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今天還有正經事,她不能這樣,隻能往靳星燃身後躲,想著進包廂就好了。
靳星燃莫名其妙:“怎麼了?”
金釀月還躲在他身後,隻畏畏縮縮伸出一根手指來,給他指個大概方向,人還是鵪鶉似的,“那個是我高中時候班主任,一會兒你擋住我點兒,我們趕緊進去。”
靳星燃久久沒有回答,金釀月拍了她一下,才聽到他無奈的聲音,“釀月,那是我媽。”
他媽?
他媽!
“我”和“媽”兩個字化成緊箍咒,靳星燃是唐僧,金釀月成了孫悟空。
這兩個字在她腦海裡不斷回響,衝擊的腦子嗡嗡發響。
金釀月扶著靳星燃的手臂,才能站穩,壓低聲音不可置信道,“不是?你媽?我班主任,你媽?”
靳星燃:“是挺巧的。”
他垂下眼睛看她,裝得無辜,其實還有幾分心虛。
他媽媽是她高二時的班主任,靳星燃是知道的,但沒當一回事。
畢竟他和金釀月從幼兒園時期就認識,她不都沒認出他來嗎?
他媽就教她高二高三兩年,依照金釀月的個性,估計早就忘光了吧?
金釀月真誠發問:“要不然我們現在去離個婚吧?”
房子她不要了,隻要八百萬總行了吧。
靳星燃有些慌,握著她的肩膀,“不能這麼開玩笑。”
金釀月哭喪著臉:“你怎麼不提前跟你說,你媽是我把主任啊?我真的……我不想乾了,我害怕。”
真的高中三年,是她這輩子都不願意提起來的時光,太可怕啦。
靳星燃歎道:“彆鬨了,我們都到這兒了。你就跟我進去吧?嗯?你昨天不是說想吃小龍蝦嗎?今天我們晚上一起去?”
金釀月還是杵在原地不肯走:“現在不是吃小龍蝦的時候,肯定不好吃。”
靳星燃:“你想吃什麼?就算是滿漢全席,今晚也我請客行不行?”
金釀月抬頭,鬼鬼祟祟看了他一眼,不合時宜的想法又冒出來,很想大聲問一句,“想吃奶行不行啊?”但理智還是占領了上方,這句話沒說出口,隻兩隻腿在原地生根了似的,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兩人僵持著,直到盧令慧打電話過來催,金釀月才滿臉呆滯,被靳星燃牽著走過去。
進了包廂,金釀月真的險些昏厥過去,這裡坐著她高二時期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沈妍。旁邊的中年男人文質彬彬,相貌和靳星燃有幾分相似,應該是他的父親。
金釀月的心都要死了,嘴裡不斷祈禱,沈妍教了半輩子學生,應該記不住她吧?
僵硬打了招呼,就看到沈妍那張嚴肅的臉上,誇張笑了起來,“我原本聽星燃說起來,還以為隻是重名,沒想到真是你,這就是緣分吧。”
金釀月期期艾艾叫了一聲“沈老師”,心裡叫苦連天,什麼緣分,簡直是孽緣。
沈妍:“都這時候還叫什麼老師啊?應該改口了。”
雖然來之前也做好了準備,要對一個陌生女人叫媽,但這個人,絕不能是沈妍或者是任何一個教過她的老師。
幸好靳星燃還算識相,飛快解圍,盧令慧也加入進來,一口一個“親家母”,她高中時候還去給金釀月開過家長會呢。
在這一團其樂融融中,格格不入的隻有金釀月和弟弟金離愁兩個人。
應該是要見靳星燃一家人,這小子一頭黃毛被盧令慧勒令染回黑色,今天穿得也十分規矩,看起來像是個清純男大了。
金離愁大學就在鄰市,坐車隻要一個多小時,但他平日裡回家不算很勤,大約兩三個月才回家一次。
他是真的懵,前不久金釀月還被強製要求相親,這才過了多久,連結婚證都有了?
尤其現在再看著金釀月這青裡帶黑的臉色,很難不多想,“你該不會是被逼的吧?”
靳星燃就坐在她身邊,將這姐弟兩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一邊兒和金奶奶說話,身體卻不由一僵硬。
幸好下一刻,他聽到她嗔怪的聲音,“彆亂說,都什麼年代了,還能逼婚啊?”
心裡一鬆,金康平那邊兒卻又開起了酒瓶。
他還記著金釀月昨日的囑咐,打算勸一下,還沒從嶽父手裡接過酒瓶,就被金釀月一把搶過。
微微一愣。
然後就是金釀月開始一個一個敬酒,還都是一口悶。
盧令慧埋怨道:“女孩子家家的,哪有這麼喝酒的?”
靳星燃懂金釀月的意思,應該是想緩解尷尬。
不過……
他們倆到底還是分開了好多年,上學期間,當然是不能喝酒的,他從沒有見過她喝酒的樣子。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金釀月雖然喝得猛,但醉得更快,剛戰戰兢兢敬完他爸媽和奶奶,舌頭大了,臉紅了,連走路都不穩了。
他去扶她,被她質疑,“好好的,你晃什麼?站沒站相!”
義正言辭地斥責完靳星燃,金釀月轉了個方向,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很快發現晃動的不隻是靳星燃,椅子在晃動,她怎麼也坐不上去。
低頭看,腳底下的地麵也在晃動。
抬頭看,屋頂也在晃動。
金釀月紅著臉,嘟囔道,“完蛋了,地震了,我們快跑啊!”
說罷就要往門邊衝。
靳星燃拉住她,跟她解釋,“沒有地震,是你喝醉了。”
金釀月一揮手,把他手臂甩開,差點也讓自己摔倒,“你少胡說!我才不會醉!我千杯不醉的好吧?”
她這副醉鬼樣子,肯定是沒法正經交流的了。
靳星燃看她很抵觸自己父母,也有心帶她先走,禮貌和長輩們告彆後,攬著金釀月的腰,將她帶離房門,猶聽到盧令慧在裡麵嘟囔,“……跟她爸一個德行……她之前從不喝酒的,今天可能太高興了吧……”
帶著醉鬼版金釀月去前台結了賬,她喝醉了很不老實,像條毛毛蟲地不斷扭動。
她力氣還不小,在路邊看著個樹都不動,好像成了個好奇寶寶,看到什麼都要停下來看一看。
靳星燃覺得自己還算脾氣穩定,但此刻也不免生出來將她打暈抗走的衝動。
去停車場的一小段路就讓靳星燃出了一層汗。
短短一百米,他好說歹說,走了快四十分鐘。
好不容易把她塞到副駕駛,靳星燃開車回去,幸好她在車上沒有搗亂。
回到家時還是陽光正好,今日是周六,小區下麵有孩子在玩鬨,靳星燃真擔心金釀月要跑去跟他們一起玩。
幸運的是,金釀月很討厭小孩子似的,看到就離得老遠。
還踮起腳去摟他的脖子,讓他低一點,鬼鬼祟祟跟他說小話,“我最討厭小孩子了。”
靳星燃笑了一下,但很快笑不出來了。
她現在幾乎是掛在他身上,她說話聲音也不小,但偏偏怕他耳背一樣,非要貼著他的耳朵講話。
輕柔溫熱的氣息像是羽毛,讓他也臉熱起來。
她還在絮絮叨叨說:“你不知道,應念念以前就是教育專業,她隻去實習幾個月就哭著不乾了……”
靳星燃默默聽著,在心底不由感歎,金釀月真是一個臂力驚人的少女,能在他身上掛這麼久。
他……現在不太好意思去碰她,當然也不會托住她的臀部或者是攬住她的腰讓她省力一點。
就這樣,從上車到現在,她還是在他身上掛了十幾分鐘。
等電梯的過程中,中途來了一個年輕男人,靳星燃對陌生人不怎麼感興趣,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沒想到對方卻皺皺眉,看向他的目光不善起來,“冒昧問一下,這位小姐是你什麼人?”
靳星燃一愣,隨即想到帶一個喝醉的女人回家,看起來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這年輕人雖然語氣不好,但應該是一片好心,他也沒生氣,好脾氣解釋道,“這是我妻子,不小心喝醉了。”
年輕男人狐疑看了他一眼,嘴角向上揚,是一個嘲諷的弧度,“你妻子?正巧,我也認識她,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她結婚了呢?”
認識?
靳星燃警覺起來,望了一眼還掛在他身上的金釀月,又看了看一臉敵意的年輕男人。
好吧,遇到金釀月的桃花了。
他認真打量起麵前這男人,年紀不大,一頭金發,有虎牙,滿臉桀驁,像是頭獅子?
很像記憶裡的羿嘉言。
他也不爽起來,說話冷冰冰的,但還是很客氣,“她和誰結婚,應該用不著向你報備吧?”
話落地,他清晰看到那年輕男人咬了咬牙。
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起來,電梯到來,發出聲響,金釀月看坐騎一起不動,不高興催促,“你快點呀,我要渴死了,我要喝水。”
靳星燃淡淡道:“好。”
隨後走入電梯,不管那人直接按了關門鍵。
火大,很火大,他現在怎麼說也是合法丈夫,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隨便挑釁他啊?
罪魁禍首金釀月還在那嘟嘟那麼:“喝水,我要喝水,喝水……”
靳星燃開門後,金釀月回到家,自覺從他身上下來,飄似的往沙發上撲。
他無奈搖搖頭,剛才受的委屈,好像也沒法和一個醉鬼計較。
轉身去廚房準備溫水,按好熱水壺的按鈕剛要回去看看金釀月,她卻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把他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