股可能已經腫了,誰知道出去以後,坐個板凳疼一下、睡個木板床疼一下的,算不算給原主增加喪氣值,會不會被雞賊係統扣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隱隱覺得,安安靜靜的等,才有可能等來轉機。

曆史上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比如那個誰,還有那個誰,雖然一時想不起來名字,但一定有很多,都是越掙紮越無力,靜觀其變後才有了好的結果。

她講這個道理給張木聽。

“所以,等!”流冰海說。

張木聽的半懂不懂,但既然姐姐說等,那就等吧,反正姐姐是在這裡唯一對自己好的人。

雖然姐姐脾氣臭的可以,但是對他一直疼愛,每次有人追著他喊“罪犯龜兒子”的時候,她就會拾起腳邊所有的東西砸向那群人。

又暴力,又可愛。

他想起往事忍不住眼眶有些濕潤。

不過今天,他覺得姐姐有點不一樣了……

如果平時發生了現在這樣的事,她肯定氣的在洞裡罵起來了,還會一直哭,會一直哭到沒有力氣為止。

而且哭著哭著,就會罵爹,就會罵娘,還會抱怨奶奶,直到累壞了抱著他睡過去。

可是現在她不氣也不哭,跟沒事兒人似的。

張木覺得怪怪的,忍不住有點擔心,“姐姐,你沒事吧?”

流冰海還在閉目養神,“嗯?什麼事?”

張木說:“我們掉到這麼個破地方,你怎麼都不氣不哭?你..……你沒生病吧。”

說完一隻小手伸過來往她腦門上貼了貼。

流冰海被逗笑了,“那我應該什麼樣?”

張木說,“你以前會哭,哭完會罵爹罵娘罵奶奶,說都是他們害的。”

流冰海聽後睜開眼睛,看著張木單純無害的臉,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布滿疑惑,正巴巴的盯著她看。

她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於是靠著洞壁問張木。

“小木,你恨爹娘嗎?”

張木聞言一愣。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可姐姐以前總是說爹娘不好,奶奶也不好,那他覺得,他應該是恨的吧。

於是糊裡糊塗的點點頭。

流冰海摸摸他的臉,說,“不必恨他們。”

她不覺得應該像白蓮花一樣,說什麼“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

原主心裡委屈,未曾被厚愛,她可以恨,也可以不恨,這是原主的自由。

但流冰海隻是覺得,不必恨。

因為那太耗費自己生命的元氣,把一生都捆綁在一段自己根本無法改變的噩夢裡。

不值得。

“因為沒必要。”她對張木說,並準備教會他一些生存之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越是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越是恨你,你給它惡狠狠的白眼,它就會回報你臭哄哄的狗屎,就像現在……”

流冰海聳聳肩,“大概就是姐姐平時的白眼翻多了,現在不得不在這裡聞屎。所以你以後多微笑一些,多笑笑,以後的命可能就不這麼臭了。”

張木聽的一臉茫然,“那彆人罵我,我也笑嗎?”

流冰海說,“那不必,那要揍回去!”

張木......

剛剛說好的多微笑呢?

係統:“流冰海......”

流冰海:“知道了!”

她蹭一下坐起來,認真對張木說,“小木,爹爹犯了錯,可那是他的人生,和我們沒有關係。娘雖然不能照顧我們,可那是她的難處,不是她不愛我們。奶奶雖然偏心,可那是因為糧食太少,不是故意刁難。小木,有些事未必是我們表麵看到的那樣,這世界就像一個魔方,我們站在藍色那麵,永遠不會看到白色的辛苦與憂愁。所以,誰都不必恨,也不要哭,有姐姐在,一切都會好起來,明白嗎?”

張木小小的身子有些微微發顫,大概是難得聽到姐姐這麼平心靜氣的說話,而且說的這麼有道理,有水平......

聽起來很深奧的樣子……

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問:“那如果有人罵我,我還笑嗎?”

流冰海無力的吐了一口氣。

怎麼又繞回來了……

她感覺雞賊係統的眼睛正在賤賤的看著她。

她溫柔的對張木笑笑,輕輕抹掉他臉上的一抹狗屎,“不笑、不理、不回應,長大後我們會離開這個村裡,再也見不到這些人,何苦理他們。”

張木點點頭:“好的姐姐,我知道了。”

流冰海鬆了口氣,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

“那姐姐,我們真的要在這裡睡三天嗎。”

“嗯呢。”

“可是姐姐,好像沒機會了。”

“為什麼?”

小男孩看著洞口黑乎乎的探過一具身體。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