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婚(2)(1 / 1)

金釀月來到約定餐廳,環境還行。

這時候不是飯點,沒幾個人。

所以,她很輕易找到了目標,一個穿黑上衣戴眼鏡的男人。

旁邊還坐著個短發女人,金釀月沒多想,以為是中間人或者哪個親戚,大搖大擺走過去,幾個服務生看到她這一身雷人裝扮,目光難免幾分異樣。

金釀月剛坐下,大咧咧拿起放在一旁的菜單,粗著嗓子就要說話,“你就是被介紹來跟我相親……”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隔壁的女人吼了,“金釀月!你打扮成這樣,是在搞什麼?!”

金釀月其實是有點近視的,兩百多度,日常生活中不帶眼鏡,也不算是睜眼瞎的地步。

聽到這聲河東獅吼,她忙轉過頭去看,果然不是彆人,正是老媽盧令慧。

盧令慧原來一頭黑色大波浪,現在成了微商女強人最愛的那種短發,也不怪剛才看背影的時候她沒認出來。

“媽,你怎麼突然換了這個發型啊?”

兩人坐得很近,金釀月可以看到盧令慧咬牙切齒的冷笑,心裡開始發怵。

盧令慧作風強勢,不隻是金釀月怕她,家裡的其餘人也都如此。

盧令慧看著金釀月這身裝扮,誇張的爆炸頭像剛被炸過,黑色眼影煙熏火燎,口紅是紫得發黑,上頭一件誇張的豹紋外套,敞著懷,正好露出來裡麵的大金鏈子,不過粗製濫造得很明顯,一看就是假的。

要不是對麵還坐著她中意的女婿人選,她絕對要去揪金釀月的耳朵了。

現在已經是深秋,但洛水市一向是晝夜溫差感人,現在是白日,就算在外麵也不覺得如何冷,但盧令慧的目光比秋風還來。

金釀月緊了緊自己的衣領,在盧令慧怒吼的時候往旁邊縮了縮。

坐在對麵的男人倒是有點眼色,這時候說了幾句話打圓場,盧令慧才平靜下來,臉上由暴怒轉為尷尬,“小靳啊,唉這……我們家釀月平常真的不這樣,今天不知道抽的是哪門子風。”

男人嘴角上揚,是很溫潤清雋的一張臉,帶著黑框眼鏡,“可能就是釀月跟我們開個小小的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盧令慧對他的上道十分滿意,忙笑著接話,“對對對,就是開個玩笑,你們年輕人不就愛這個嗎?”

金釀月這才開始打量對麵的男人,她有點近視,但隔著一張桌子,距離很近,看清人臉不是難事。

和她以為的那種書呆子不同,眼前男人更像是溫潤書生的現代版,劍眉星目的一張臉上氣質卻很柔和。

金釀月說話一向是刻薄而嘴毒的,仔細盯著他,從頭發絲瞧到上衣,卻沒找到一個錯處。

這讓她有點不高興,想說句話挑釁,但對上對方眼睛時,微一愣神。

好像有點臉熟。

就在她愣神的這個功夫,盧令慧和男人聊得很開心。

本來因為前車之鑒,她隻是喜歡這位的學曆,看到照片的時候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現在的照騙實在是太多了。

彆說是這些年輕人了,就連她每次照片也要修個十幾分鐘,把自己P得跟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一樣。

上次那個又黑又壯的,不就是這樣嗎?

一見了真人啊,盧令慧就驚喜得不得了,小夥子長得這麼精神,和她女兒簡直是郎才女貌啊!

不是她自誇,釀月這丫頭,乾啥啥不行,但這臉蛋絕對是沒話說啊,多虧是她的基因好。

所以,盧令慧對待這個小靳的態度不可謂不熱絡。

她一邊客氣盤問男方情況,一邊觀察靳星燃的表情,看這人斯文俊秀的一張臉並未流露出嫌棄神色,甚至目光還時不時往金釀月身上飄,她就知道這事兒穩了。

喜不自禁在桌底搗了一下金釀月的手臂,在她投來疑惑眼神的時刻,示意她說幾句話。

金釀月收到指令,望了望盧令慧,又去看了看對麵。

他仍然是帶著笑的,金釀月心中冷哼一聲,立馬判定了這男人絕對心思不純。

她都打扮成這樣過來了,是個豬也能看出來,她是想搞砸這場相親。

這人還是這副表情,可見是個心機深沉的人。

這麼一想,也顧不得盧令慧就在旁邊虎視眈眈,掃視了他一眼,涼涼開口,“你多高啊?”

這還是金釀月同他說的第二句話,男人依舊是含著笑,側頭正視著她,“一米八四。”

金釀月冷笑幾聲,“才一八四啊?我談過十幾個男朋友,個個都一八五往上,一八四跟殘廢有什麼區彆啊?”

小靳嘴角弧度僵硬住,笑不出來了。

話剛說完,果不其然就挨了盧令慧一下。

她一邊擰著金釀月的胳膊,一邊對男人道歉,“彆聽她胡說八道,一八四個子已經很高的啦。她也沒談過什麼男朋友,一個都沒有的。”

恨恨瞪了金釀月一眼,才繼續道,“就是因為沒談過,所以我們才著急的,想讓她快點安定下來。”

男人重新笑起來,隻不過不似剛才自然,“我知道的,釀月可能就是比較愛開玩笑。”

這場飯吃得不尷不尬,結束的時候金釀月迫不及待想起身離座,卻被盧令慧又按了下去,親自盯著兩人交換了電話號碼,跟男人告彆。

*****

金釀月坐在駕駛座上,隔壁母親大人的兩隻眼睛簡直就像是激光槍,幾乎要在她臉上燒兩個洞出來。

回家的路程還沒過半,金釀月就受不住了,戰戰兢兢投降認輸,“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剛才盧令慧擰她那一下,可真沒留情,現在還在隱隱作痛。

盧令慧冷哼了一聲,顯然是不信,目光放在她的手機上,“等一會兒回家,你就去給人家發消息道歉,再約他明天一起出去。”

金釀月“哦”了一聲,又問,“那你還去嗎?”

盧令慧道:“這次就你們倆,但你彆想再繼續亂搞,我給你挑衣服看你出門。而且,這個要是不滿意,反正還有下一個。我呢最近正好加入了一個俱樂部,又認識很多人,有的是人給你介紹相親對象。對了,還有你的銀行卡,老實一點。”

若說前麵還好,提到銀行卡的時候,金釀月是徹底老實了。

她手裡握著方向盤,倒是不擔心盧令慧再動手,直視著前方路況,撇撇嘴,“明天就再約他,顯得我上趕著他一樣。”

盧令慧覺得有理:“也是,那就彆明天了,下周吧。就上次你弟弟過生日那個餐廳就不錯,定那家。這次人家請客,下次你付錢。”

一聽要自己付錢,金釀月立馬不乾了,“那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個月工資就這麼點兒,你給我零花錢又摳摳搜搜的,花這麼多錢請他,我可舍不得。”

盧令慧直接氣笑了:“真行,我出錢行了吧?”

說罷拿起手機轉賬。

金釀月這才勉為其難同意:“好吧。”

*****

靳星燃回去的挺早,等電梯時正好撞到好友兼鄰居葉哲深。

等電梯的空檔,兩人打了個招呼。

葉哲深手裡拎著兩袋啤酒,看著靳星燃這苦瓜般的臉色,一挑眉,“相親不順利?”

靳星燃歎口氣,“太不順利了。”

葉哲深咧開了嘴,是人都有惡趣味,看到仿佛無所不能的大學霸好兄弟也有這麼一天,他覺得挺好笑。

拍拍靳星燃的肩膀,“人家不喜歡你這一款?”

靳星燃苦笑一下:“好像是。”

停了停又補充道:“她都沒認出我。”

葉哲深:“這有什麼稀奇的,你們倆上次見麵還是高一那時候吧?這都多少年了,認不出來也是正常。”

靳星燃沒說話,心裡默默反駁,才不是。

葉哲深道:“正好,我女朋友和她那兩個閨蜜在我家喝酒呢,我也插不進去,收留我去你家喝點?”

靳星燃:“可以。”

他們倆都是洛水人,但洛水這座城市,在地圖上隻有那麼小小的一點兒,不過指甲大,卻容納了兩千多萬人,人口密度到達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為了通勤方便,兩人都選擇在公司附近租房。

租住的公寓地段很好,上班隻需要十幾分鐘,但公寓本身其實不怎麼樣。

靳星燃對住的地方沒有太過嚴苛的要求,他現在很需要攢錢,雖然理由很可笑就是了。

葉哲深把一袋啤酒送到樓上,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拎著一袋。

等待的空隙裡,靳星燃打開了電視,拿著遙控器隨便亂摁,也沒有找到感興趣的,索性也就沒再繼續,反正隻是聽個背景音。

葉哲深望了一眼,對上麵播放的清宮劇也不太感冒,將手裡東西放到茶幾上,拿起一罐啤酒拋給靳星燃,自己也拿了一罐,熟練開啟,因為剛才一路晃蕩,差點沒噴他一身。

靳星燃有了前車之鑒,動作小心不少。

葉哲深抽出紙巾,蓋著茶幾上的液體上,再隨意丟到垃圾桶,“說說吧,你這相親是怎麼個不順利法?”

這相親還和他女朋友的閨蜜的媽媽有關,繞了這麼一大圈才終於搭上關係,靳星燃上心是應該的。

其實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自從介紹他女朋友任宜和靳星燃認識,任宜就沒少誇靳星燃,雖然知道他們倆沒什麼,但葉哲深難免有些小吃醋。

誰也不想在自己女朋友麵前被比下去不是?

靳星燃想脫單,他當然要儘全力幫忙。

靳星燃喝了一口啤酒,想起金釀月誇張的爆炸頭裝扮,唇角不由彎起來,“她好像很討厭我,故意穿得很誇張就來了,沒想到她媽媽也在,把她訓了一遍。”

葉哲深道:“那你可真夠慘的,她媽媽訓完她後,估計更討厭你了。”

事實也正如他所說的這樣,金釀月確實很生氣,尤其是在回到家之後,又被盧令慧推了靳星燃的微信。

她氣呼呼點進去,沒想到根本不需要再添加,兩人早就是微信好友。

微微一愣,她這是失憶了嗎?其實昨天就加過了?

沒有備注,頭像是一個小雪人。

點進去一看,一條聊天消息也沒有,再去看朋友圈,也是空空蕩蕩的一片白。

呦,還挺神秘。

勒的頭皮疼的假發被摘下,金釀月卸了妝,往柔軟的床鋪上一倒。

她微信裡其實有很多人,多又雜,隻要沒騷擾她的,她都會留著。

沒怎麼多想,隨手改了個備注,大大咧咧發消息過去:

【下周末有空嗎?】

【今天的事很抱歉,再一起吃個飯吧?】

【(餐廳地址)】

發完之後截圖發給盧令慧,搞定。

靳星燃正在跟葉哲深倒苦水,覺得自己估計是被out了,猝不及防就收到了這麼些消息,一看,怔住。

“她約我?”

不可思議。

葉哲深忙擠過去看,摸著下巴分析,“估計是她媽媽讓她這麼做的,兄弟彆氣餒啊,搞定了丈母娘也是一種優勢。”

靳星燃望著手機沒說話,她都發微信給他了,還沒認出來他嗎?

現代人要想真的音信全無太難,他和她做了多年的同學,加個聯係方式很正常。

就算在兩個城市,網線也能將人連在一起。

他不是沒想過,發個消息問候一下,回洛水後出來約個飯什麼的,但從彆的同學那裡得知——

“金釀月也真夠無情的,就想請她吃個飯而已,就把我拉黑了,太過分了吧。”

靳星燃知道後很慶幸,幸好這個念頭起了又散,散了又起,編輯好的文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幸好還沒有發出去,要不然被拉黑的就是他了。

他回了個好的,為了不顯得過於冷淡,特意選了貓貓微笑的表情包發過去,卻成了石沉大海。

葉哲深和他是同一個大學,想起往事眯了眯眼,“不過,是不是她真不喜歡你這個類型的啊?你不是說,她高中時候喜歡的那個羿嘉言,完全不是和你一個類型的嗎?”

這是靳星燃某次酒後吐露的。

翌嘉言是什麼人?

常年成績吊車尾、家裡捐了一幢樓才來重點高中、長相不錯的紈絝大少,和從小都是彆人家孩子的靳星燃是完全兩個極端。

葉哲深不認識羿嘉言,但也聽說過他的名聲。

“他多有名啊,有錢、會說好聽話、會討女孩子歡心,那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妹子都喜歡他。你估計比不上他,小心思和小手段多著呢,怪不得討女孩子喜歡。”

這話剛出口,葉哲深就後悔了,靳星燃臉色一下子就冷下來。

羿嘉言就是一八五。

電視上的女聲有幾分嘶啞:“……不擇手段……就算告訴我們,我們也不會做的。”

靳星燃將手裡的易拉罐捏扁拋入垃圾桶。

為什麼不做,非但要做,還要好好學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