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過來之後她瞬間有點兒後悔,感覺自己太衝動了。
她現在還處在“考察期”,也不知道原主當時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萬一她處理不好,被減分了可真是肉疼。
隻是,穿到原主身上後,麵對二花的挑釁,她不自覺地有一種躍過來的本能,促使她想都沒想就鑽了進來。
那是這具身體被指引過來的本能。
鑽進來之後,她才發覺自己大意了。
根本就可想好鑽進來要乾嘛….所以頓在原地,有片刻猶豫,一時沒想好怎麼開口比較穩妥。
二花卻當她是隻紙老虎,看見杵在原地愣神的流冰海,眉眼一挑,戲謔道,“咦,這不是剛自殺完的小琴琴嗎,怎麼著,緩過來啦?自殺好玩嗎?”
二花總能一語戳到重點。
她平時可沒少欺負原主。
但她天生美麗,欺負人的時候帶著一股子“俏皮”的辣勁兒,像在耍賴,又像在撒嬌。
你要是和她乾起來,她倒能反咬一口,說你不識個趣,沒勁。
流冰海看著她,嘴角扯了扯,從僅限的記憶中,想起一件事。
原主張琴當時在河邊撿烏龜的時候,二花不知為何從天而降,一口一個“沒爹的孩子,王八撿烏龜”什麼的。
張琴跟她掰扯不清,乾脆直接動武,可是平時又吃不飽,哪是個有力氣的?三兩下就被二花撂倒了,隻會抹臉哭。
二花家有當官的親戚,平時的吃穿都比一般人好點。
仗著有“靠山”,平時見了張琴,二花總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拿她“親爹丟人,親娘也不管她”說事兒。
每次張琴聽完這些便更受一次刺激,把罪過全記在爹娘頭上,對偏心眼的奶奶更是一身恨意。
二花的訓斥聲還在繼續:“張木,我說錯你了嗎,你剛才低頭擋著路,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差點兒拌了我一腳,你爹娘沒教過你好狗彆擋道啊!真是的......哦對對對,忘記你沒有爹娘了,對不起啊。”
二花故作一臉驚詫。
二花背後那個身形高挑的男孩蹙蹙眉,想要勸阻二花彆太過分。
但想了想又閉嘴了。
他本來已經和張琴訂了親,可家裡人都知道張琴鬨自殺的事兒了,說這是頭養不熟的白眼狼,正猶豫著要不要給他退親。
於是叫自己最近不要與她太接近。
他也確實看見了她鬨自殺的嚇人樣,說實話,以前他都沒敢仔細看過她,她整天像頭大刺蝟,沒點正經女孩子樣,答應這門親事純屬無奈之舉,心裡並不十分情願。
可雖然不情願,對她卻也一直懷有惻隱之心,知道她這妮子自小成長的不容易,性格雖然怪了點,但本質不壞,畢竟是定了親,多少有些盼著她能改變。
但這丫頭簡直無可救藥。
有一回他隻是試探性的和她談了談張家奶奶,她跟炮竹似的一下就從地上蹦躂了起來,嘴裡蹦豆兒似的扯出一堆有的沒的。
真讓人頭疼。
所以,雖然覺得二花的話有點刺耳,他終究還是忍了忍,沒說什麼。
挨罵的小男孩兒青蔥一樣稚嫩,倚著枯草剁,局促不安的摳撚著褲子的補丁。
這時,流冰海忽然隱隱聽見附近有細碎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越來越近,一股莫名的直覺讓她先於“那個腳步”走近張木,一把扶起他的肩。
“站直。”她小聲說。
男子漢大丈夫,再難也得挺直了腰杆。
男孩身子震顫了一下,聽到好像和平時的姐姐不一樣的聲音,恍了個神。
回頭,張木忘到看向自己的定定眼神。
姐姐的眼神怎麼和平時不大一樣似的……男孩愣了愣。
流冰海這麼做是出於本能,自己的本能,以及這具肉身的本能。
她攬過男孩矮矮的肩頭,對二花說:“我自殺未遂,卻也事出有因,沒什麼好丟人的。我們姐弟沒爹沒娘,那是造化,錯不在我,我也沒什麼好丟人的。有句話叫爹是爹來娘是娘,我爹做錯了事,何苦要怪罪到我們頭上?”
二花眼裡一派不屑,“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爹那個德行,你能好到哪去?怪不得連你娘都不要你!”
後麵那個高挑的男孩蹙了蹙眉。
上梁不正下梁歪,和家裡長輩說的一樣……
流冰海看到了男孩的微表情,不過並不在意,反正她穿過來也不是為了和他結婚的。
她現在隻想先把二花打發走。
“上梁不正下梁歪?”流冰海笑了笑,“那二花,你這踩彆人的歪功夫,也是你家上梁傳給你的嗎?”
她神色定定,沒急沒惱,像問“一加一是不是等於二”一樣問二花。
這姿態惹的二花心頭一怒,“你說什麼!!!”
這時,剛剛那細碎腳步聲的主人終於從一座矮矮的草垛中邁了進來。
流冰海隻望了一眼,便心裡歎驚,還真是個傾國傾國的美人。
美不在五官,而在附庸風雅的氣質,叫她這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動。
不過心動的同時還隱隱的湧出一絲怪異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
好像是出自原主這具肉身最本能的感覺。
不過沒顧上理會這怪異情緒,流冰海還是先對二花說:“二花,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人要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如此才能無憂。你懂嗎?”
她講的是《老子》的第八章。
當然二花不明白,怔怔的看著她沒反應過味兒來。
流冰海心想,不明白就回家多看看書吧。
美人也被流冰海說的有一瞬發懵,覺得這好像應該是自己嘴裡的詞兒才對。
不過有內涵的美人大多都喜怒不形於色,心裡雖有些懵,還是對二花淡淡道:
“這位姑娘,人要行善事,動善念,講究仁義,你剛剛對這女孩說的話太刻薄了,實在不對。”
靜如波的聲音傳進流冰海耳朵裡,叫她聞之都心頭一動,在這小小的村落裡,這可真是個難得的清麗女孩。”
流冰海對傅雅雅笑笑,實心實意的感謝道:“謝謝這位美麗的姑娘。”
女孩害羞的笑答:“不必客氣,我叫傅雅雅,叫我雅雅就好。”
這是她們的第一次見麵,傅雅雅因為家道中落,剛剛搬到這個村落。
原劇情中的原主也是這樣認識的她,原主被二花指著鼻子罵,傅雅雅困境中相助,把二花駁了個漂漂亮亮。
當時原主也是這樣感謝的她,隻是沒想到後來閨蜜和心上人抱在了一起,叫她實在嘔惡。
不過流冰海還不知道這些。
她現在隻覺得怪不得女孩一臉附庸風雅之氣,傅雅雅,果真風雅。
雖然能感覺到原主這具肉身對麵前的美人有一些隱隱的介懷,但還是沒有影響流冰海本人對她的客觀印象。
她覺得這女孩就跟畫裡走出來的美女一樣,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幾眼。
那位眉清目秀的男孩也有些驚訝。
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女孩讓他眼中一亮,不停想要多看幾眼,但讓他更為詫異的是今天的張琴。
要擱以往,她早和二花扭打在一起了,今兒的怎麼這麼淡定。
苦大仇深的貓頭鷹嘴臉忽然就不見了,駁斥二花的樣子竟然氣定神閒?
怕不會有什麼詐吧……
貓頭鷹轉世了?
張琴其實並不難看,仔細瞧著,眉眼雖不如旁邊那位姑娘精致動人,但是麵龐乾淨,鼻子小巧,也是個耐看的人。
隻是平時老是苦大仇深,臉蛋子使勁往下耷拉,像個貓頭鷹,他從來也沒敢好好看過她。
瞧她現在對著那位新來的姑娘淺淺微笑的樣子,竟然還有了幾分溫柔。
男孩恍了恍神,感覺今天的太陽都和往日有了些不同。
不過……依舊恐防有詐……
“我叫張琴。”流冰海對傅雅雅說。
她搜索腦中記憶,發現原主在此之前並沒有見過這姑娘,便問,“你以前不住這裡?”
傅雅雅本來還笑意盈盈的表情,聞言忽然一失落,尷尬道:“家中出了些變故,我是才搬到這裡來的。”
哦……流冰海淡淡道:“那你我是同命人。”
傅雅雅眼中一動。
原來這個看著不俗的姑娘也是個命苦人,她心裡忍不住有了一絲動容。
一旁的二花遭了一通駁斥,又因著自己勢單力薄,十分不爽,怒氣衝衝地瞪著張琴。
“彆瞪了,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彆叫旁人笑話。你要實在不開心,三天之後約我去外麵乾一架,我奉陪就是了。”
流冰海捏了捏許久不打架的手指頭。
似有退化,需要開光。
但是係統說了,三天!就三天!
二花自覺今日占不到什麼便宜,且不想在喜歡的男生麵前展露潑婦的一麵,哼了一下就跑了,琢磨著下次看見張琴再算賬。
也不是她非得和張琴做對,誰叫那掃把星子能和莫東東訂親的,要不是爹娘嫌莫家窮,說村裡不缺男娃娃,非要給自己找個大戶人家,她才不會甘心喜歡的美男子被母豬拱。
越想越難受,隻有拿張琴撒氣才能發泄。
二花憋著一股氣跑了。
大戶人家有這麼用?爹娘真是多事,她隻喜歡好看的!
這邊的流冰海和傅雅雅相視一笑。
看著傅雅雅對自己微笑的樣子,流冰海又開始忍不住湧起一絲難受的感覺,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真難受啊……哎呦……骨頭縫兒疼。
大胯骨軸子疼,大腳丫底子也疼。
大鼻梁骨子都不爽快。
難不成這具身體在對她有什麼提示?表達什麼出自本能的抗議?
流冰海碾了碾腳丫子,穩住情緒。
“那我們以後就是好姐妹了。”傅雅雅衝她伸出手,甜甜的笑。
想到自己的三天“試用期”,流冰海有些猶豫。
畢竟這三天是不能出差錯的,這隻手伸出去,究竟是福是禍、是喜是喪,現在還不確定。
可是對著這張笑臉,她又實在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於是她穩了穩神,想想,對傅雅雅笑道,“不急,先讓我解決一件事,你再來決定要不要和我這樣的人做姐妹。”
傅雅雅一愣,半舉在空中的手緩緩垂下。
流冰海走到那個十分好看的少年身邊。
少年清秀英氣,且十分乾淨,臉上還有一絲書卷氣,眉母間很是清透。
哎呀嗬,看著和村裡其他漢子很不一樣。
這麼好看的少年,以後卻是不能和原主再有半點兒關係了。
嘖,挺是可惜。
流冰海看著眼前男孩,直截了當道:“莫東東,我們解除婚約吧。”
她說的從容,沒有一絲遲疑,就像說“我們去吃飯吧”一樣正常隨意。
男孩瞬間被驚詫到,不由得一愣。
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